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单位有一档节目，栏目定位是城市报道，主要立足于城市琐事的曝光监督，什么下水道坏了没人修；马路破损、井盖丢失、绿化带被破坏；下雨淹了城市，每年的3·15也弄个晚会，也弄个记者卧底，曝光一些重大假冒伪劣的案件，虽然过后啥事也不顶，相关单位一来公关就摆平了。但也有“负面”效果，所以在把握“正能量”的尺度上还是让人困惑，许多节目不让播出。最骇人的是，我们的一个记者报道了一个单位乱收费的问题，那个单位派人来单位找她讨说法，还要打人，省里的领导还让单位把这个记者开除了，因为那是省里领导主抓的形象工程，后来单位觉得开除不合适，就把那女记者停职了两个月，算是也有个交待，毕竟能进了这单位的人也有一定的关系。不过这个栏目还是很受人欢迎的，尤其是到了冬天取暖期间，许多小区乱收费，到了三九天还不供暖，冻的老人钻在被子里哭。年轻女记者在屏幕上摸着暖气用普通话说着地方俗语：这暖气冰巴凉。很接地气。
　　 但一档节目救不了全台啊，一档节目或者一个频道的创收任务超额完成，是远远不能解决全台的资金需求的，所以台里新来的领导把这档栏目的负责人提拔重用，试图让他的经验指导全台的栏目创收，这个负责人也煞有介事的夹个皮包，一股大领导的做派，逢人笑嘻嘻的挥手示意，以显亲和。然而他的经验无法复制，就是他分管的栏目定位成就了他，其它栏目都是耍花活，不接地气，谁看呢？没人看就拉不来广告，就没钱。广告公司为了生存发展，就想了绝招，招公关小姐，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拉来广告，就有相当比例的提成。重赏之下必有勇妹，一时间佳音频传，喜讯连连，让人眼热心动。记得我的一个女同事好不容易考上北京的一所成人教育大学，正在函授弄文凭，也去找当年采访过的老总们拉广告，第一笔就挣了二十万，那年头二十万能让人眼睛发蓝。结果这女记者不上学了，专门去拉广告，收入颇丰。虽然这女记者没弄到文凭，也离了婚，但心情特好，身材也丰满性感起来，还当了个小官。
　　
　　 五
　　 一个单位的花销总是水涨船高，别看有时三个月拖欠工资发不了，但领导出国不误，一买车就是七辆，各部门还买了健身器材，购买这些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猫腻。但普通工作人员谁有时间练啊，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一到上午十点钟，就那几个频道和栏目负责人在那里有说有笑的健身，有种高大上的情怀和姿式。说起高大上，还真高大上，这些人上班练书法，炒股，擦自己的爱车，甚至谈情说爱，吃喝嫖赌。那个被夸为才女的副主任在审稿时经常豪言壮语，比如：京剧唱响了千年（我科普一下：京剧只有两百多年），这句话好！要保留。《定军山》这个剧名不熟悉，去（删）了，只留下《空城计》吧（我再科普一下：没有《定军山》，哪来的三国）。在办公室里还学着外国电影里，把家人的照片摆在桌上，让人感到她的幸福耀眼，很有家庭观念的格调。当然她的生活情调也不一般，记得有一次部门联欢，她喝了一些酒，一位领导开车送她回家，她借“酒”意对领导说：今晚我不回去了，你想把我带到哪都行。这领导都被她“吓”住了，赶紧说：我还是把你送回家，你该干啥干啥吧。不是这领导是柳下惠，主要是不合这领导的口味，我们知道这领导有个情人，文静有文化的气质，娇小可人，每天早晨起来和爱人一起做操，很有型。那时不兴跑步。
　　 这些频道主任级别的人就三十岁左右，别看这些人年龄不大，学做官却来的快，你给她写个报告，人家会在上面写个不成体的“阅”，或写个“拟办”，就算完事了。你看这些人的签名，花梢古怪，这是在街边花钱让摆地摊设计签名的人給画出来的，平日里再不断练习，龙飞凤舞，很有股子妖气。过去说文人下马一杆枪，就是指文化人写的字漂亮潇洒，再看这些人写的字，真难看，现在能讲几个怪名词就是才子、才女。记得有一次节目改版，这些人带了十几个人，扛了两台摄像机，出去拍了一个月，回来制作了一期节目，叫样带，结果让台领导审查时给毙了。我一个人出去拍了一个片子，回来领导一审，说：这就是样带，以后都照着这个拍。那时的业务领导是从一线记者干上来的，还有实际经验，后来的领导都是从外面派来的，不懂业务。单位经常开会，每次煞有介事推出的新创举基本都是一次试错的过程，上层领导们是不怕的，觉得尝试的新举措出了问题是改革的阵痛，过一段时间再重来一次阵痛，轮番上演就有了成就的仪式感。但是对于下面干活的人来说，生活遭遇不能承受之重，不仅是繁杂的人生无奈过程，那些不合适的改革创新也可能会让人痛苦不堪，寡欢减寿。所以有人说，退休了也绝不返聘，再也不想看见这些人，受不了他们的瞎折腾。
　　 网上乱七八糟的消息真是太多，真真假假，很难说清哪个让人能相信。近来看到一个消息，有个国内大型连锁体检中心医生资质造假，体检项目走过场。有位老人年年体检没大事，忽一日身体不舒服，到医院一检查，结果是直肠癌晚期，没治了。家人气愤不已，这体检还靠得住吗？看到这个消息，我对自己满满的幸福感有了疑问，身体的健康状况不能指望任何信誓旦旦保证，只能听天由命了。体检就像是去听戏，锣鼓声响起，出将入相一片繁忙，能享受一番虚拟舞台上的吟呀唱念，也是不错的人生。
　　 我写的这些是不是也是一个体检报告副本呢？
　　 有时怀念梦中最后的荣光，在披星戴月的岁月里，我奔走在拍摄历史文化、民俗风情、人间烟火的崎岖山路上，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在雨天泥泞的山区土路上车轮打滑，看着窗外212吉普车后轮就在悬崖边打转，我一声不吭——由它去吧。为了心中渴盼的美好未来，我一再地在迷茫中颠覆了自己的生死观。
　　 ……
　　 ……
　　 这是一个悲伤的虚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