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那年花开月正圆】月半弯(征文•小说)
“他,可从来没忘记我们。所以我便打听了邵成龙的地址。邵成龙大丰和昭阳两头跑,很难跟。所以我有了一个计划,想混进去查一查,等我找到证据,我就去告他。”
“那你找着了吗?”
“还没。”正国迟疑了片刻说。
安萍感受着正国掌心的温度,低头不语,一腔无名火无处可出。
这时,门外传来“笃笃笃”敲门声。儿子回来了。
“妈!咦~爸!”儿子背着书包愣在了门口。紧接着,儿子如儿时般扑进和他一般高的正国怀里,两人紧拥着说不出一句话。
“快,快,快进来!”安萍眼眶早已湿润,她赶紧拉儿子进屋。门还没来得及关好。
“哎哟!……黑灯瞎火的,灯都不开,夹了老子的脚了。”灯被打开。一个矮个子黄毛瘸着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时对门的老王家传来“吱呀”开门声,随即又关上的声音。
安萍家的大门被用力踹开。楼下过道灯全亮了。几个人挤了进来。家里的灯被全部打开。窗帘被拉开。敞开的窗户,风呼啦啦灌了进来。窗帘发出“扑啦、扑啦”的声响。
“拉得这密不透风的,也不晓得什么味道。你这个贼婆娘的还真能装,搞地道战呢。”一个长着酒糟鼻子的秃头,甩着胳膊跨了进来。
“你们干嘛?”儿子的声音带着惊慌和愤怒。
“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安萍把儿子拉到怀里。
“再不出去,我报警了。”正国把安萍母子护在身后。
“贼婆娘,装得还挺像,害我们瞎蹲守了好几天。爷几个在楼底下吹了好几天的风,你当爷几个给你站岗呢……”秃头说。
“报警?你就不怕咱哥几个卸了你的胳膊,哼!你倒是报一个给我看看。”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上前一把就扭住了正国的胳膊。正国疼得“嘶”出声。
“阿广,你斯文点……毕竟正国还是我的故人。”来人阴阳怪气道。
“是,是,是……龙哥,请!”这个叫阿广的胖子,立刻松开手,屁颠屁颠迎进一个人。此人,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眼镜后的眼睛透着一丝阴冷。那是安萍记忆里永远不能忘记的阴冷,即使此时这人脸上带着笑。
安萍躲在正国身后,打了一个冷颤,继而腾起了怒火。毁了这个家的,就是这个罪魁祸首。不用说正国说的都是真的。
“许安萍,终于又见面了。本来我打算在天宝大酒店和你好好叙叙旧的。可是,你不给面子。我只能上门来请了。你知道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吗?”邵成龙嘴角的奸笑,透露了他来者不善。
“你做梦呢!”邵成龙的笑,令安萍恶心。
“瞧瞧你,我们厂花竟混到这个地步了。真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你说你找了这么个人,亏不亏?……啧!啧!”邵成龙走近,上下打量着安萍。
“你别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们还不是拜你所赐……”正国拦住了气得抖抖的安萍,转身对安萍道,“这没你的事,你带儿子进房间。”
正国一边说一边抚摸着儿子的头,对儿子说:“乖,和妈妈进去,照顾好妈妈!”
“我不!”儿子倔强地昂起头。
“谁同意了?我同意了?还是我们龙哥同意了?”矮个子黄毛说。
“儿子进房间吧,你还小,妈求你了,好不好?”安萍听懂了正国的意思,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手机,悄悄塞到儿子的外套口袋。在儿子手心写下110。将儿子推进房里,锁上门。
窗外的风越发将窗帘吹得噼里啪啦响,楼下的店铺还在单曲循环着“月半弯我喜欢,有情有义有你还有天……”
“邵成龙,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我欠你的债,我还。放了她们娘俩!”
“放!当年你咋不放了我的?夺妻之恨!牢狱之灾!你让我怎么放!”邵成龙一把抓住正国的衣领,声音陡地放大,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如捕捉住猎物的恶狼。
“你不是也报仇了。前前后后设计做了几次局,几个人合伙剥我羊子,骗我借高利贷,陷害我,先是二十万,后是五十万,是不是你做的?”正国平视着邵成龙的眼睛,尽量平静地说。
“哈哈!是我做的怎样?”邵成龙脸上之色,嚣张凶狠。
“你报警呀,你赌博也是犯罪,也会被抓。谁叫你蠢。这还便宜了你。乖乖交出五十万,说不定我还能放过你们。”
“我被你害得有家不能回,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还不满足?五十万,肯定没有。”
“你这个流氓!土匪!渣滓!”安萍实在忍不住,冲上前狠狠一个耳光,将邵成龙眼镜打飞,手指甲在他脸上挠下几道血印子。
“你这个婆娘……”安萍举起的手,被邵成龙一把抓住。旁边的两个爪牙,摁住正国,不让他动弹。
邵成龙捂着脸,吐了一口唾沫,“说我流氓。好!我就流氓给你看。好好看!”说着一把扯过安萍的头发,吻过去。
“你别动她!五十万,我卖血也还你!”正国拼命挣扎着。
邵正龙的手在安萍身上胡乱游走。安萍的外套纽扣被拽开。安萍避让着,摸索着,摸到柜边的一把剪刀,想都没想一把插下去。
“嗷!……臭婊子!”邵成龙拔出胳膊上带血的剪刀,狠狠扎向安萍。
“啊!”安萍吓得闭上眼睛,蹲在地上。安萍的意识也越来越远。110的声音越来越近。
“110来了。龙哥!快走,快走。”
“安萍!急死人了。打你电话忙音,邵成龙说今晚就来找你算账。啊,天吶,邵成龙你这个杀千刀的……”一头撞上邵成龙的余璐,一边打着120,一边拉着邵成龙不让他走。
“滚开!”
“爸!妈!爸爸!”
“安萍!安萍!你快醒醒呀”
余璐带着哭腔的大嗓门,惊醒了安萍。一把带血的剪刀扔在地上,儿子捂着正国的喉咙,血汩汩地从儿子颤抖的手指缝里向外不停地流。安萍手覆在儿子的手背上,用力按住,血仍旧往外涌。正国急于说话,喉咙里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他的手颤抖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安萍贴着他的嘴巴才听清,“证……据交……我们就不用……还……”
“正国,求求你,别说话。正国,你睁开眼睛呀,千万别睡……救命呀,快打120!”安萍嘶哑地喊着。
“月半弯,多浪漫……”楼下店铺里的那首歌还在单曲循环着。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门口,叽叽喳喳的人声渐渐遮住了歌声。
窗外的月亮,这时候挣脱了深灰色的云层,皎洁地照着餐桌上还没来得及拆的蛋糕和正国渐渐合上的眼睛。远处,120急救车的声音“滴嘟滴嘟”正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