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第三场演出的前一天，突发了一件事情，着实让我们有些犯难。《红色娘子军》中女主角吴清华的扮演者丁晓君的父亲突然因病去世了！她的父亲那年刚刚59岁，虽患肌无力病症几年了，但那些日子治疗情况一直正常，几天来父亲还一直为女儿演出成功而高兴呢！还曾要求随女儿一起来现场看戏，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世间都说女儿和爸爸亲，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怎么受得了啊？团里没有AB角，这后三场的演出还能否进行？曾几何时，我曾写下过这样的诗句：“人生之根系长辈，长辈消逝心欲碎”。如今，一边是唱念做打的戏曲演出任务，一边是亲人离去人生大悲之事降临眼前，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怎么能够承受得住，丁晓君会如何面对这打击呢？我在安排文工团领导做好看望慰问、安抚工作的同时，也做好了万一不行即请示上级首长改变演出计划的准备。很快，新任文工团长李劲给我汇报说，丁晓君几天来情绪很不稳定，肝肠寸断，眼睛都哭肿了，但哭归哭，本人表示演出任务绝不能耽搁，自己家的事儿再大也要服从演出任务需要。她的母亲也很坚强，坚定地支持自己的女儿继续演出，按时登场。而且这位母亲非常自信地说，如果晓君爸爸九泉下有知，也会像当初支持女儿从军一样，作出这样的决定的。母女俩商量好待后三场演出结束后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
　　 在这之后，现代京剧《红色娘子军》的演出，一切按计划在北京军区礼堂照常进行，台上的丁晓君还是那样扮相秀美、字正腔圆，一招一式准确到位，将京剧梅派艺术演绎得淋漓尽致，不知内情的人断然看不出她的内心正经受着怎样的煎熬！尤其是这出戏的最后，当男主角洪常青英勇就义，乐池里响起一阵阵带有苍悲的旋律时，更触痛了丁晓君刚刚失去亲人的情结。每次演出过后，她都以泪洗面，分不清哪是汗水哪是泪水……
　　 现代京剧《红色娘子军》演出结束后的第二天，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竹厅哀乐低回，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为一位青年京剧演员的父亲送行，人群里有中国戏剧家协会的领导和专家，有北京军区政治部的领导，有丁晓君的战友们，还有许多熟悉的不熟悉的喜欢丁晓君京剧梅派艺术的“粉丝”，以及几天来被丁晓君母女舍小家顾大家精神情操感动着的人们。当天，在丁晓君的微博里出现了这样一段文字：“爸爸走了！我亲爱的爸爸永远地走了！他再也回不来了！谢谢大家来为他送行。爸爸没有走远……在我认识的人中，爸爸是最谦卑的一个人，今天因为他而打扰了大家正常的工作和学习，他一定非常不安！我替爸爸谢谢大家！……”
　　 就这样，在2013年夏秋交替时节的十几天里，连同彩排观摩和社会公演，我连续观看了7场现代京剧《红色娘子军》，是这位“战友”屡屡把我带到烽火连天、风起云涌的解放海南岛的斗争岁月，感受到万泉河畔、五指山边如火如荼的战斗场面，领略到娘子军连“党代表”洪常青的凛然正气、张连长的飒爽干练、吴清华的纯朴勇敢……更体味到了新一代“战友人”的过硬思想和作风，他们的的确确是用英雄精神演英雄。军人牺牲岂止在战场。他们是部队官兵心中的“星”。
　　
　　 五
　　 党的十八大之后，特别是2014年10月习近平主席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发表后，文艺界又迎来一个明媚的春天，我亲眼目睹“战友人”欢欣鼓舞、群情振奋，这个有着近80年军龄的“老兵”又焕发出艺术青春，致力于发展繁荣社会主义文艺创作，尤其是在推进先进军事文化发展创新中出彩出力，有所作为。
　　 崇尚经典、打造经典，是战友文工团每一位演职人员艺术人生孜孜以求的追求。如今，这样的挑战与机遇已经摆在战友人面前。2012年底，北京军区党委决定，充分发挥华北地区红色资源优势，大力弘扬我党我军优良传统和作风，以战友文工团为主，举全区文化工作之力，创演大型音乐套曲《西柏坡组歌——人间正道是沧桑》。之后，开始了历时3年的精心策划与艰辛创作。时任军区司令员张仕波，继任司令员宋普选和政委刘福连多次深入到文工团排练现场，审看节目，实施有力指导。刘福连政委还怀抱《毛泽东年谱》和《中国革命简史》等书籍，与主创人员一道，一字一句过歌词，一个一个场景把关。军区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程童一，是上世纪90年代获得过包括第一届鲁迅文学奖在内的多种奖项、在全国颇有影响的报告文学作家和诗人，他拿出年轻时对文学艺术苦苦追求的那么一种劲头，以“两句三年得”、语不惊人誓不休的精神，倾力关注和亲自参与剧本创作，几次与主创人员一起到西柏坡和阜平革命老区采风，一首歌词出来，他都要反复揣摩，精心打磨，几乎所有歌词都要责成创作人员多次返工。当今国内军内众多艺术创作高手印青、王晓岭、臧云飞、郭鼎立、王路明、亢竹青、马来西、丁晓君、初瑞、李晖、张薇等潜心创演，剧组人员先后10多次深入革命老区，追寻先辈足迹，走访老区群众，激发创作灵感。团队上下励精图治、聚力攻关。经过不懈努力，这部组歌应运而生、脱颖而出，不断向思想深邃、艺术精湛、制作精良的标准靠近，实现了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的有机统一。一经问世，便震动艺坛，感染千万观众，赢来一片喝彩声！
　　 我清楚地记得，3年来那不同寻常创演史上的一幕幕活剧，也格外珍惜这期间点点滴滴的可喜收获。在前年全军文艺会演中，《西柏坡组歌》获得优秀作品一等奖；在国家文化部举办的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5周年“中国梦”优秀作品展演中，被作为首场演出剧目展现在首都文艺舞台上；文化部还将《西柏坡组歌》列为重点扶植剧目，一次性奖励创演基金100万元；中央和中宣部领导专门批示，要求军内外文化艺术界认真研究“西柏坡现象”，很好地总结经验，力求“一花引来百花开”的效果。从去年8月下旬开始，按照中宣部和总政治部的部署要求，《西柏坡组歌——人间正道是沧桑》在全国11个省市和地区巡演。北京军区首长指示由我带队，先后到北京、天津、石家庄、唐山、保定、成都、长沙、济南、临沂、抚州以及中央党校、国防大学等地区和单位演出101场，在国内刮起一场“西柏坡旋风”，有力地荡涤了一个时期以来演艺界出现的调侃崇高、扭曲经典、颠覆历史，丑化人民群众和英雄人物之风，给文化艺术领域存在的浮躁、猎奇、媚俗、拜物之风以当头棒喝，引领了新时期文化艺术创作的方向。被中宣部领导称为习主席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重要讲话之后，文艺创作领域出现的第一个“高峰”。
　　 “风也牵挂你，雨也惦记你。住过的小山村，我是否对得起你？”“天下乡亲，亲如爹娘，养育之恩不能忘，高天厚土永不忘。”《西柏坡组歌》中这首有着河北梆子韵味的《天下乡亲》，经京剧梅派新秀丁晓君一唱，韵味儿十足，回味悠长。在２０１６年春节中央军委慰问驻京老干部迎新春文艺演出中，受到广泛好评。
　　 我至今忘不了，参加全军文艺座谈会的部队文化工作者观看组歌后，一致表示有耳目一新、振聋发聩之感，纷纷派人到战友文工团寻宝取经。一位退役上将看了演出后赞不绝口，连连称赞战友人为鲜艳的党旗增辉，为人民军队争光！成都巡演中一个场次结束后，一位从达州市文工团副团长岗位退下来的老艺术家，涨红着脸，嘴唇显然因激动有些颤抖地说，几十年没有看这样的好戏了，找回了欣赏精品、经典的感觉。北京市委机关一位中层干部说，这个戏应该让广大党员干部都看看，倘若早几年观看，能够挽救许多人……
　　 《西柏坡组歌》的创演实践已经和正在证明，不是主旋律作品没有观众、不叫座，而在于主旋律作品本身有没有质量与水平，有没有艺术感染力和吸引力；不是主旋律作品不好写、不好演，而在于主旋律创演者在坚持正确方向的前提下，是否舍得下苦功夫、深功夫、细功夫；不是主旋律作品没有生机活力，而在于主旋律作品是否根植于现实生活、紧跟时代潮流；是否顺应人民意愿、反映人民关切。只要军队文艺工作者的心永远为人民跳动，永远为人民放歌，永远替时代立言，就一定会创作出无愧于时代、无愧于人民、无愧于军队的精品力作。
　　 继上世纪60年代中期排演大型音乐史诗《长征组歌——红军不怕远征难》这部经典之后，40年后，战友文工团新一代团员们又在演绎经典！又在为“战友”这个响当当的文化品牌增添新的光彩与荣誉！“战友人”在用西柏坡精神创演《西柏坡组歌》，是非常辛苦的，但也是非常幸福的；“战友人”是在用战友文工团一直延续着的作风投入创演实践，是十分忙碌的，但也是十分荣幸的！今天你们为“战友”而努力，明天“战友”因你们而自豪。
　　 从《长征组歌——红军不怕远征难》，到《西柏坡组歌——人间正道是沧桑》，40年一个轮回，我的好“战友”啊，你实现了艺术上的历史跨越，又登上了一个新的峰顶。
　　 盛世出佳作，磨砺得精品。
　　
　　 六
　　 几十年来，战友文工团走过来的道路是不平坦的，艺术上有高峰也有低谷，建设上有优势也有弱项。我这样来评价这位“老战友”是坦诚、客观的，实事求是的。但总体上说，战友文工团取得的艺术成就是十分可喜可贺的，她对军队乃至国家繁荣艺术创作、弘扬主旋律、传播正能量是做出了突出贡献的，主流应当充分肯定。和其他许多行业、许多单位建设发展一样，军队文艺团体无论是编制体制机制，还是作品推陈出新，都还有许多值得转型与改进、需要完善和提高的空间。但社会上那些一味抹黑军队文艺团体，丑化演职人员，否定文艺团体在军事文化乃至整个社会主义文化建设中地位作用的倾向，是应该引起高度警觉的。
　　 客观地看，前些年受社会上不正之风和政治生态恶化的影响，文艺界不少人沉浸于写一己悲欢、杯水风波、朦胧玄幻，出现了不少脱离群众、脱离现实的作品；文艺队伍中也确有一些人遇事只考虑一己私利，沾染了些许铜臭气，在市场经济大潮中迷失方向，在为什么人问题上发生偏差，热衷于走穴、当所谓的明星大腕儿。战友文工团也在一定程度上深受其害，个中教训值得认真汲取。戏比天大，德比地厚，文艺工作者离开了应有的高尚德性和品质，终究是在舞台上站不稳、唱不响、立不住的。离开健康向上的主旋律，离开战友这个光荣文艺团体，走个人成名成家、走穴赚钱或攀富趋势的道路是没有出息、没有出路的！
　　 进入新的历史时期，每一位战友人都在思索，如何做到习近平主席提出的志存高远，讲品位，重艺德，有高尚的人格修为，做德艺双馨的艺术家，为演绎、制作世纪新经典贡献力量？古人讲见贤思齐，新一代战友人当以众多先辈胡可、胡朋、马国光、晨耕、生茂、遇秋、竹林、黄伯寿、唐江、马玉涛、贾世骏、张振富、耿莲凤、高元钧、洪源、唐诃、刘薇、石祥、叶少兰等老一辈艺术家为榜样，当好战友优良传统的继承弘扬者。无论世事发生怎样的变化，成员如何交接更替，战友的精神足以让你富有创造辉煌人生的巨大动力，战友的荣誉足以使你感到永远光荣与自豪。再过多少年，回眸逝去的岁月，你们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曾经在诞生20世纪经典作品《长征组歌》的战友文工团战斗过、拼搏过；我曾经为新世纪经典作品《西柏坡组歌》，付出过汗水和心血——我骄傲，我光荣！
　　
　　 七
　　 2016年2月3日，战友人永远记住的日子。这一天，在刚刚成立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领导机关礼堂里，正在进行《西柏坡组歌——人间正道是沧桑》的第101场演出，也是战友文工团离开原北京军区，转隶陆军机关后的首场演出。此时我也已经到北京军区善后办公室工作，再也没有机会带领“战友”去各地巡演了，但望着手机里主创组的战友现场转播的演出热烈场面，百感交集，欣慰无比。眼前，似乎呈现出一组浮雕——
　　 抗敌剧社的旗帜下，走来“战友”的老前辈们，他们一身戎装，脸上没有化妆的油彩，有的只是泥土和硝烟，一手操琴，一手持枪，伴着隆隆的炮声，抗日救亡的歌曲震天，无数的兵士《在战斗里成长》。
　　 解放区明朗的蓝天下，“战友”的前辈与根据地的军民一起欢乐，庆祝胜利。一幕话剧《槐树庄》，为刚分到土地的农民加油鼓劲儿，翻身农民发出“共产党最好，毛主席最亲”的心声。
　　 在社会主义文艺圣坛上，《郝家村的故事》《长征组歌》《大漠丰碑》《爱尔纳突击》《红星照耀中国》《妈阁紫烟》《学习雷锋好榜样》《众手浇开幸福花》《老房东查铺》《八一军旗高高飘扬》《十五的月亮》《望星空》《草原女民兵》《走跑跳》《沧海忠魂》《刘胡兰》《囚歌》《行军路上》《红沙河》《当兵的人》《当那一天来临》《强军战歌》《七彩沙盘》《沙场点兵》《士兵突击》《战地黄花分外香》《多彩的军营》《西柏坡组歌》……精彩纷呈，目不暇接。
　　 在我们的军队文艺队伍里，依然走着为战友文工团的建设和发展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众多“战友”，其中有不少已经不能用躯体和嗓音来为我们表演，不能用笔和键盘来为我们创作了，他们为这个世界留下了永久不灭的精神财富，他们在作品中塑造的一个个人物形象，早已化作红色基因、化作铁的军魂，流入一代代革命军人的血脉中。
　　 “战友啊，你慢些走，慢些行，我要把这迷人景色看个够……”此时此刻，请允许我用女高音歌唱家马玉涛演唱的这首《马儿啊，你慢些走》的曲调送“战友”一程。我热切地期盼，战友文工团，你这位人民军队的文艺轻骑兵，我亲爱的原北京军区的“战友”，在改革强军路上艺术之树常青，以特有的英姿和风格，为陆军部队建设发展作出新的更大贡献。
　　 “战友”，你又要出发……
　　 （作者：耿莲福张振富）
　　
　　 2016年2月3日—6日于北京八大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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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感言
　　 与北京军区道别，我写了《北京军区精神》，与《战友报》道别，我写了《惜别战友报》，还有战友文工团呢！于是就有了这篇巜我以我心送战友》。
　　 郝湛秋(南京政院少将)
　　 伟大的时代，孕育了伟大的手笔，誉炜饱蘸激情创作的三部曲，将产生深远影响，百代流芳。
　　 刘亚洲(河北秦皇岛)
　　 风也牵挂你，雨也惦记你。战友文工团，继续攀高！
　　 徐红新(河南新乡)
　　 情真意深，如述家事，感情至深，感人之深！人生之情在集体，集体别去情意醉。班门弄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