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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东北】红颜(小说)


作者:贾庆军 白丁,63.6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562发表时间:2019-02-11 17:47:43

【东北】红颜(小说)
   上班的铃声响了,工人们各就各位,烘干机开始运转。贾庆军几乎闭着眼睛在续料,像瞎猫杵子一样。刘凤兰问:”昨晚到底咋地了,把你困成这样?””谁知道咋了,就是睡不着。可能跟遇见你有关吧。”贾庆军微闭着的眼睛撬起来一条缝:“真的吗?太好了。放屁!咱俩刚认识二天就……滚!”刘凤兰的脸通红。“我家老张在这方面照你差远了,除了在班上能干外,回到家啥也不是,整个人像一块木头。不是为了孩子,我早和他离了。”
   “你家老张多大岁数?”贾庆军问道。“五十三比我大七岁呢”。刘凤兰娇滴滴地说。
   “唉!老夫少妻可真够受的,力不从心,折磨人啊!”军闭着眼睛说。
   “你再说一遍?胆儿肥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呢。”刘凤兰一拳头打在他的胳膊上,他感觉一点儿也不疼,甚至想多挨几下。
   “你就这么一点劲?跟蚊子踢一脚似的。”
   他满以为完事了,没想到“袭击”又卷土重来,贾庆军一转身的功夫,右胳膊就被刘凤兰的长指甲狠狠地拧了一把。贾庆军疼得大叫一声,紫豆子瞬间隆起,闪亮登场。贾庆军保守地估计:”自己的胳膊至少得有十几根毛细血管被扭断了,要不然,被扭的地方怎么黑紫黑紫的。“
   刘凤兰笑咪咪地说:“我就是要趁你不注意的时候,使劲拧你一把才过瘾呢,让你疼到心里,忘不掉。这一下该对我有印象了吧。”是啊,有印象了……而且难以忘怀,因为你是第一个掐我胳膊的女人,你已经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贾庆军若有所思地说。进出出忙忙碌碌,就连年轻的女工们,也都无暇顾及自己的衣装打扮和形象,毫无怨言地把自己的青春和汗水,一分一秒地注入在这公司车间里的深墙大院。
  
   下班的铃声响了,上夜班的工人们也都陆续来了。他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师傅你好!我是新来的赵静波,今天接替你的岗位上夜班,请多包涵。”他抬起头一看:“啊?怎么是你……”
   “赵静波,好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吗?”他的眼睛此时此刻已经笑成了月牙,睫毛不停地向前忽闪,像蝴蝶摇动的翅膀,从侧面看甚是优美飘逸。其实,他没有什么特长,眼睫毛倒是蛮长。
  
   “你是?……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赵静波一脸差异,如坠云雾。
  
   他心里一沉:“你忘了,1987年我在和平林场上班,你和林场的大集体女青年们一起帮我清过林?当时我以为你们要抢我的活干?后来你对我说,你们是奉马林队长的命令来帮助我的……还有,我上你家吃过饭,那时候你哥在小工队开爬山虎上山运材,我是你哥的助手。1994年我从和平林场调到敦林人造板厂工作,就逐渐和你们失去了联系。2001年1月6日我结婚,现在有一个女儿。”
  
   赵静波听后眼睛一亮:“哦,想起来了,你是小贾。你怎么变模样了?我都认不出来了……我说后来怎么看不见你了?原来你调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送一送你。不过我结婚比你早,我女儿现在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贾庆军听后感慨万千:“是啊,人生无常,岁月不饶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正所谓斗转星移,日月如梭,物是人非,今非昔比。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朝气蓬勃、活力四射、风光无限的我了……想一想都令人伤感!”
  
   “朝气蓬勃?小贾,你当初在我印象里可不是朝气蓬勃,整个和平林场的人,谁都说你成天蔫巴儿也不吱声,人可老实了,用老气横秋来形容你还差不多。”赵静波在一旁撅着嘴说。
  
   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尴尬地笑容:“我以前是那样没错,但后来我变了。其实,现在仔细想一想,人生苦短,生命就那么几十年,重要的是要把握住机会,自己认准的事儿就要主动去追求,否则就会后悔。”
  
   “什么意思?不明白。”赵静波一脸疑惑。他赶忙转移话题:“我看你这几年没有变,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简直会说话一样。”
  
   “小贾,你真能逗,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不老?”赵静波明显心里很高兴。
  
   他又说:“你哥我现在是事业无成,婚姻不幸福,整日无端地焦虑上火,心像受火烤一样难受和不安,内分泌失调,还患有胃病,所以走形变样了。这就是命啊!对了,你这是从沟里调到人造板厂了?“
  
   赵静波收住笑容说:“对,我们全家都搬下来了,为了女儿在地区念高中。我上班,丈夫开货车跑长途。”他说:“挺好,在地区衣食住行还算方便,就是人多复杂。”沉默了一会儿,赵静波说,”哦,小贾你赶快回家吧,不然嫂子该等急了?”
  
   “好吧,我先走了,”他回头眼巴巴望着赵静波,好像还有许多话要说。赵静波转过身去,“你先走吧,咱们以后联系。”
  
   贾庆军大喜告别了赵静波,飞身骑上自行车冲出厂区,刘凤兰推着自行车在后面喊:“小贾,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女人是谁啊?你俩真能唠,害得我在外面等你那么长时间,要不然现在我早到家了。”
  
   贾庆军故意逗她:“新认识一个铁子!”刘凤兰在后面骂了一句“骚货!”
  
   他暗自发笑:“我靠……说的真对,骚货。也不知道究竟谁骚?”他突然猛蹬自行车,把刘凤兰甩了十万八千里,不一会儿,她就不见了踪影。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江面升起了金黄色的薄雾,贾庆军穿过老江桥从江东进入街里,城区越走越宽,前面的道路豁然开朗。此时他感觉自己的心瞬间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不由自主地正向另一个方向倾斜……
  
   二十分钟后,他骑着自行车进了玫瑰园小区,放下自行车,上了二楼。
  
   他舒了一口气,掏出钥匙,插进防盗锁,钥匙在锁孔里旋转一周,钥齿拨动弹子,不紧不慢,门被打开。他心想:“人的心锁能这么容易被打开就好了,关键是用对了钥匙,还有锁芯别锈死……”
  
   这个家和妻子的脸一样毫无表情,至少是冷漠又有一些麻木,可能是夫妻年龄相差九岁造成的隔阂,他总感觉是两代人在一起生活,有一些心里话不能随便说,更不能软弱,因为你比人家大那么多,是丈夫,又像是一个长辈。你必须永远高大,百折不挠,坚韧不摧,更不能耍娇。
  
   所有的人性中的虚荣、贪婪、脆弱与挣扎都不能在她面前暴露无遗,这会让他感到不好意思,同时她也不会理解。也可能在她心目中,只有年纪和她相仿的人才会这样,他更是如此。
  
   长期不能良好地沟通,使二人心怀个事,相互猜疑。往往说半句咽半句。性生活由原来的每周一歌变成每月一曲。这让感情丰富的他误以为家是死水一潭,以至于他每一次出入感觉像旅馆一样。
  
   他回到家,像往常一样吃饭、看电视,睡觉。多年来养成一个习惯,不看电视睡不着。电视里正播放动物世界——鸳鸯戏水。
  
   鸳鸯,别名乌仁哈钦、官鸭、匹鸟、邓木鸟,分布在亚洲东部,在中国东北繁殖,华南地区越冬,见于中国东部各地,最有趣的特性是“止则相耦,飞则成双”,一直是夫妻和睦相处、相亲相爱的美好象征。
  
   崔豹的《古今注》中说:“鸳鸯、水鸟、凫类,雌雄未尝相离,人得其一,则一者相思死,故谓之匹鸟。”
  
   晋干宝《搜神记》卷十一《韩妻》中就有这样的记载:古时宋国有个大夫名韩,其妻美,宋康王夺之。怨,王囚之。遂自杀。妻乃阴腐其衣。王与之登台,自投台下,左右揽之,衣不中手而死。遗书于带曰:愿以尸还韩氏,而合葬。王怒,令埋之二冢相对,经宿,忽有梓木生二冢之上,根交于下,枝连其上,有鸟如鸳鸯,雌雄各一,恒栖其树,朝暮悲鸣,音声感人……
   他一边看着电视,心却无比凄凉。他喜欢浪漫多情,同时又羡慕成双成对的鸳鸯,一生相伴。飘飞的思绪任天马行空,恍惚不定,不知不觉,慢慢步入迷幻。
  
   在清澈寂静的富尔河边,中午暑气弥漫,水雾散去,赵静波从远方缓缓地向军走来。只见她一头乌发高高盘起,面带微笑,二目含情,落落大方,身穿白纱裙肉里透红,一米七的个头在雾气中显得格外高挑。
  
   他赶忙走上前相迎:“你好!赵静波。其实在我心里早就有你了,从二十岁在和平林场上班的时候就开始了,只是当时我不敢说,一直埋藏在心里……”赵静波含笑低头:“为啥不早说?人家一直在等你。”转而又芳心伤感:“可叹你我错过姻缘,却情义连连。”他闭上眼睛痛苦万分:“可惜你我现在都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说那些了,能与你相见就是我的幸福与造化。”
  
   暑天酷热难耐,我下河洗一个澡,他说完跳入水中。回头看着赵静波:“你下来吗?”赵静波摇摇头。他笑道:”没想到你只是一个花瓶,中看不中用。”赵静波生气了:“你太小看我了,我们沟里长大的孩子上树下河啥都会,今天给你露一手。”
  
   赵静波说完脱去白纱裙,下入水中。他的眼睛快要掉出来了,丰满的酮体,诱人的乳房,白花花的大腿。他下意识抹了一下鼻子,以为流鼻血了。
  
   只见赵静波在河里表演了甩水,扎猛子,潜泳,最后竟然顺河流仰泳,如一条美人鱼在恣意遨游。他用狗刨紧紧跟在后面。
  
   游到一块大河石的后面,他拉住赵静波的手,紧紧抱住她就吻,赵静波推了几下没动,也就迎合着他的心思而行。赵静波突然发现河里有一对鸳鸯逆流而上,笑着说:“我们去追那一对鸳鸯。”二人拼命去追鸳鸯,只见那水鸟分分合合,始终不散。
  
   快到岸边了,他忽然发现那鸳鸯变成自己媳妇的脸,不一会儿又变成刘凤兰。
  
   他大惊失色,感觉自己这慢慢沉到水底。
  
   “救命啊!赵静波。”赵静波却无动于衷。
  
   他吓了一身冷汗,感觉有人扒拉他的脑袋:“醒一醒,要睡觉到床上去,别在沙发上睡着了。”他马上站起来,抬头一看是媳妇孙运霞,他转身刚走到卧室,孙运霞说:“你在梦里喊的赵静波是谁?……”
   他听后心里咯噔一下,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瞬间睡意全无。他用手扶住门框,故做镇静,不敢抬头看妻子的眼睛,生怕被妻子看穿心底儿。他战战兢兢,嘴唇抖动了两下说:“赵静波是我在和平林场上班时认识的一个同事,曾经帮我干过活儿,我还上人家吃过饭,我们之间处得跟哥们一样,这不昨天……”
  
   “好了,好了,别说了。”妻子打断了他的话,转怒为笑:“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以为赵静波是一个女人呢?听这名字也不像一个女人。奇怪了,你怎么会无缘无故想起什么赵静波呢?而且在梦里还喊他的名字,不至于吧?哪天有时间把他从沟里请到咱家来喝酒不就结了!我看你最近精神不太好,老是打蔫,快去睡吧,好好养一养。别净想一些陈年往事,看来你是真老了……”
  
   他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这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他躺在床上二目发呆,再也睡不着。
  
   第二天早晨上班,他早早到了单位,推开厂区大门,顿时一股湿冷的气流迎面扑来,令他打了一个寒战。
  
   车间里静得出奇,好像地上掉一根针都听得真切,估计还带有回音儿。他感觉脖子后面有一点发凉,头发丝根根竖起,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涌上心头。
  
   往里走,眼前一片狼藉,满车间凌乱,垃圾遍地。至少墙角和地面还残留着昨天烘干夜班留下的纸屑与脚印,如兵溃如山倒般狼狈,真TM的和电影里的国民党败退有一拼。
  
   他能想象出当时下班的情景:“靠!反正回家的动作与速度比上班时麻利多了。行动慢一点儿的人,下班还没出厂子大门呢,先走的先生和女士们可能已经快到家了。”
  
   此时他明显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和喘气声,这与平时里机器轰鸣人声鼎沸形成鲜明的对比。多年孤独性格的使然,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静悄悄地和周围的时空相处,至少从小就是这样,长大了依旧如故。他总觉得自己的内心时常空落落的不着底儿,缺乏安全感。一味的整天沉思,心事重重,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自由驰骋。他夜晚和繁星对望,白天和流云相盼,没有人知道他在想有些什么?一阵风儿似地飘过,这奇异的思绪,如天女散花般的在军的心里洋洋洒洒,自由飞行。
  
   不知不觉,他走到烘干机的跟前,突然,他好像看见赵静波正坐在那里对着他微笑,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去,眼前空无一人,竟是另一番景象。他慢慢来到工作台上,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赵静波坐过的座位,心里叹了一口气。
  
   上班的时间到了,工人们陆续进了车间,班长曲奉祥走过来合闸起炉,机器马达声响,空气颤动,震得房梁上的灰尘乱舞,闹心!这声音听着就叫人心烦。刘凤兰什么时候来的他没注意,令他心里奇怪的是,刘凤兰今天突然变得默不作声,而是一反常态,往日的玩世不恭与嬉皮笑脸的那个劲早已荡然无存。
  
   早上好!他没话找话问了一句。然后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脸,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试图找出一丝蛛丝马迹。刘凤兰偏偏不理这个茬,好像没听见,脸差一点就扭到南天门。他也扭过头,心里说:“我靠!装啥?你是皇帝啊,金口难开?人不咋地,架子可不小,不搭理我不就是因为我昨天下班跟赵静波说话了吗?你管得也太宽了。说不好听的话,真有一点窑子姐愣装黄花大姑娘的架势,自我感觉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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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编者按:文章开篇就展现出了彼此有家室的一对儿露水夫妻那酸溜溜的情事、情话,既让人鄙视又抓人眼球。在干活中相互,差一点就出席局劳动模范代表大会的贾庆军是个多重性格的汉子,热心、勤劳、耿直、朴实,同时又多疑、善感、贪婪、自卑,他的心灵在机器的单一运转中变得扭曲而复杂,心猿意马让人性的原始本能战胜了理智与社会的责任。车间里既是贾庆军、刘凤兰、陆乃军、赵静波等干活的地方,也是他们在单调的生活中寻找慰藉的地方,他们的情感思维和言行就像是绷紧的传送带一样,周而复始地运转,脆弱、枯燥,令人刺耳烦躁的音符充满了他们单纯的世界。上班的疲劳、生活的压力、情感的压抑让这一群打工者在胡思乱想中浑浑噩噩,也在胡思乱想中迷失自我。文章心理描写到位,人物形象鲜活,语言贴近生活,整体结构浑然一体。倾情推荐,支持精品!!【东北风情编辑:老笨熊李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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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贾庆军        2019-02-12 06:38:25
  谢谢老师的编辑与鉴赏,问好,敬茶。祝新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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