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学校了，反正他也忙。我们学校也快考试了，我怕考不好你又怪我。”
　　 “那你不吃了再走？你晚一会儿走，我给你做。”
　　 “不用了，妈妈。我自己买点吃的就行，您继续休息吧。我走了，妈妈您照顾好自己。”妮妮背起书包就出了门，看着女儿匆匆的脚步，王芳心里顿时空落落的，睡意全无。起床做早饭，她也准备去公司看看。她提前销假回了公司，正赶上老板骂人，数落自己的员工，这也做不好，那也做得不对。一见到王芳，马上喜笑颜开，好像见到了救星。王芳也不多话，便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临到中午的时候，老板李振国径直走到了王芳的办公室。
　　 “小芳，工作进展怎么样了？要不中午一起吃饭吧？”不知什么时候李振国把王字替代成小了，这让王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哦，不用。一会儿就理顺了，我自己出去吃，您还是早点回家陪老板娘吧。”
　　 “她今天回娘家去了，我们去西餐厅吃点儿好的，就算是你陪我吃饭，反正我也没吃。我看你脸色不好，正好也出去透透气。你老公回来了，看你这样子好像不太高兴？”
　　 “可能是招待客人休息不好，还想跟您请假呢，下午得早一点儿回家招待客人。”
　　 “我知道，那没问题。”
　　 吃饭的时候，王芳发现好像李振国特意修饰了自己，身上有一股子淡淡的香水味道。她忽然害怕与他单独相处，但他很健谈，说的都是本地的一些见闻，还时不时问她一些问题，让这顿饭吃得有滋有味儿，红酒也在不知不觉中喝了不少。他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暧昧，他想吻她，她巧妙地躲开了。那个吻像个魔咒，她其实份外向往，可这吻不是于学风的。虽然点燃了她的欲望，可是她毅然拒绝。
　　 李振国尴尬地笑笑，说：“你说要早一点儿回去的，我送你回吧。”
　　 “不用，我得去菜市场，买点于学风爱吃的菜。”停了一下又说：“今天谢谢你的款待。”
　　 “不客气，我们来日方长。”
　　 跟李振国分开后，王芳买了一些菜，径直就回家了。进门后隐约又听到小姑子和婆婆在说话，蹑手蹑脚来到楼梯口侧耳倾听。
　　 “妈，我哥和向美丽有了孩子。”
　　 “啊？谁的孩子？”
　　 “当然是我哥和她的了。那天在机场我一眼就认出了她，还好王芳不认识她，不然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那现在怎么办？怎么跟王芳说？”
　　 “那我管不着，看这是那小子的照片，多招人喜欢。”
　　 “是啊，白胖胖的，有学风小时候的影子。”
　　 “照片收好了。”
　　 “我得拿着让你爸爸看看，看这小家伙多招人稀罕呢，我们于家也后继有人了。”
　　 王芳听得真切，她把泪水生生忍着咽回了肚子里。颤抖着双手扶着扶手，上了楼。站在小姑子的门前强颜欢笑，“妈，我买了菜和鱼，晚上学风回来吗？”婆婆正戴着老花镜喜滋滋地端详自己的小孙子，王芳这一声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手一抖，照片掉在了地上。王芳顺势拣了起来，“这是谁的孩子，胖嘟嘟的真让人喜欢。”
　　 婆婆讪讪地说：“是啊，是挺让人喜欢的。买了什么菜，我们一起下去摘吧。学风他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公司有应酬。”她想把那个照片拿过来，但是王芳攥得很紧，怕不小心把照片撕烂。于学锦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她没想到王芳提早下班，也没有想到这照片就轻而易举地到了她手里。现在是拿回来，也不合适，不拿又怕她多想。王芳将照片翻过来，后面一行小字映入眼帘——宝宝百天照。那是于学风的字，那字是刻在她心上的念，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会忘记。看着小姑子和婆婆呆立在那儿尴尬地冲她笑，她伸手把照片递给婆婆，“拿好。”一转身就走出了房间，下楼的时候差一点摔倒，慌忙伸手拉住扶梯稳住了自己。
　　 第二天清早，王芳起来后头重脚轻的，但她强撑着来到公司。她的脸色一定特别难看，不然李振国看她进来后就说：“王芳，你看起来脸色太难看。”手伸到她的额头上一摸，“发烧了，赶紧去医院。”王芳也没有反对，木然地上了李振国的车，跟他来到医院打了点滴。回到家，刚推门进来，婆婆就笑盈盈地迎了出来，“王芳，回来了？学风今天请我们去他住的宾馆吃自助，这也省得你做了。”
　　 中午于学风公司的车把一家人接到宾馆，王芳在餐厅门口看到了于学风像一条影子一样迎了出来。
　　 她问：“你的同事呢？”
　　 “他回家过周末了。”
　　 今天婆婆笑得特别灿烂，忙前忙后的张罗，这不是她的风格。王芳崩着的脸和她的心一样，生怕一松弛了就迸裂。好多天郁结在胸的疑问，她想一股恼地抛给于学风。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跟自己的灵魂分了家。她想质问他，向美丽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而那个宝宝又是怎么回事，可是在这种地方爆发总是显得有些突兀，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妮妮呢，通知她了吗？”
　　 “通知了，她说一会儿来。”
　　 她拿起电话给妮妮打了电话，“你爸爸说今天请我们在他住的宾馆吃自助，你什么时候来？”
　　 “妈，我不来了，我跟同学出去看电影了。你和我爸爸好好谈谈吧，我给你们留时间，我就不去了。”
　　 “妮妮几点能回来？”婆婆着急地问。
　　 “她学校有事，赶不回来了。不用等她，我们吃吧。”吃过饭，婆婆公公和小姑子一家相伴回家，王芳随于学风来到他住的房间。进得门来，里面赫然一张双人床。王芳的脑子飞快转了下，难不成他跟同事相拥而卧？
　　 于学风说：“我们本来是在隔壁房间住的，只是因为你要来，特意换了这一间。”说这话的时候，于学风的脑门子又冒汗了。
　　 “哦。”跟于学风这么近距离在一起，她突然感觉不自在起来。起身说：“我想洗个澡，于是走进了卫生间。”这再明显不过的事情，是个人都该知晓。她脱了衣服，冲好了澡，在拉开浴帘的一刹那，猛然看到卫生间的纸桶里带血的卫生巾，眼一黑差点摔倒。扶着面池，在里面大口的喘息，这里的空气让她有窒息的感觉。她脑子里很乱，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王芳，你好了吗？我想上卫生间，我憋不住了。”于学风这边着急上厕所。王芳裹着浴巾走了出来，于学风匆匆忙忙进去解手。原本王芳是来重温鸳鸯梦的，可是被这一出出事情整得一点心情也没有。用浴巾擦干了身体，换上了睡衣，和衣躺下。脑子里把这些天于学风的表现，在脑海中飞快地回放，越想越让人头疼，索性不想了，侧过身体闭着眼培养睡意。想着一会儿于学风来了，坚决不让他碰她。渐渐睡意来了，不知道什么时间于学风上了床，呼噜声很快响起，他自顾自地睡着了，根本就没想碰她。王芳苦笑了一下，原本自己还有所希冀，谁知道本来竟是一厢情愿。她慢慢地坐起身来，穿好自己的衣服，拿好自己的手提包，悄悄地走出房间。她不想在这个房间跟一个心猿意马的陌生人睡在一起，她觉得她的胸口憋得要命，气都喘不上来。这压抑的心情，让她心痛无望。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竟然走到了自己的公司楼下，索性上楼在办公室待一会儿。此时她的心情是慌乱的，她的心口一阵阵刺痛，为什么于学风不给她一个解释？或者看到她不在了，应该来个电话。她王芳怎么对不起他了？在他不在家的时候，替他撑起这个家，即便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吧？
　　 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响了，她迫不及待地抓起电话，“喂，于学风你好。”从她的嘴里脱口而出。
　　 话筒里传来了咯咯地笑声：“你们两口子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电话是欧阳菲打来的！王芳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两眼失神地望向前方。
　　 “喂，喂……”欧阳菲一个劲地喊，王芳拿起来电话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诶，我跟你说咱们初中同学要聚会呢，你来不来呀？这几天一直找你，也不知道你忙啥，突然杳无音讯了。”
　　 “他……”刚说了这一个字，眼泪却不争气地盈满了眼眶，随之便是声音哽咽。她抽泣着说的断断续续，欧阳菲听了个大概，“王芳，别哭了，洗把脸我们出去吃饭，就我俩。”
　　 等她来的时候，欧阳菲早就替她点好了餐。坐下后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汤，突然呛到了自己，狠命地咳嗽了一阵子，竟然还带出了眼泪。
　　 “我早就提醒过你的，可你就是不信，现在知道了吧？”
　　 “看来所有人都门清，只有我是个糊涂蛋。”眼圈一红，眼泪又掉了下来。
　　 “以前也是听别人说，在美国碰到过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而且那女人竟然是向美丽，总不愿意相信，或许他们就是朋友，没有那层关系。直到几天前妮妮来找我，说他爸在宾馆跟一个女人住在一起，我才相信。”
　　 “这死丫头也不跟我说实话，都瞒着我。”
　　 “她跟我说准备开除于学风做她爸的权力，我还劝了她半天。”
　　 “我说她那天回来脸色不对，而且问死不吭声，还早早回学校了。”
　　 “你这闺女是真懂事，她怕你想不开。不过，你打算怎么办？和他离婚？”
　　 “哪儿那么便宜就离的？这含辛茹苦十多年，在他家做牛做马，这都可以一笔勾销？还有那房子，怎么也得有我一半吧？”
　　 “人都到这份儿上了，还要什么房子。”
　　 “那我岂不是白白在他家十几年吗？”
　　 “我看那房子半间也不会给你的，那是他父母的房子，怎么可能给你分？到时候多给你点儿钱才是正事，别的就别想了，没用。”
　　 “于学风他能给我多少钱，才能弥补我的心伤？”
　　 “王芳，想开点儿，有了钱，我们过自己的生活不好吗？干嘛非得跟他们耗在一起，有这个必要吗？树挪死，人挪活，明白吗？没必要非得飙在于学风这颗死树上。”
　　 吃完饭，王芳和欧阳菲各自回单位上班。是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他于学风在外面拈花惹草，凭什么我就得为他守身如玉？就说这守身如玉，守了半天，换来了什么？换来了他跟旧情人的卿卿我我。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根本无视她的存在。
　　 自从上次王芳从宾馆不辞而别，于学风再也不提让王芳去了。而王芳心里也打定了主意，你不吭声，我也装聋作哑。她照常每天上班，心情好得不得了。瞒过了全家人，也瞒过了公司里的人。大家都认为她根本不知道于学风外面有女人的事，当然大家也没必要非得在她面前揭穿。好不容易于学风要回美国了，全家人在他住的宾馆给他践行。王芳新做了头发，化了妆，买了鲜亮的衣服，这样就看不出来她脸上的憔悴与失落。饭桌上，于学风一家人察言观色的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王芳冷眼看这虚伪的表演，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划过脸庞。都装，好好的装，都想看我笑话，可是我偏偏不去踩这个雷区。你于学风有本事找女人，你就有本事圆这个场，不然有什么资格寻花问柳。在我面前装得没事人一样，恬不知耻。现在的她，觉得于学风脏得要命，从心里开始嫌弃他。
　　 “小王，明天我就要回美国了，公司那边还有业务需要我处理。说实话，这些年真的辛苦你了，这是20000块钱，你拿着，好好买些衣服。”
　　 王芳也不接于学风的话，自顾自地说：“你明天就走？真的很不巧，我不能送你了。我公司深圳有个洽谈会，明天一大早的飞机。那就祝你一路平安吧！”王芳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是咽下去了，可是酒的温度烧灼着她的心，心被烧得滋啦啦地疼，但她脸上依然笑容可掬。
　　 第二天一早，她把自己打扮好，拎着箱子出门了。
　　 “王芳，早饭也不吃了？”
　　 “嗯，赶飞机。”
　　 “开什么会，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王芳也不出声，冷笑一下，高跟鞋哒哒地敲着地板走了。
　　 这一路上，王芳故意放纵着自己。欣然接受李振国献的殷勤，欲擒故纵地撩拨着他。李振国这情场老手，又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思。于是，两个人半推半就地滚到了一起，几番缠绵李振国心满意足地说：“小芳，你老公在美国读书读傻了，这么好的媳妇，他还有啥不满意的？”本来王芳以为拥有了李振国的温存会忘了于学风，但只这一句，便让她泪雨滂沱。
　　
　　 四、
　　 秋凉，于学风离家回到美国。为了申请绿卡，他不再回家探亲，只是偶然发个名信片之类的东西。王芳跟于家人的关系，现在变得很微妙，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一般，谁也不会轻易捅破这层窗户纸，王芳也懒得回应他们，一家人就这样貌合神离的在一起过着日子。
　　 从深圳回来后，每天她都踩着细碎的阳光出门，很暖很亮。小城的秋天别有一番韵味，走在路上，想到过几天就是中秋了，不由得心里一阵悸动。
　　 自从跟李振国有了那层关系后，每年的中秋就是她和他在李振国的老屋幽会的佳期。以前李振国一直要她搬过去，她不为所动。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就把这里当成了家，总是好过在于家睡的楼梯间吧。她有些盼望这个日子的来临，又有些贪恋李振国绵长温柔的吻，总之她尝到了云雨交欢的乐趣，便不可自拔。有李振国的撩拨，她在床上变成了一个放浪形骸的女人。而跟于学风在一起时，他们关了灯默不作声地戟战，有的只是肉体碰撞的声音，总是一个姿势酣战到底。而在李振国这里，她为了迎合他，经常变换着各种姿势，这样的日子持续得越久，她就越离不开他，时间长了不见李振国她会想他。李振国的身影在王芳的心里占据的位置越来越大，把于学风挤得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她现在的心里全是李振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就连他出差在外，她的心里慌慌的也想给他打个电话，确定他是否回来。因为是中秋，公司提前下班，王芳早早地回到了老屋，亲自做了一桌子菜，温好了酒，单等李振国回来，心里顿生一阵阵甜蜜。可是眼看着天就黑了，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拿起电话给李振国的司机拨了过去，“小罗，这里有一些文件需要李总签字，他说没说什么时间到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