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军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路过一个鱼塘。那天下了很大一场雨，塘水很满，路上满是积水，雷军走过鱼塘边的时候，鱼塘里突然跳上来一条鱼，雷军一把抱住，正想着太好了，今天晚上可以吃到美味的鱼了，没想到一个没抱稳，鱼扑通一声，又跳回了鱼塘，转眼就不见了踪影。雷军站在鱼塘边，两手空空，愣是好久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这种得而复失空欢喜的心情，雷军一辈子也忘不了。
　　
　　 十八
　　 混蛋，杨一心，你是个混蛋，没有良心的混蛋！雷军把手中的啤酒罐狠狠砸在河堤的围栏上，为什么？为什么？雷军望着远方，眼里盛满了痛苦。她居然这样就走了，一声不响，突然消失！雷军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杨一心为什么就可以对他那么狠心？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夜很凉，深秋的晚上，江边已经开始有雾了。对面的灯光，也开始有点模糊了。
　　 对岸，是杨一心曾经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他知道，在没有他的那段日子里，她曾经孤身一人，在那片霓虹最集中的地方，生活了很多年。那里，有她的气息，有她的身影，还有她明媚的笑脸与生气时的样子。
　　 雷军费尽心思把新厂区建在与她一河之隔的对岸，除了因为那个地方的确有很优厚的条件，另一个原因，又何尝不是因为她在这里？
　　 她就住他的对岸，他每天散步到厂区不远的河边，望过对面，就能感受到她生活的气息……而如今，这一切突然间成为了泡影，她消失了，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寻不到一丝踪迹。你能了解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吗？
　　 时值深秋，江面上吹来的风，已经带上了丝丝寒意。雷军被冷风一吹，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望着对面，突然记起了杨一心在微信上曾经发过的一条朋友圈：这世上，有些人，注定是你对岸的风景，只能远看，不可触及。
　　 她当时发这条朋友圈的时候，是因为想到了他吗？到底他是她永远无法企及的岸，还是她是他永远无法到达的彼岸？
　　 雷军望着对面，喃喃自语，杨一心，告诉我，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除了几个经过的路人对雷军投过惊讶的眼光，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江面，波涛荡漾，河水一浪接一浪，在霓虹的照耀下，翻滚着一如既往地向东流去……这世上不管发生任何事，地球从来不会停止它的转动！
　　 雷军的眼泪忍不住一滴滴落了下来，最后干脆伏在护栏上，失声痛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是雷军第二次为一个叫杨一心的女人落泪。
　　
　　 十九
　　 不知不觉，半年过去了。这半年里，雷军也曾想过联系肖婷，却发现肖婷早已更换了电话。也曾找过杨一心的助理小倩，得到的答复是，一心姐辞职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工作。她没有跟任何人说。
　　 因为有良好的底子，雷军的新厂很快就上了轨道，而且因为口碑好，订单不断在上升，短短几个月，业务蒸蒸日上。慢慢地，雷军变得忙碌了。一忙起来的时候，他想杨一心的时间就少了，这会让他好受一点。他不允许自己空闲，因为每次他一安静下来，杨一心就会占满了他整个心的空间，为了不让自己被这种思念煎熬，雷军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工作，公司的业务上去了，但他的人，也变得憔悴了很多。
　　 员工们看到的雷总，总是不修边幅，头发凌乱，胡子拉茬，但这位雷总做事绝对是雷厉风行的，所以员工们对这位另类的雷总，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这天，雷军的办公室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肖婷。肖婷的到来，让雷军喜从天降，因为他知道，肖婷来了，离他找到杨一心的日子，也不会远了。他把肖婷请进了办公室，吩咐外面的助理：我要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不许任何人打扰，也不要接任何电话进来。
　　 雷总，好久不见！肖婷含笑打量着雷军，近一年不见，雷军完全没有了当日印象中的那种玩世不恭，身上却是多了一份雷厉与沉稳。
　　 雷军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到办公桌上，也不拐弯，直入正题，肖婷，请你告诉我，一心在哪里？
　　 肖婷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雷总，你可不可以安静地听我说一些事情？
　　 可以，你说吧！雷军点点头，拿起桌边的烟盒，抽了一支烟出来，扬扬手，问肖婷，我可以抽烟吗？
　　 肖婷点点头，没关系，你抽吧。她知道，雷军以前是不抽烟的。他学会抽烟，应该是在杨一心离开他后的这段日子。
　　 雷军点了一支烟，向后撑了一下椅子，滑到一边，尽量离肖婷远一点，防止烟味呛着她。
　　 肖婷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慢慢开始说。
　　 大二那年，一心因为学习成绩好，被学校保送到美国的西雅图上学。在那里度过了两年的大学时光。
　　 雷军点点头，我知道，她去美国的那段时间，我们还有联系的。
　　 肖婷点点头，是的，那个时候她与你还是有联系的。大四那年，她被亚马逊公司看中，在那里当了一名实习生。七月份，在她准备回国拿毕业证书的前夕，突然因为心口痛，晕倒在了公司楼下，后来被人送进了医院。
　　 那边的医生给她做了很多检查，最后告诉她，她得了一种很罕见的胆管畸形，目前医学界还没有很确切的治疗方法。
　　 当时，那边的医生给了她两个选择：
　　 一个是做手术，但是成功率只有10%，而且手术的风险非常大。如果手术失败，她就会死在手术台上。
　　 还有一个是，她可以不做手术，但最多只有十年的寿命。
　　 一心选择了后者。
　　 雷军手中的烟掉到了地上，你说什么？他猛地站起来，双手撑着办公桌，伸过头盯着肖婷，很急躁地说，肖婷，告诉我，一心在哪里？她现在在哪里？
　　 肖婷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打开手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大信封，一心，她不在了。
　　 不可能！雷军大叫，一把抢过信封。
　　 信封内是一个封面印着玫瑰花的精美卡片。
　　 打开卡片，里面用丝线钉着一串做成“心”形的相思豆，红豆如血。
　　 雷军一眼就认出，这串相思豆正是当日他依着杨一心手腕的尺寸叫人串成的手琏，在她刚出差回来的时候寄到她公司的。
　　 相思豆做成的“心”中间，写着一行字：余生不长，一生只够爱一人！
　　 字迹娟秀。
　　 雷军握着卡片，双手忍不住地在颤抖，头上不由自主冒出了冷汗。
　　 一心选择了不做手术，她要用十年的时光，尽情做一回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因为知道自己命不长，为了不拖累你，她回国拿了毕业证后，就回到了在西雅图的亚马逊总部上班。那些年，她断绝了国内一切的联系，包括你。五年后，公司派她回国开拓国内的市场，她就一直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下来。直到前年，你找回了她！
　　 虽然当年你们彼此从来没有表白过，但你对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当年她不辞而别，是不想让彼此双方都痛苦。可是这些年，我知道她一直过得很苦。
　　 重新找回你后，她也曾经想过要与你快快乐乐度过最后的时光，但是某一天，突然听到你与你儿子的通话视频，她突然就变得万念俱灰了。于是放弃所有，向公司申请回到了美国的总部。但回去第五个月，她的生命就结束了……刚好十年！
　　 那不是我的亲生儿子！雷军一拳砸在办公桌上，用力过猛，桌子都有点开裂了，关节处破了皮，隐隐有血丝渗出。
　　 雷军抱着头坐了下来，双手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跟她说的。那个浩浩其实是我一个哥们的儿子，五年前我们去玩的时候遇到了车祸，他为了救我，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他的老婆也因为失血过多去世了，留下刚出生才三个月的儿子。我就把这小孩收养了。我根本没结婚！她怎么那么傻，她为什么不问清楚才做决定……
　　
　　 二十
　　 肖婷走了。
　　 临走时告诉雷军：
　　 其实，一心的事，我也是在她去世后才知道的。她给我留了一封信，把一切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我，并托我，把这张有相思豆的卡片亲手交给你。
　　 我认识她十多年了，是她在国内读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后来成了好朋友。
　　 这些年，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在国内，她一直都过得很孤单。
　　 我一直觉得她心里有一个秘密，也一直觉得她心里藏着一个人，可是这个人一直都没有出现过。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她心里藏着的那个人，是你！
　　 她让人把自己的骨灰撒在了太平洋上。她说，你是她这辈子也无法到达的彼岸，她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离你近点。大洋彼岸，有她的灵魂，
　　 她让我告诉你，其实，相思豆并没有剧毒，那天她故意骗你的。有剧毒的是那种一头红一头黑，别名叫“相思子”的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