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泪(短篇小说)
哈哈,传来书恒的笑声,你不欢迎我吗?我可是路盲啊,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啊,你忍心我瞎闯吗?
好了,好了,真服了你。我马上去火车站。你等着我。晓丽急忙往车站赶,一边走一边想:给人突然袭击,真是的,说来就来,也不跟人提前说一声……
到了火车站,在人群中,晓丽一眼看到书恒,他背着一个很大的旅行包,里面的东西塞得满满的。那包太大了把书恒都快压弯腰了。书恒那忧郁的眼神正搜寻着人群。晓丽在书恒的博客上看过他的照片,他喜欢上山,走到哪里都是这副打扮。博客上的照片都是这忧郁的眼神。所以,晓丽对他的记忆是深刻的。
一路上,书恒犹如邻家的大哥哥,温暖而快乐。晓丽发现,原来书恒笑起来也是很好看的。来到饭店,书恒放下背上沉重的背包,打开背包一样、一样拿出来,晓丽才发现,原来都是书恒他们当地的特产,牛肉干、奶茶、奶酪……满满一大包。晓丽叫道:老天,你拿这么多,我能吃完吗?
吃不吃完,是你的事。拿不拿,是我的事。书恒剥开牛肉干往晓丽的嘴里塞。
好了,好了,别塞了,你要撑死我啊!
哈哈,你瘦得跟猴子一样,我再塞你也胖不了。我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给你拿来。
晓丽瞪大眼睛说,得了吧,你为什么要来,老实交代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书恒耸耸肩膀:我想来就来了,你还能捆住我不成。我想看看终南山,想看看你生活的地方,不行吗?
行啊,我可管不了你。你想去哪,是你的自由。书恒笑道:那明天陪我上山吧。人家都说终南山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我也想成仙呢!
哈哈,得了吧,你还成仙,成个和尚还差不多。
那不正好吗,我当和尚,你当尼姑。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晓丽笑骂着……
五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去了终南山。
美丽的秦岭,像极了一个大调色板,上面涂满了五颜六色,满山姹紫嫣红的野花分外妖娆。满山的绿树如同一片海,风吹草动,人们如同穿行在海浪之中。喜得鸟儿们、蝶儿们上下翻飞,偶尔也会看见一只小刺猬,挺着圆滚滚的身体横在山路上,露出黑黝黝的亮晶晶眼睛望着路人。等行人们走近时,它就缩成一个刺猬球了。
书恒就像一个孩子,笑逐颜开。拿着相机不停地拍照。快看,书恒叫道,晓丽看头望去,原来,树上有一只小松鼠,正快速向树林里窜去。晓丽只看到一条黄色毛茸茸的大尾巴,一闪一闪不见了。上山的路,崎岖不平,但满山的美景却令人忘记了疲劳。
书恒喘着气说:怪不得古人来这里修炼,得道成仙。真是个好地方。晓丽随手拿起一个枝条,是啊,红尘之中,谁又能真正放下自我,超脱尘世,做一个真正的解脱呢。我们一生追求很多,可我们能够真正得到多少。谁又能做到真正的洒脱呢?
书恒望着晓丽感叹道,没想到,你比我想事情想的通透。以前,我总是想不开,我的父母早逝,我从小到大,总有人欺负我。我认为我得到的不公平待遇,都是那些痛恨我,嫉妒我的人干得。却没想到,我的内心本身就是阴暗的,没有阳光的。若不是你的开导,我想我是放不下恨的人。
晓丽笑了,万事没有过不去的坎。得到的是我的幸福,得不到的我也祝福,这样的话,我们的心情就好多了。
说笑间,他们来到了山顶上,寒山寺的钟声悠远而沧桑,香烟弥漫,上香的人们络绎不绝。
书恒跪在寒山寺前,轻轻默念,晓丽往前一凑,没想到他念叨着是:晓丽、终南山、寒山寺,明年,我还来看你们。晓丽一推书恒,你开什么玩笑,这是许的什么愿啊,这可是神仙呆得地方,你好好许愿吧!书恒一脸严肃地说:我没开玩笑,我说得是真的。
书恒望着蓝天,这里离天空最近,晓丽目光所致,晴空万里。书恒轻声道: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努力做回自己,就像这晴空万里,没有半点乌云。晓丽也灿烂地笑了,伸出手指,我们拉勾,以后你都要这样活着。
书恒望着晓丽欲言又止,眼神又望去了别处。你还有什么话吗?为什么不说?书恒发呆了一会说,没什么,只是这时间太短暂了,明年我还会来的。
晓丽知道他还有话,却不好再问下去。只淡淡笑道,你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我们是好朋友啊。书恒还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咽了回去。天气渐渐暗了下来,他们匆匆下了山。
天空说变就变,刚下到半山腰上,大雨就紧跟而来,雨珠像豆子般密集地砸下来,不一会儿,晓丽和书恒就变成了落汤鸡。书恒看到前面有个山洞口,急忙拉着晓丽钻进去,晓丽抹了一把脸,头发、身上全部打湿了,成了一个水人,真是狼狈不堪。山上的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他们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雨停的意思。山洞里又湿又冷,晓丽冻得脸色发青,书恒看到,急忙脱下自己的衣服,全部披到晓丽的身上。自己却冻得缩成一团,但他却笑着说:看来,老天是挽留我,不让我走,才这么费劲下雨,哈哈。
晓丽也笑了,你还有心说笑,这雨如果再下,今晚回不去怎么办?
怕什么?大山又不吃人,越走得遥远,越是看得清。越是千山万水,越想用力去追。
晓丽莫名看着书恒,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得到就能得到的,我们生活在这红尘中,有许多我们放不下,离不开的人和事,你能抛开一切,做回我们最真实的自己吗?
书恒看着天边的白云,只要心是自由的,去哪里都可以的。你说是吧。说完书恒看着晓丽傻笑,那夜,他们呆在山洞里,相视而笑。冷了,就紧紧靠在一起。累了,就背靠背睡去,一直到天亮,像极了一对痴情的疯子。
六
岁月流转,时光飞逝。人常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一年后,书恒出了车祸。那天,书恒与文友们去采风,汽车的刹闸失灵,一头撞向桥头,汽车翻向河中。一车的人之中,书恒的伤最重,腰以下的部位没有知觉。他被人们送进医院,昏迷了三天三夜,好容易抢救了回来,却再也动不了。当晓丽收到书恒的电话,泪水又一次流了下来,哭泣着说不出一句话。
上天对他太不公平了。难道他的一生就样完了。
每天,晓丽都在微信里留言,让书恒有信心活下去。
半年后,晓丽又得知,书恒的妻子也离他而去。他们离婚了,这一连串的打击让书恒彻底跨了。他不再给晓丽回信息,慢慢消失在微信里。晓丽急了,她要去看书恒,她给书恒留言:你说过,越走得遥远,越是看得清。越是千山万水,越想用力去追。我来了,我会照顾你一生,等我。
两天后,当晓丽风尘仆仆来到医院的时候,却看到空空的床位,书恒消失了,只给晓丽留下一封信。
晓丽:
对不起,我会生活在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我的书稿全部留给你了。感谢遇到你,以前,我的天空是黑暗的。认识你后,我的生活变得阳光起来。我去年看你的时候,在终南山上,我多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我从此多了一个牵挂的人。可我不敢,我怕你生气。一年前,我就发现我妻子外面有情人,我想和她离婚,然后去找你。可我没想到,车祸来得如此突然,车祸让我变成废人。她看我成这样,绝意与我离婚。她的离去,我不生气。她本来就与我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你要来,我生气。我现在成了不能动的残废,你来照顾我,我感动!我知道我找到真心对我的人。可我不能害你,你是个善良的女子,我不能太自私了。以后的生活,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等我病好了,我还去终南山看你。往后余生,我会守着我的文字过完一生。我衷心祝福你幸福!
晓丽拿着信,泪如雨下,她哭喊着向外跑去,我要你带我去看大海,我要你带我去看终南山……
往事匆匆,耳边又响起书恒的声音:这千山万里路,只有喜欢,只有喜欢就可以浩浩荡荡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