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幸福的秦砖汉瓦(散文)
我总觉得青砖蓝瓦房的状态是一种爆裂的状态,那么多的人都睡在一个房间里,一张床上大人孩子总是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天到晚孩子们的疯笑声打骂声不绝于耳,不时地听到咣当的开门声、或者关门声。有很多的家庭是“三间两房”,两头的房间各自住着一对夫妻,正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还有“山墙开门”,兄弟们已婚,大家庭变成了几个小家庭,但还是那些房子,住在同一个院子,为了方便,便把正常的房子做了改造,房内的门堵了,山墙开的门成了出入的地方。屋里旮旮旯旯里都有东西,每一个空间似乎都有用武之地,收庄稼时粮食撂了一屋子,连个下脚的空儿也没有。青砖蓝瓦房撑胀得整个村子似乎也是爆裂的。我记得事时,村子没有多大,房子的墙体大多数是土坯墙、上窗平(窗户下边是砖头,上边是土坯),外包皮(外边是单层的砖,里面是土坯),还有草房,不知不觉间,这些房子慢慢地隐退了,取而代之的,便是这青砖蓝瓦房。青砖蓝瓦房子一直在慢慢地扩张地盘,占领了大路的那边,小溪的对岸,越过了池塘,穿进了那片杨树林,最后竟然也侵入了田地——村子比以前扩大了好几倍,整个村子便就由青砖蓝瓦房主宰了,现在村子的规模基本上就是在那个时间定型的。
随后,村子里的房子又经历了新一轮的改变,住房变成了平房或者楼房。青砖蓝瓦被扒掉了,有的成为了地基,有的被垫了路,完好的用来垒了猪圈和茅厕,余下的就放在某一旮旯处。存留下来的青砖蓝瓦房大多没人居住,不是坍塌,就是成了危房,它们显得如此黯然。物是人非事事休,面对它们,总是不免苍凉。这是潮流,谁也无法扭转,它们的命运就像曾经的草房和土坯墙一样,走到了历史的尽头。
全村里就那么一个土窑厂,那么多人家都要烧窑,事前都是排过号的,一家挨着一家,一年四季里,那里都有人,一直都是热闹的。多年之后,再也没有人亲手做砖做瓦了,自然再也没有人烧窑了,土窑厂慢慢地沉寂下来。土窑年久失修,坍塌后成为一片废墟,最后被村夫扒掉夷为平地,开垦成了田地,彻底消失在流转的岁月里。
我想,在若干年后,当后人们再看到这些青砖蓝瓦,他们可能会说,这就是历史吧?哪朝哪代的?是的,这是未来的秦砖汉瓦,他们借助科学手段能够检测出这些青砖蓝瓦的年代,八百年或者千年,甚至能检测出浸润在里面的汗水和血渍,但能检测出它们制作的过程,土窑里的故事吗?能检测出房子的演变,生活的历史吗?能检测出氤氲在青砖蓝瓦里面鲜活的记忆,情感的温度,以及幸福吗?这种幸福的真切、幸福的温暖,让人能够酣然入梦,让人能够憧憬未来。
村里越来越多的人们脱离了村庄,住进了越来越繁华、越来越恢弘的都市,他们却念念不忘他们老家的青砖蓝瓦房,他们称那是他们的“老房子”,我弄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在作梗,是怀旧,是乡愁,或是陷入一种迷茫但无法破局的释放。
很多次我都在问自己,将来能不能如愿以偿地回到我原来的村庄里,住进亲自做砖做瓦的那些先人们曾经住过的青砖蓝瓦房里,像他们一样地生活,生活得像他们一样幸福。这样微不足道的愿望能不能够实现?需要多少年之后才能实现?我不知道。当我离它很近很近的时候,它离我很远很远;当它离我很近很近的时候,我却离它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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