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秋之韵”征文】暗恋(小说)
我喜欢看他瘦弱的后背,似乎还能闻到他衣服上的薰衣草洗衣液的香味。每次做完一道难缠的数学题,抬头看看前面的他正认真地写着,我的心里莫名地就是一股安慰……
一次测验结束后,我在讲台上发现了一本生物书,翻开扉页一看,写着“张茹梦”三个字,我仿佛能够一瞬间在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女生的样子,长得很小巧,一双灵动的眼睛,嘴唇很薄,总之长相不是太吸引人的那种。
可她偏偏就吸引了老师称赞、同学力捧的江向北。
当我正准备翻开看看时,被江向北叫住了,“那本书不是咱们班同学的。”
我附和着点点头,然后把书放到了桌面上,“张茹梦的。”
他很自然地笑了下,说:“给我吧,我去给她。”
我转身就准备走,被他叫住了,“余小雨。”
我停住了,并没有转身,只打算静静地听着。一直以来,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怎么可以活得没有个人样儿。
“地理老师叫你。”
我不冰不冷地“嗯”了一声,然后听到了雀跃的脚步声。
一天晚自习突然停了电,大家都争相去小卖部买蜡烛来点,顿时一张张课桌上出现了米黄色的烛光。江向北随身带着台灯,看来他是经历过停电的情况。
因为停电,教室里同学的嗡嗡声此起彼伏,我的头靠着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孜孜不倦丝毫不受任何影响的身影。
我感到无聊得很,就拿出了一本鬼故事来看。
其实我是很胆小的,看鬼故事完全是为了寻求个刺激。我无数次被身边同学搞怪的尖叫声给拉回到现实,然后摸一摸脸上,出了一层密密的虚汗。就在我看到最诡异的片段时,一双手突然拽住了我的袖子,我发出了平生以来最大的尖叫声……
这一吼,把全班人都给吼住了,我吓得从凳子上掉了下去,镇定了几秒之后,斜睨了旁边那个不知所措的人,原来是江向北。
他惊讶地看着我,然后翻了翻我书桌上那本故事书的封面,有点想笑的意味。
我的脸烫得厉害,只得用不太好的语气问:“你干嘛?”
他扬了扬手中的作业本,那上面赫然写着我的名字,我又刚想问“你干嘛?”就被他拉了起来,“你做的一个题有错误,老师给你勾了对,想让你注意一下。”
我心惊胆战地“嗯”了一声,拿过作业本急切地翻着,结果“刺啦”一声,作业本被我撕成了两半。
刚走没多远的他听到声音之后转过身来,我不知道当时出于一种什么心理,赶紧用手捂住了。
他似乎有些无奈,“余小雨,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马虎了?”
我垂下了头,正想说一句“要你管”,就被他的一句“等着,我去找胶布”给堵住了嘴。
下课后,我摸着黑准备去上厕所,在教室门口看到了拿着两根蜡烛走着的江向北。
由于刚才的囧事,我并不打算跟他讲话,结果被他叫住了,然后他把蜡烛硬塞到了我的手中。
“你是去上厕所吧?”
我点点头,准备把蜡烛还给他,“我不用了。”
“拿着吧,别一不小心踩进去了。”他刚说完这句话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烛光闪闪烁烁的映衬下,他第一次笑得露出了牙齿。突然,一滴滚烫的烛泪顺着烛身落到了我的手上,一阵钻心的疼。
我没有表现出来,举着那一寸微弱的火焰,心里突然变得有些温暖了……
等我回来的时候,江向北正趴在五班的窗户上往里看着。不一会儿,张茹梦从门口出来了,她接过了他手中的蜡烛,甜笑着对他柔柔地说了声“谢谢”。
接着两个人冲着对方晃了晃手,江向北的脸上满是喜悦。
可能是上了醋劲吧,我吹灭了手中的火焰,心情和周围的景象一样,恢复到了死气沉沉……
五
两个星期后,我终于和看着不顺眼的班主任吵了一架。他把我安排到了最后一排,还让我罚站三天。我当然不肯,结果他一气之下把我爸妈叫到了学校。
结果他们请春光满面的班主任吃了一顿饭,并且在饭桌上送了他一个五百块的红包。
这顿饭局我当然没有参与,回到家之后我妈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顿,说是如果表现不好班主任给我评一个“D”级,那我连高考的资格都没有了。
呵,圣坛这个地方竟然会出现这种全身铜臭的人民教师!
我更加鄙夷起这个男人来,上他的课我行我素。
他公然地把书本砸向了我的位置,我没有生气,却笑了……
在一个清晨,我找到了每天早上都会在操场上边走圈边抽烟的副校长,揭明了牛班主任的恶劣行径。他连连点头说是要严肃处理,结果没几天就把我转了班,那个说要被严肃处理的班主任还是那么的威风凛凛。
在这个升学成绩与重点高中差之千里的二高,我就只有努力学习了。
我时常会想起江向北,初中的时候他每天都顶着个黑眼圈来上课,可上课的时候精神百倍。
那么惊人的毅力,在这个堕落的二高里,我可比不了。
高二下学期,我和初中同学分到了一个班。她以前是五班的,张茹梦的同班同学,她父亲是初中学校的领导。
也就是在那时候我才听说,张茹梦的爸爸因病去世了,而她妈妈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未出生就丧父的孩子。
她跟我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半年之久。
我拿手机去宿管阿姨那里充满了电,然后找到江向北的头像,是灰色的,我又翻寻了他的空间,只有寥寥的几句说说,还是几年前发的。
最新的一条是在三个月之前,他写道:“我们都要学会坚强的。”
我沉思好久,在聊天框里打了好多文字,但到最后都一一删掉了。
最后,我只给那个灰色头像发了两个字:“加油!”
直到高考前,学校批准了一天的假期,我回到家里躺了半天,然后就开始翻箱倒柜,寻找这么几年的印记。无意间翻到了一本同学录,大部分是高中三年的同学写的。
还记得那时我把江向北的调到了第一页。
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他的基本资料我已经背到滚瓜烂熟了。
只是在一栏对二十年后自己的期望上,他写了一句:“努力让家人过上很好的生活,工作顺利,家庭美满。”
我想,或许他写下这句简单的话语时,脑海里浮现的是他的家人和张茹梦的脸。
没想到高考当天,竟然还可以遇到他。他在我隔壁的考场,我们最初看到彼此的时候,脸上都显露着对彼此的陌生。
还好他反应够快的,冲我笑着,说:“余小雨,好巧啊!”
他没有变,个子高了,额头前有了刘海,显得整张脸小了点。
我惨笑了下,心里渐渐起了波澜,“江向北,好久不见……”
“考试顺利!”
我点点头,“你也是。”然后就匆匆地接受检查进考场去了。
经历了这么三年,心好像更加沉寂了,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让心脏突突大跳的人和事了。
原来岁月可以沉淀这么多东西,有的变成了空气,稀薄,渺远……
六
现实生活中的结果,不一定都像童话一般美好。曾经以为自己陷入了绝望不能自拔了,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自己满腔热情地站起来行走了,但没以为自己的灵魂也变冷了,只要愿意走,灵魂也会变热的。
在大学同学的一次聚会上,有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我主动选择了真心话。那个问题是:“你曾经喜欢过谁?”
我言笑晏晏地回答:“江向北。”
接着就有人问:“那你们现在在一起了吗?”
我笑着摇摇头。
江向北最终守护了自己从小学时就要发誓保护的那个公主。
我们现在是网友,一年说不上几句话的那一种。
但我们都走向了童话,这个童话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走完,也许是一生的时间。
我和他一样无所畏惧,在痛苦的泥潭里挣扎着,在童话里得到的都是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