六
　　 “黑牡丹”又重新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了。她不能跟着车白跑一趟，她的第一个目标那个当官的中年男人让乘警高阳给搅黄了，第二个目标这个乡下女人又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她只能重新去寻找新的目标，不过她还是暗自佩服那个捷足先登的人，在那个乡下女人防备得那么严密的情况下还能活儿做得那么干净利落，滴水不漏，手段决不亚于自己或者还在自己之上。不过，“黑牡丹”还是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对这个乡下女人动手，否则，看着乡下女人悲悲切切，凄凄惨惨的样子，又是把卖了房子给儿子看病的钱，怎么也于心不忍。
　　 “黑牡丹”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一节车厢，又走过了一节车厢，待推开另一节车厢的门时，才发现竟是餐车。“黑牡丹”也确实感到饿了，没有犹豫便走了进去，在一个餐桌前坐了下来，要了一份米，两份菜。这时，一个中年男人也在“黑牡丹”的对面坐了下来。待“黑牡丹”去看这个男人时很是吃惊不小，竟然是被乘警高阳给搅黄的第一个目标。其实，此时对面的男人眼前也顿然亮了一下，这并不是他发觉了“黑牡丹”的身份，而是“黑牡丹”的美艳，男人装出一副很是吃惊的样子，说，小姐，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黑牡丹”嫣然一笑，说，是吗？男人又说，不知小姐在哪高就？“黑牡丹”推了一下挂在鼻梁上的眼睛说，刚刚大学毕业，正在找工作。男人很是有魅力地笑了一下，说，像小姐这么漂亮，一定会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工作，如果小姐有兴趣，我可以帮这个忙。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皮夹，从中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还得意地在“黑牡丹”的手上按了又按。“黑牡丹”冲着男人莞尔一笑，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不过更多的还是男人那个皮夹以及他重新放回的地方。然后佯装看了一下名片，立即叫了起来，幸会，幸会。男人便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同住在一个城市里，其实“黑牡丹”早就听说过他，并且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地位和其他一些情况。“黑牡丹”没想到他会成为自己的目标
　　 “黑牡丹”和男人一块起了身，一块走出了餐车，有说有笑地还聊着话。“黑牡丹”始终不动声色地跟着他，还装出谦恭的样子。“黑牡丹”随着男人走到卧铺车厢门口，这里很静，也没有其他的人。男人抓住“黑牡丹”的手，说，小姐，你一定要来找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就会没找到工作呢。“黑牡丹”装出一副羞涩的样子笑了笑。然后帮男人推开了卧铺车厢的门，也就在男人转身进门的一刹那，男人装在身上的那个皮夹已不声不响地到了“黑牡丹”的身上。
　　
　　 七
　　 乘警高阳同另一位乘警焦急万分地一节一节车厢地查找着有可能是盗窃那个乡下女人钱物的嫌疑人，只是已经查找了好长时间，也未能查找到形迹可疑或者说是自己已经熟悉了那几位扒手的面孔。而那个乡下女人所唯一可以给他提供的线索就是她仅仅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后就发觉藏在自己身上的五万元钱不见了。也就在来回卫生间之间，中途中也仅给两个人打过照面，可这两个人是男是女，是中年人还是年轻人她不曾注意。高阳同一位乘警几乎把车厢内所有的乘客都审视了一个遍，尤其是同那个乡下女人相近的乘客，而最终也没查出个什么名堂，倒是把每一位乘客查得不耐烦了，嘟嘟囔囔地怨言四起。而这使高阳和那个乘警更加焦急万分。而现在的线索就是这个乡下女人去卫生间来回之间遇到的两个人了，可这两个人是谁，是不是他们趁机摸走了这个乡下女人的钱都是未知数。在这趟列车上有着上千位乘客，要在一千多位乘客中去寻找这两个人就像是大海捞针一样了。可职业又不能让高阳和另一位乘警有丝毫的懈怠。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找那些把自己伪装成一般乘客的那些已经熟悉过了的“飞车大盗”，但这些人善于伪装并且伪装得十分巧妙，让这个已经同他们较量了几年的高阳都难辨真伪。
　　 “黑牡丹”从车厢的另一头走了过来。高阳满脸狐疑地打量着“黑牡丹”，另一位乘警也满脸狐疑地打量着“黑牡丹”，而“黑牡丹”却满脸不在乎地从他们身旁走过。高阳想了想，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在车厢的门口处栏住了“黑牡丹”，说，“黑牡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其他的同伙在什么地方。“黑牡丹”冷冷地说，我没有同伙，我向来都是单枪匹马。高阳说，你就别兜圈子了，你一定知道的，即使你们不是同伙，但你也一定会发现他。“黑牡丹”淡淡地一笑说，你不是条子吗？你怎么也有犯难的时候，还说什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看应该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再不怎么样也打个平手。高阳没说什么，而另一位乘警却不由地恼怒起来，吼叫道，你说不说，不说我立马把你铐起来。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高阳拦了一下那位乘警，说，杨梅，那五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钱，那是救命钱呀！那不仅是他们最后一点希望，也是他们全家的身家性命。你就能忍心看着一位母亲伤感到难以遏止的地步吗？你可以不出卖你的同行，但却不能出卖自己的天地良心。你也是女人，将来也要做母亲，不为别的，也得为这个女人和她的儿子想一下。
　　
　　 八
　　 “黑牡丹”摆脱了高阳和另一位乘警。她走进了自己乘坐的车厢，但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也没去看那个乡下女人，只是用耳朵认真聆听了一下那个女人痛不欲生的哭声。
　　 “黑牡丹”走进了卫生间，然后将门反锁上，便把自己刚刚到手的那个皮夹掏了出来。皮夹里只有一点钱，还有两张银行卡，以及几张名片。“黑牡丹”先是把钱掏出来，两张银行卡看了看，犹豫了一下也收了起来。然后便把皮夹顺着便池的下水道扔了出去。做完了这一切，然后把挂在鼻梁上的眼镜取了下来，把这个道具放进了自己的包里面，然后又把自己的头发摆弄了几下，变换了一下发型，做完了这一切，“黑牡丹”也就像换了一个人，现在是除了高阳和另一位乘警认出是她外，怕是很难再有什么人一下子认得准是她了，当然也包括那位让“黑牡丹”做了活儿的中年男人。同时“黑牡丹”也在想，自己也该到了下车的时候，她不能长久地呆在这个车上。这是他们的习惯做法，也是他们金蝉脱壳的一个手段。
　　 “黑牡丹”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她随意地向车厢的另一头看了一下，也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从车厢另一端走过来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这个男孩子并没有同其他男孩子有什么区别，但职业的眼光还是告诉了“黑牡丹”一切。“黑牡丹”没有立即走出卫生间，而是当那个男孩子走到卫生间门口，就要走过去的一刹那，一把将男孩子带了进来，并立即腾出一只手卡住了男孩子的咽喉，另一只手也迅速将卫生间的门给掩上，并又反锁上。做完了这一切，“黑牡丹”也压低了声音喝问道，是不是你做了那个女人的活儿？男孩子被“黑牡丹”卡得喘不过气，支支吾吾地说，不，不是我。“黑牡丹”的另一手也从男孩子头上摸到了脚下，果真，没有发现什么东西，然后才松开了卡着男孩子的手。男孩子喘了一会儿气才说，大，大姐，你是不是条子？“黑牡丹”一笑说，我要是条子早就把你铐起来了。你们今天上来了几个人？男孩子说，我不敢说。“黑牡丹”又问，你的师傅是谁？男孩子又摇摇头。“黑牡丹”又问，你的师傅今天在不在这趟车上？男孩子低头不语，“黑牡丹”急了，说，你说不说，不说我今天饶不了你！男孩子抬起头，壮着胆子说，大姐，看你也是道上的人，难道你不知道咱们的行规，当徒弟的哪能出卖自己师傅的？
　　
　　 九
　　 高阳和另一位乘警又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巡查了一遍，可仍没什么结果。可列车的前面马上就要跑进另一个车站，又会有新的一轮乘客上车或下车，而那位做了案的蟊贼也有可能趁机下车溜走。高阳知道，这是这些蟊贼的习惯性做法。若真是这样他的一番又一番的忙活只能化为乌有，到那时他高阳真不知道该去如何面对这个乡下女人，又该如何去面对其他乘客的质问和眼光。但职业的本能还是告诉他，他必须在列车到达前面的车站之前，把那个作案人给揪出来，否则那将是一种失职。同时高阳也在想，要不要同前面的那个车站的派出所联系一下，通报一下案情。
　　
　　 十
　　 “黑牡丹”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车厢里已经恢复了平静，唯一能听到的也只有那个乡下女人悲痛欲绝的哭泣声。“黑牡丹”静静地坐着，同时也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那个乡下女人和审视着周边的乘客。直觉告诉她做了这个乡下女人活的不可能是同一节车厢里的，即使是也早就有可能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也不会傻得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去接受那些条子的审视。但又使“黑牡丹”纳闷不解的是，会是道上的哪位同行做的活呢？从那个悲痛欲绝的乡下女人哭泣中，她的心里也陡然莫名地酸楚起来，按说她是不应该有这种感觉的，而恰恰这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甚至有点无法抑制。
　　 “黑牡丹”站了起来，她觉得应该去为这个可怜的女人去做些什么，另外，也会一会这位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
　　 “黑牡丹”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顺着车厢向后走去。“黑牡丹”走过一节车厢又走过一节车厢，突然也就在一节车厢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老者，尽管她一时没有认出是谁，但那个老者的眼神一下子让她想到了一个人。“黑牡丹”走动的脚步不由地迟疑了一下，内心也不由得惊悸了一下，但这只不过是她短暂的踌躇，心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快速地走了过去。“黑牡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车上遇到师傅“一枝梅”。
　　 这个人果真就是“黑牡丹”的授业恩师，道上大名鼎鼎的高手“一枝梅”。师傅只有50多岁，可现在他已经完全把自己化妆成了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不要说高阳和另一个条子无法辨出，就是“黑牡丹”她这个徒弟也一时没有认出，而且谁也不会把一个“飞车大盗”同一个年逾古稀之人联系到一起。“黑牡丹”心想，看来师傅不仅是做活的高手，还是化妆的行家里手。能在那个乡下女人戒备得十分严密的的情况下悄无声息，不留痕迹地把活儿做了，怕是也只有师傅而别无二人了。
　　 “黑牡丹”走到车厢上下乘客的门口，她知道师傅“一枝梅”很快就会过来找她。师傅“一枝梅”很快便过来了，在她的手里还拄着一副拐杖。“黑牡丹”低低地叫了一声“师傅”，“一枝梅”“哼”了一声，并没有去看“黑牡丹”，而是漠视着其他地方，说，你是不是在帮条子做事？“黑牡丹”嗫嚅着说，没有，我和条子们势不两立，我只想帮一下那个女人。而眼睛却在打量着“一枝梅”的身子。“一枝梅”冷冷地又说，师傅难道没教过你除了自己的家人，对其他什么人都不要感情用事，像你这样怎么能成大事？“黑牡丹”没有回答，同时也没点头也没摇头。师傅“一枝梅”推开“黑牡丹”就走了，拐杖落在车厢的地板上的声音“怦怦”响，就像一块块石头砸在“黑牡丹”的心里、敲在她的身上。
　　
　　 十一
　　 随着列车的到站，乘警高阳的心里不由得悲观绝望起来。高阳同另一位乘警也随着乘客下了列车，一来是想在这些下车乘客中能够找到那个可能行窃了那个乡下女人钱物的贼，二来也想同这个站派出所的人接一下头。是夜晚，站台上五彩缤纷的灯光在上下车的乘客头顶摇曳着，使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有那么一点朦朦胧胧。高阳和那位乘警快速向出站口走去，也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黑牡丹”。“黑牡丹”正搀扶着一位老者也正向出站口走去，也就在相距还有10多米的时候，就见“黑牡丹”突然抛开老者，撒腿向列车跑去。高阳吃了一惊，不知道已经下了车的“黑牡丹”怎么会又突然返了回去。
　　
　　 十二
　　 “黑牡丹”跟随着师傅“一枝梅”下了车。“黑牡丹”还煞有介事地搀扶着师傅“一枝梅”，从外表来看俨然就是一对母女。“一枝梅”没有拒绝“黑牡丹”的搀扶，而是压低着声音说，车有车路，马有马路，干咱么这一行的也有咱们的路数，任何时候都不能坏了行规。“黑牡丹”也低着声音说，弟子记着了，师傅。“黑牡丹”说这话时，便抬起眼睛向四处看，她没有看到乘警高阳，但却看到了那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正向他们走来。“黑牡丹”也刹时间明白了，这个男孩子肯定是师傅又收的一个弟子。“黑牡丹”佯装不知道，继续搀扶着师傅“一枝梅”向前走。也就在快走到出站口时，“黑牡丹”突然说，师傅条子！“一枝梅”立即警觉地抬起头向左右张望，这时就见“黑牡丹”的手在“一枝梅”的身上摸了一下，并低低地说了一句：“师傅，对不起了！”一个物件便到了“黑牡丹”的手里，等“一枝梅”回过神来，“黑牡丹”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