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兵】一路有你(小说)
他拿着张志凯给的现金,准备去银行存钱,这样人不知鬼不觉地把漏洞补上,白萍暂时也无从发现。他刚欲跨出家门,却被白萍叫住,问:“你干嘛去?”
“出,出去一趟!”他心里咯噔一下,故作平静地说。
“你不用去了,把张志凯的钱还回去吧!”白萍轻轻地说,仿佛洞悉一切。
尽管妻子的声音很轻,可李军还是吓了一跳:“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妻子久久地打量着他,好像她是第一次认识他。她的眼神令他心里发毛,他看见眼泪缓缓从她的眼角流下来,她一边无声地哭泣,一边说:“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从你第一次加那个女人的微信和她聊天开始……我也想劝你,可我明白你是不会听劝的,我就想知道你要干什么?我们结婚有了孩子,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应该知道,可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其实你心里一直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对不对?”
“我……我只是和她聊聊天,而且聊天的内容都是在谈理想和写作,我并没有做对不起你和孩子的事情!”李军急忙辩解说,“我也是一时糊涂,才会被她骗了钱!我找张志凯帮忙,是怕你难过!”
“虽然你没有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可你心里已经那样想了!”白萍痛苦地说,“你夸她漂亮,她夸你有才,你能体会我看到你们亲热聊天的心情吗?我知道我不该看你的手机,可我是你的妻子,我有权利知道!”
“我……对不起,老婆,我错了!”李军低下羞愧的头,又问,“可那笔钱怎么办?”
“我已经报警了,”白萍冷淡地说,“到时候你就会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
同一个时间,王丽娜对父亲说:“爸,您这一辈子都奉献给了部队,您是工作机器,把烨磊也变成了一个工作机器!烨磊他要是不回来,我就和他离婚!”
“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王丽娜的脸上,只听王越彬愤怒地对女儿说:“离婚?你疯了吗?以前是我太娇惯你了,你才敢这样跟我说话!如果不是我和烨磊的努力,你会有现在优越的生活条件吗?”
王丽娜捂着发红的脸颊,吃惊地望着父亲。她气急败坏地说:“爸,您竟然打我!我长这么大,您从来都没打过我!总之我不能接受两地分居,烨磊不回来,我就不和他过啦!”
当天晚上,李军将钱还给了张志凯,张志凯收好钱,准备接女儿放学。这时他接到了方荣的电话:“志凯,我最近在想转业的事……”
“怎么?你要转业啊?”张志凯意外地问。
“我不转业的话我们就要长期两地分居,”方荣苦恼地说,“自从上次在医院虚惊一场后,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对你和孩子关心不够,我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你们啊!我在部队工作多年,成绩大家有目共睹,如果我向上级提出转业,他们会酌情考虑的!”
“你不要让领导为难,再说这是你的事业,部队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不是一直说要把青春和热血都奉献给部队吗?”张志凯说,“我们都老夫老妻了,孩子也大了,你安心干你的事业,家里的后勤工作都交给我!我向方团长保证,一定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
方荣听了,在电话里“扑哧”一声笑了。
挂掉电话,方荣靠在办公桌前,陷入了回忆中……
一个月前她感到胸部疼痛,她之前有过小叶增生,不过她一直没有当回事。一次体检的时候,医生建议方荣去大医院进一步检查,方荣以为是普通炎症,拖了几天去做复查。复查的结果是她的胸部长了肿瘤,医生说像她这样的年纪,肿瘤一般都是恶性的,等报告出来就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了。
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令方荣傻了眼,她呆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眼泪一颗颗往下落。回到家她突然开始心慌,并且坐立不安;她不敢想象几天后的检查结果,如果是恶性肿瘤,她还能活多久?她今年刚满四十岁,难道就要离开人世了吗?
长久以来,坚强果敢是她的人生标签,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但当身体健康受到威胁时,她和大部分的人一样,感受到了恐惧和慌张。她吃不好睡不好,第一次尝到了孤单难眠的滋味。
张志凯打电话让她去看女儿,她听到前夫熟悉的声音,各种复杂的心情涌上心头,不禁失声痛哭。张志凯追问她怎么了,她哽咽着说她的身体里长了肿瘤。张志凯带着女儿来看她,他第一次看到她难受无助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安慰她说:“没事的,报告还没出来,也许还有转机!”
“可医生说我这个年纪,胸部肿瘤都是恶性的!”她哭着说。
“不管是什么结果,我们都一起面对,放心吧,我们这辈子没做什么亏心事,而且你工作那么出色,好人会有好报的!”他说。
“可我对你不好,对爸妈也不好……”她看着他说。
“事情都过去了,别胡思乱想了!”他说,“过几天我陪你去拿报告!”
“你说如果是恶性肿瘤咋办?我会不会死?”她惊恐地问。
“你不要想那么多,不会的!”妻子那么焦虑,是张志凯没有想到的。他也为她担忧,她一反常态,忽然从一个女强人回到一个普通女人的状态。她会哭会发愁,会靠在他肩头不发一言,小鸟依人般温柔。晚上她不让他走,她留下他的时候脸上竟有些害羞。
一个决定在他心中慢慢形成,他对父母说他要和前妻复婚。他的父母也知道方荣生病的事情,对他说:“你和方荣毕竟有个孩子,当初我们也不希望你们分开。现在她有了困难,我们也不能视而不见,你们能复合的话,那是最好的结果!”
于是,张志凯向方荣提出复婚,方荣又感动又愧疚,她决定以后一定好好经营家庭。张志凯陪方荣去取报告,医生看过报告后对他们说:“你们可以不用紧张了,肿瘤是良性的,这在案例中是极为罕见的!”
方荣喜极而泣,张志凯也激动地抱住妻子,他们幸福地紧紧相拥。
当于晓晴的名字公布于众时,李军才知道她是个职业骗子,利用年轻美貌骗了很多男人的钱财。李军渐渐对白萍有了愧疚之心,他不再提出书的事情,专心写作,和岳母也相处无事。
李军的事情白萍没有告诉白母,长久以来她都一直默默承受这一切。当她发现李军和年轻的女人聊天,她又吃惊又伤心。晚上她照顾女儿入睡,而她却辗转难眠。她以前从不怀疑丈夫对她的感情,可现在她不得不怀疑他对她的真心。母亲反复地跟她说李军的种种不好,她都没有放在心上,尽管有时她也不免胡思乱想。而今她发现李军的异动,她不能不对他失望、寒心。他给那些女粉丝留言,聊得热火朝天,尤其是那个叫于晓晴的年轻女人。他们的聊天内容并没有很露骨,不过很亲密,一看就知道关系非同一般。她想找于晓晴谈谈,又放弃了这个想法,觉得有点冒失和荒唐;她也感到于晓晴有可能是个骗子,因为他们的聊天内容涉及到了金钱。她想劝告丈夫,又怕李军误会她,生她的气。明明是他做得欠妥,可她仍在为他着想,每天都在痛苦纠结中度过。
李军也察觉白萍对他的态度变了。她对他冷淡了很多,跟他说话也越来越少,她只对孩子和岳母笑。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他不配得到妻子的原谅,他触碰到了她的原则和底线,尽管他并没有做更出格的事情。有时他想向她解释,请求她的原谅,可她回避他的眼神,转身就走进房间,冷冷地关上房门。她拒绝和他交流,经常留个冷漠的背影给他,将他当成隐形人一样视而不见。
他自知理亏,在书房孤独地伏案写作。这次他沉淀下来,写着写着会发一阵子呆,又投入写作中。写完后,他将小说修改了几次,希望作家班的老师能给点中肯的意见。老师和他相约见面,他打车去赴约,没有想到这次赴约竟会出车祸。
白萍得知李军出了车祸,疯一般地跑到医院,尽管是冬天,可白萍跑了一身的汗。她火急火燎地找主治医生,医生说李军腿部骨折,打了石膏,并没有生命危险。白萍不禁松了口气,但当她看见李军躺在病床上,行动不便时,哭成了泪人。她埋怨那个闯红灯的司机,检查李军的身体和胳膊,对他嘘寒问暖。
李军竟感到有点受宠若惊。以前妻子对他好,他心安理得、照单全收,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不过发生于晓晴的事后,他知道自己在妻子心中的形象已经大打折扣。妻子的冷淡令他清醒,他悔不当初。他以为妻子再也不在乎他了,没想到这次因祸得福,妻子又变成以前温柔体贴的样子。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他由衷地说,“老婆,是我对不起你!”
白萍深情地凝视着丈夫:“看你说的,你是我老公,又是我孩子的爸,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李军点头,握着妻子的手,久久不放。
同一时刻,在福建郊外的一个山头,王丽娜靠着朱烨磊的肩膀看日落。她忘不了那天,她对父亲说的话,父亲为此气出了病,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在病中,父亲几乎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她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陷入深深的懊悔和自责。
一天下午朱烨磊提着果篮来看父亲,他说他晚上要连夜赶回福建。王丽娜和朱烨磊相互观望,他们想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父亲看到朱烨磊露出了笑容,他用期待的目光望着面前的小两口。
王丽娜终于打破沉默,她对朱烨磊说:“晚上我和你一起去福建吧!”
朱烨磊听了,惊喜地说:“真的?”
王丽娜肯定地点头。
王越彬高兴地从病床上坐起身,说:“这就对喽!你们是夫妻俩,就应该在一起!”
“您,您没事了?”王丽娜看着父亲,惊讶地问。
“我呀,就是被你气的!”父亲瞟了她一眼说,“现在气顺了,今天我就出院!”
王丽娜和朱烨磊不禁都笑了。
朱烨磊领着妻子来到他工作的地方。他指着远处的一片废墟说:“那里即将盖我们办公的大楼,这座贫瘠的山我们还会移栽绿色植物,不久的将来,这里会欣欣向荣,出现另一番景象!”
她说:“我知道,以前我爸也说过哪里艰苦就到哪里去!”
朱烨磊回头看着妻子,坚定地说:“哪里艰苦就到哪里去,这是一名军人的职责,也是一份无尚的光荣!”
王丽娜凝视着丈夫,他站在夕阳的霞光中,显得高大而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