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婚事(小说)
两个相对腼腆的孩子,谁也没说确定关系的话。王小圆虽然觉得这个研究生人挺好,但调动应聘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而和小林每周都可以见面,本身人就不错,他的天平还是在小林这边。什么叫远水不解近渴?这是个最鲜活的例子。
小黄却不这么想。她觉得王小圆高大帅气,老实温和,说起话来还带些天然的幽默。虽然工作的企业一般,但现在只要干工作的,生存都不存在问题。再说,自己要是好好应聘一家好医院,收入会高,维持家庭生活绰绰有余。想到她可以为小家庭作出更大贡献的时候,小黄作梦都会笑起来的。在当今社会,既有靠颜值吃饭的人,也有靠能力拼搏的人;既有躺在别人身上为荣的人,也有以付出感到自豪的人。小黄就是有能力又愿意用自己的付出赢得赞扬的人。
她经常主动给王小圆打电话说自己的想法。王小圆耐心听着却站在矛盾的漩窝里不知道怎么断然拒绝。他既没答应,也没回绝,这就给了小黄错觉,以为他自卑于自己学历低,在企业收入不高将来在家庭中的地位低。她经常宽慰王小圆:“没事的,成家后两个人是一家人,我的就是你的,别想那么多,我将来也一定不会拿这个说事的。”
她有时候还说些自己将来的宏伟蓝图。比如养几个宝宝,把他们带什么什么样的人。还比如去泰国普吉岛去拍写真,吃大鱼。女孩子不是吃货的太少啦!王小圆一听小黄说吃的,就想到小林说双休日去汉正街一家新开的店里吃热干面的事情。
虽然王小圆几次暗示,他们能到一起的可能性不大。但小黄像是没听进去似的。每次一说,小黄总是以大姐姐的口吻安慰:“别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应聘过去的。我已经在联系同学,让他们通过关系看武汉哪家医院更合适,能托关系的他们帮着托了一下。将来的事情也别担心。房子我们一起买。”王小圆刚要说他已经找好了对象,刚出口个“我”字,那边立刻被她对回来:“别什么事都是你的,还记得有我呢,大困难两个人面对,就成了各一半的小困难。放心啊,等着我办好手续过去找你啊。”
王小圆无语得很。
就在王小圆得到小林父母认可,带来消息让家长去一下,王小圆喜孜孜地告诉父亲让他们准备过来的那天晚上,小黄这边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小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武汉那边已经找好医院,正好有个师哥的同学在那里的医务处当主任。介绍了我的情况,说可以的。只是做个面试。都说好的,面试也是个形式。小圆,你说我什么时候过去好呢?我想把这个季度做完再辞职,这样奖金工资可以拿全。不然,奖金就拿不上了,3万多呢!”
“嗯,啊,都弄好啦?就再过一段也好。”王小圆含糊答复过就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但怎么说明他又一下子想不出好办法来。“不伤害人”这是王大发的要求。可是越这样下去,越伤害得深呢!唉!王小圆第一次觉得面对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问题。他现在实在有些埋怨老爹了。要不是有那样一个介绍,哪有他今天的尴尬呢?
他要做的事情很多,当务之急是推迟父母的行程。
然后是跟小黄开诚布公地谈一次。这是个分量很重的事情,怎么谈,什么时候谈,得好好考虑一下。王小圆越发觉得生活得沉重。这沉重压下来时,连呼吸都有些吃力。
他怎么能把这个事情的原委跟王大发说,怎么能把与小黄交往的事情在小林面前曝光呢!如果不是爸爸的介绍,如果不是春节那次见面,哪有后边那么多事情呢?现在的王小圆才真的明白,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不过对于年轻的王小圆来说,“吃一崭长一智”,经历的每一个挫折摔的每一跤都弥足珍贵。如果他是个有记忆的人,可以让他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不再犯同样错误。
王大发夫妇坐上火车才给儿子打了电话。王小圆接到王大发晚上到站的电话,张口说了句:“不是说让你们等一下再来嘛”。显然他是想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让父母过来。王大发说:“假都请过了,车票也买好了,退票还得掏手续费,你妈说先到武汉住几天,给你做几天饭。”王大发把不好对付的事情都往凌月霜身上推。反正他们在儿子面前说的话都是共同的意思。王小圆听老子这么说,知道爸妈还是着急不放心。人都在路上,反对也没用,就对电话里的父亲说:“你们这趟车到来晚了,下来直接坐地铁,到汉阳站下,我在那里接你们。”王大发说:“好。”他知道儿子,每次他们到来早早就开始打扫卫生,收拾家里了。臭小子,一个人待着,鞋子快递箱子能把半个客厅占满。
万家灯火、细雨蒙蒙中到家已经晚上9点多了。饭已经在车上吃过了。洗漱完毕,王大发坐近眼睛一直在手机上的儿子问:“到底怎么回事?那天说得好好的,怎么就有事情了?”王小圆没想好怎么给父亲讲小黄的事情,见王大发问,只好含糊其词:“不就遇到了一点小问题嘛,想弄好了你们再来。”
“啥事情?要是小事情不至于推迟说好的行程啊。儿子,要是有啥不好弄的事情,就给爸妈说,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凌月霜刚洗完澡,用干毛巾擦着头发走过来坐在王大发身边说。
见父母这么关心,王小圆知道不把事情说清楚他们今晚肯定睡不着。于是原原本本地把小黄说要到武汉的事情说了。他说虽然小林不知道,但小黄要是过来,肯定会被小林知道,到时候再解释就麻烦了。所以他想,早些把这个事情解决好,最好别让小黄来,这就好了。
“那就直接给小黄说好了,告诉她你已经找好了一个。”凌月霜说。
“话是好说,我怕伤着人家。原来想她不会那么热心过来,就联系着聊聊。也没确定跟她的关系。谁知道人家越来越热心,还真的要过来。”王小圆一脸无辜。
王大发一听,才知道这事情还与自己有关。这事闹的,好心办了坏事,连累了儿子。“这样好了,你不好说,怕伤人家。这样想是对的。对象不成朋友在嘛。这个事情我给她妈妈说,让她给女儿说。”
儿子说:“那你就试试看,看那边是什么反应。”
王大发一想,直截了当给文友说也不合适,那就发个消息吧。于是他在微信上给李老师写了一段话。小黄的妈妈是中学语言老师。“李老师,有一阵没见了,教学辛苦!最近没听说儿子和小黄的消息,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联系。前几天,同学来玩给儿子介绍了一个武汉当地女孩,我们见了觉得还可以,准备让他们试着交往一段。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们孩子的关心。最近我们准备去武汉,你有什么需要吗,有的话,随时告知。”这种委婉而明确的话,相信李老师一看就明白了。果然,第二天王小圆就收到小黄的断交消息,说她到武汉的事情过一段再说。
四
在儿子那里无法处理的事情,到老子手上轻而易举,这是两个人所站角度不同,拥有资源不同的结果。前边的事情一解决,王小圆重新轻松起来。小林周五从单位下班回来就住进家里,第二天4人1车,经汉蔡高速上沪渝高速,300多里的路一上午轻松到达。一路上车载音箱都放着江苏台“蒙面唱将”中的歌曲,把王大发想打个瞌睡的想法都唱没了。
小林父母很热情地接待了王大发,给他们预定了酒店,设家宴欢迎他们的到来。这跟上次来受到的“正式而客气”礼遇不同。饭后正式“谈判”,王大发、凌月霜、王小圆再一次以虔诚的态度接受了林欣怡爸爸的“教导”。欣怡爸爸讲的还是那些老话,对王小圆工作单位不甚满意,希望他能努力改变。王大发诚恳接受教导后表示:“对欣怡爸爸操心孩子事情的心情完全理解,对小孩的具体要求都是爱你们的表达。王小圆要把大人的要求记在心里,落实在行动上,尽快改变目前状况。今天来呢,正式向你们二位提亲,带了点儿礼金,请你们笑纳。”
凌月霜配合王大发的话,把用红纸包好、红线扎好的大红包拿出来放在了大茶几上。“一点儿心意,请别嫌弃。”
“噢哟哟,这怎么要得,我们这里是没这个讲究的。只要孩子们好,我们怎么好要你们的东西呢?”小林妈妈马上起身推辞。见两个女人推来搡去,王大发过去把她们推挡的红包按住说:“这个事情呢,只是一点儿心意。我们也没讲究,但是又不能不表达这种心意。所以你们还是不要拒绝的好。”小林爸爸见王大发把话说到这里,也顺水推舟:“那样吧,心意我们也不能拒绝,但是钱我们也不需要,就把这钱给孩子们吧。他们房子里还需要添置家具家电啥的,正好算是帮点儿忙。”
“好好,这样也行。看什么,你们拿过去吧。”小林妈妈把红包推向王小圆。
王小圆见状,说:“给欣怡吧,她管这些。”林欣怡笑着说:“那好吧,谢谢爸爸妈妈。”刚把红包拿过来又补了一句:“还有伯伯阿姨。”
一屋子人都笑起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王大发说要把婚礼时间定下来,小林父亲说这要听孩子们的。王小圆跟林欣怡不知叨咕了句什么,反正他出头表态时说的是,可能得到明年六一左右了。王大发说,是不是有些晚,能不能提到春节左右,那个时候亲戚朋友好请。王小圆说来不及,他们还要拍照、还要弄家具家电,还要封闭阳台……总之,最后是小林爸爸一锤定音:“那就按孩子们说的时间吧。”
王大发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得到了一个确定的时间。回到宾馆他跟凌月霜说:“我们儿子是不是傻啊,一点也不体会我们的心情。好在其他事情结果跟我们的预期一样,上次给小圆钱说不要,这次把钱转给他们正好。”
“嗯,行啊,总算可以照这个时间来准备了。”凌月霜已经开始盘算明年准备婚礼的事情了。
宜昌之行圆满成功,返回武汉路上的王大发凌月霜一点都不瞌睡。他们觉得这一路青山绿水的不好好看看真是太可惜了。凌月霜说:“怎么过去的时候没看到这么好看的山水,走的是同一条路吗?”全神贯注开车的儿子目不斜视地说:“你完全是精神作用。这回你得到准信儿,放下心来,所以才有精神头看外边。如果还是上次的结果,你说不定还会晕车呢。”
“可不是呗。早些年让你坐车外出可是个困难的事情。”王大发总记得凌月霜一坐车就晕,外出一次回来像重感冒一样倒在那里的情景。“现在的景致当然好了。本来就是好季节,又有好消息。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就是的,阿姨是该高兴,我们也一样高兴啊。”林欣怡总是那么会说话。她笑着把一颗剥开的橘子递给凌月霜:“阿姨吃橘子,吃了这个不怎么晕车。伯伯等会我给你剥哦。”
“我早就不晕车了。以后你们俩多给我些好消息,我就连坐船都没事了。”她还就没坐过船,但她听坐过船的人说那上边更容易晕。
“没问题。我们会让你高兴得连坐火箭都没事的。”这话说得连林欣怡自己都乐不可支。车厢里的空气像是被欢乐点燃的,一路上从车窗里传出咯咯的笑。
返回西北已经是元旦。跨入新的年度,对王大发凌月霜来说,好像是一个大大的提醒:儿子婚事的筹备工作立刻得上议事日程啦!凌月霜开始筹划被子褥子床单枕巾以及儿子媳妇到来的睡衣拖鞋等等。她从柜子里翻翻捡捡,能用的放一边,缺的拿纸记录下来,准备照清单专程去一趟市里采买。她弄着这些的同时,不停地督促王大发:“咱在哪儿请客,怎么请,请哪些范围的人;婚礼怎么弄,哪儿弄,这些你得早些定啊。”王大发说:“急什么,还有好几个月,我早就想着呢!”
“是嘛,我没听你说,以为你还没考虑呢。”
“能不考虑吗?只不过没到时间,提前两个月的时候再规划具体事情,开始落实有关事情,完全来得及。该你办的事情你办好,不该你办你也办不了的事情,你就别叨叨了好吗?”王大发这几天在单位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回家再听老婆罗嗦,心里很烦。
看王大发脸上阴云密布,凌月霜也不敢再多说话。这一家人的关系虽然表面上很平等,家里财政大权都由老婆掌管,但在大事上却还是以王大发为中心。凌月霜也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许多事情弄不来。
但是在家里应当操心的地方,她还是处处留心。要不她眉眼间哪儿能有那么多细密的皱纹呢。
王大发的话说得很大气高远,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其实他对事情也没底。到底是第一次给儿子娶媳妇。婚是结过一次,但在老家是父亲母亲的事情、在单位是领导和几个热心老乡的事情。单位上当天傍晚派了辆吉普车去接了凌月霜来,聚到处会议室由政委证婚,一屋子人热热闹闹地闹腾一阵就算结了婚。没有婚纱,没有典礼,没有音乐,没有伴娘伴郎,连婚宴也没办—哦,过了几天,把单位的人叫到单位食堂吃一顿便饭,一桌掏了几块钱成本,那天还把主事的老焦喝醉了……回到老家父母忙着请亲朋好友,在自家院子里摆开桌子吃了一天流水席。那顿席上最让王大发不能忘却的是大嫂,带着一截什么布,来也不吃饭,放下就走,还说了些子什么。呵,那个年代婚礼的礼品以物品为主。单位一律是商店里几块到十来块的东西,好些的送床单毛巾被,有的是一个班组每人几毛块把钱集资送件毛毯被套,更多人送暖水瓶、塑料花盆、枕巾,还有送钟表的。老家人有送被面子、布料的,也有至亲好友送三五元钱的。推理下来,儿子的婚事就成了自己主办的事情。但是,到底怎么办,有哪些程序,什么东西怎么准备,却是一点谱都没有。
话说,我刚在武汉跨年,知道武汉不供暖,只有空调,呵呵。知道武汉房价也涨了,从一万多到二万以上不等,好的地段需要三四万以上。小说中的那套房真是不错,武汉大学东湖校区,牛得很哪,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