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家国天下】风居住的街道(小说)
想起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温子涵眼泪不听话的肆意翻飞,心里虽然很恨,可是此刻却恨不起来。见到楚凌风的遗像,就会想起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
昨天温子涵已经几次要进这边的屋子看一看,林晚枫和陈思国怕她过于悲伤,都阻止了她。当温子涵进到这屋子里,她似乎又嗅到了楚凌风那熟悉的味道,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看着楚凌风遗像旁边杜秀秀的遗像,感觉特别的别扭。也许,到现在,温子涵没有原谅楚凌风,更没有原谅杜秀秀。
楚凌风的父母在林晚枫和陈思国的劝慰下,好不容易止住了悲伤。陈思国扶着一瘸一拐的楚凌风的父亲坐在了椅子上,林晚枫扶着楚凌风的母亲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看着一旁哭泣的温子涵,楚凌风的父母先是一愣,眼神一直闪躲着温子涵的目光。最后,楚凌风的母亲用颤巍巍手指了指温子涵,问陈思国:“这位是?”
“她……”陈思国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楚凌风的父母。
“你……你……是不是叫温子涵?”楚凌风的父亲也忍不住问。
温子涵很诧异,她不知道楚凌风的父亲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出于礼貌,温子涵还是点点头承认了自己。
“孩子,我们对不起你呀!三年多前,风儿拿过你的照片给我们看,可是……我们不能对不起秀儿啊。”楚凌风的父亲,不由失声痛哭。
“叔叔,我可以问一下吗?秀儿是谁?是她吗?”温子涵指了指桌子上那个女人的照片,这个问题已经在温子涵的心里憋了很久。
“是的,孩子。”楚凌风的父亲点了点头。“孩子,委屈你了。秀儿是我们在老家给他说的媳妇,我们山里娃都结婚早,风儿高三毕业那年,我们就托人给风儿说了一个对象。她就是秀儿,这女娃挺好的,我和风儿他妈都相中了她。”楚凌风的父亲抹了一把眼泪。
“风儿打小喜欢画画,学习成绩又好,可是家里穷没办法,我又瘸了一条腿,家里全指望风儿妈一个人操劳。我们实指望风儿高三毕业回家结婚,我们就算熬出头了,没承想风儿争气,考上了中国美术学院。可是,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楚凌风的父亲,想起那段往事,不禁老泪纵横。
“正在我们实在想不出办法的时候,是秀儿从她娘家给风儿拿来了学费。我们怕风儿不接受,就一直瞒着他,说是借他姑姑家的钱,风儿这才同意到杭州读书。风儿走了,既要负责他的学杂费,还要负责他的生活费,我腿脚不好,哪里还负担得起。是秀儿背着村上的风言风语来到我们家,又是帮我们种地,又是出去打短工挣钱寄给风儿。”楚凌风的父亲说到这里,温子涵似乎明白了一切,突然,她更想哭,为自己以前龌龊的想法,也为自己冤屈了秀儿,没想到杜秀秀是这么一个善良的女孩。
“风儿为了替家里省钱,省去来往的路费,上了五年学,中途从没回过一次家。寒暑假就留在杭州打工,为自己挣一些生活费。我们也一直瞒着秀儿的事,如果和他说了,这孩子的脾气我知道,他一定不会选择继续读书,所以,关于秀的事,他一直蒙在鼓里。”楚凌风的父亲哽咽地叙述着,他的母亲一边哽咽一边小声地哭诉。“我苦命的秀儿,你一天也没有享到福呀!”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温子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娘,不管以后怎么样,你就是我的娘。”温子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从椅子上扑了过来,跪在楚凌风母亲的身边。她误会了楚凌风,也误会了秀儿。
“孩子使不得,这都是我们对不起你,是我们不得已拆散了你和风儿,我们对不起你啊。”楚凌风的母亲赶紧把温子涵从地上扶了起来,娘俩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苦尽甘来,风儿毕业了,秀儿也熬出来了。我们本指望着他们能够完婚,也算了却一桩我们的心愿。谁知道风儿却留在杭州,说要在杭州搞什么工作室,我们坚决不同意。最后是秀儿劝我们,她说爹,男儿志在四方,就让凌风闯荡闯荡吧。你们看,秀儿是多么好的孩子,偏偏老天爷瞎了眼……”楚凌风的爹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秀儿得了……得了肝癌,我们不得已打电话给风儿,风儿回家才知道家里的一切。他拿出了你的照片,他告诉我们,这个女孩叫温子涵,他们已经在一起同居了两年,风儿含着泪说,你们让我怎么跟子涵说。我们老两口说,风儿,我们不能做不起秀儿的事,她为了你,为了这个家,秀儿奉献了这么多年,如今得了肝癌,你却要弃秀儿于不顾,你于心何忍呐?怎么对得起人家这些年一心一意的付出?风儿呀!做人要讲良心……”提起这些往事,好像在一对老人家伤口上撒盐,令老夫妻俩一直在流泪。
“那天,风儿自己一个人喝了一瓶老白干,醉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流着眼泪对我们说,爹娘,我这就带秀儿去看病,我一定把秀儿的病看好。谁承想这一去,风儿和秀儿再也没有回去……”楚凌风的父亲,终于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了,也已经哭得没了力气。
温子涵拼命地咬住自己的手指,嘴唇一直在不停地颤抖。然后她转身跪在楚凌风和杜秀秀的遗像前。“凌风,秀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们。凌风,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告诉我事情真相?为什么?为什么?……”温子涵的哭声在屋子里久久回荡……
温子涵知道楚凌风的心里一直有自己,否则,他不会至今念念不忘《月半小夜曲》,他不会带阿秀过生日时听这首歌曲。而且温子涵在楚凛风居住的屋子CD机里,找到了这张CD唱片。她相信,楚凌风生命最后一刻,一定伴着这首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还有,自己的画像一直立在橱窗里,温子涵想,她也一定立在楚凌风的心里。
温子涵最终留下来了,她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她准备和楚凌风的父母一起居住。这里有楚凌风的影子,还有楚凌风居住的街道,还有楚凌风那熟悉的味道,在这里她觉得比哪里都踏实。楚凌风走了,温子涵觉得自己有义务陪着他的父母走下去,陪着他们走到终老。
一个月以后,×××杂志上刊登小说《风居住的街道》,作者温子涵。温子涵又复出了,为了楚凌风父母能够更好的活着,她更要复出。
温子涵知道,林晚枫喜欢自己,否则的话,不会这么为自己的事忙前忙后,但是,她现在的心被楚凌风塞得满满的,暂时还容不下林晚枫。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温子涵不知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当下就是要照顾好楚凌风的爹娘。
外面又起风了,缥缈的尘烟里,温子涵仿佛听见楚凌风的笑声,那笑声在青石板的街道上久久不肯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