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医生说，我刚才去楼下看检查的结果，基本上可以肯定，安雯雯的情况很糟糕，疫苗没有起作用，她已经感染了狂犬病毒，我们回天乏术了。
　　 安求全大声吼道：“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我们厂医院在第一时间就打了针，狂犬疫苗，这几天住院，医生又打了几次这针那针的，怎么会没有作用呢？绝对不可能的！”
　　 孙医生说我们也纳闷呢，你们是第一时间就打了针的，救治意识很强，很及时，按说不应该有问题。事实上，只要在咬伤后的72小时内打疫苗，都应该是有效的，何况你们一个小时不到就在厂里的医院打了针。
　　 孙医生桌上的电话这时响了，是化验室的医生打来的。孙医师接完电话后，丧气地说：“老安，证实了，雯雯打的疫苗没有药效。”
　　 “什么叫没有药效？你是说这针打了没用，耽误了救治时间对吗？”安求全大声喊着，歇斯底里地问。
　　 “是的，打的是无用的疫苗，不，还不是无用，是害人，应该说就是这疫苗耽误了雯雯宝贵的治疗时间，这个时间对于雯雯来说是关乎生命的。”孙医生也开始激动了，骂了一声“操”。
　　 “为什么会这样？”安求全百思不解。
　　 “鬼才晓得！也许是过期了，也许……”孙医生想不出来，行医十几年来，他还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不可能呀，即使是过期的疫苗，多多少少总有一些作用的，况且雯雯打了好几针，总不可能针针过期吧？难道都是一批的？”
　　 雯雯醒来了，她感觉到自己很不好，要见爸爸。护士找到了孙医生的办公室，喊安求全赶紧过去。
　　 医生、护士围着雯雯，安求全拉着女儿的手，未语泪先流。
　　 雯雯说：“爸妈你们别哭。我不晓得是什么原因，这针打下去没有效果，可能是那条狗的毒性太大吧？我晓得自己快死了，死就死吧，反正我现在好难受的。我爱你们，来生还做你们的乖女儿。也请爸妈告诉田丰，我喜欢他，真想和他一起过一辈子呢。”
　　 雯雯又昏迷过去了，她说这些，是怕自己昏迷后醒不过来了。她的额头有些烫，医生说是低热，是这种病人的典型症状。这样的昏迷持续了一天多时间，雯雯的生命也打上了句号。
　　 芙蓉嫂和田立德就在雯雯的身边，眼睁睁看着满院的医生束手无策，之后便是亲人撕心裂肺的哭泣。
　　
　　 六
　　 鲤鱼矶老人院的凤娭毑脚指甲又长得很长了，刺进肉里，两个大脚趾碰都碰不得。她天天想着安雯雯来，她的眼前总是出现雯雯亲切和蔼的笑脸。那种温柔善良写在雯雯青春的容颜上，刻进了凤娭毑的心坎里。
　　 大地毫不留恋地褪去了全部的绿意，秋风萧瑟，树叶凋零。芙蓉嫂又来到了湖边，那条临湖路，依旧车水马龙，那个她心中怜爱的女孩雯雯，却不再从这里经过……
　　 田殷告诉芙蓉嫂，听说每年因为狂犬病，中国要死几百人，过去是几千人。田丰回来说，他从网上看到过，日本狂犬病的防治做得很好，已经几十年没有因这个病死过人了。尽管他很不喜欢日本人，却不得不佩服他们防控疾病的能力。
　　 芙蓉嫂一家人诅咒那可恶的疯狗，更诅咒那该死的疫苗。他们还不晓得，后来，假疫苗事件震惊了国人，许多大人物都震怒了。田丰后来想，这些有什么用呢？他的雯雯已经走了，和他的雯雯一样可爱的男孩女孩，大人小人，只要碰上了倒霉的假疫苗，哪个又能幸免呢？
　　 他下了楼，走到湖边，看到冬日的景象，感叹“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雯雯是他心底的花，他们曾经海誓山盟，“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现在这成了奢望。他已经决定毕业后不考研，去考卫生管理部门的公务员，毕生致力于防控疾病的事业。他开始为此做准备，了解了不少关于狂犬病的常识。他知道狂犬病是人兽共患的急性传染病，多见于犬、狼、猫等肉食动物，人也因被病兽咬伤而感染。被咬伤者表现为为特有的恐水、怕风、咽肌痉挛和进行性瘫痪等。中国的狂犬病主要由犬传播，家犬可以成为无症状携带者，所以表面“健康”的犬对人的健康危害也很大。遗憾的是，医学发展至今，人类对于狂犬病尚缺乏有效的治疗手段，人患狂犬病后的病死率几近100%，如没及时治疗，患者一般会在3—6日内死于呼吸或循环衰竭。
　　 他有些心灰意冷，在这样的现实面前。突然，他的手机在振动，他以为是家人叫他回家吃饭的信息，看到的却是中央政府处理假疫苗事件的新闻：吉林的副省长被撤职了，这位要员以下的一应干部、当事人通通受到了严肃查处，有的还在追查当中。看起来中央这次的决心很大，一如近几年对黑恶势力的打击、对腐败官员的惩处。他预感到，有这样坚强有力的的领导，任何罪恶者都将无处遁形。
　　 他想明天到墓地去看雯雯，告诉她她身后的中国，告诉她她的悲剧将不再重演。他仿佛听到了雯雯的声音：“亲爱的，真舍不得这么早就离开你。不要气馁，安全和幸福要靠每一个人的坚持和捍卫，最丢人的是怨天尤人，无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