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春】崮山坡头等剪枝(散文)
我举目崮山南坡,那片墓地,一片飞白,白里映红,真若仙境玉宫一般,祖先们真的是地下有知的话,一定会兴奋得不得了。老毕告诉我,收下的这些杏花钱,准备在崮山南坡也栽植一坡杏林,到时候村民们祭祖就持一把剪刀,随手剪几枝杏枝,插在坟头,就用不着让他忙活了。
趁着人们持花散去,我把给老毕的诗拿出来。他搓搓手,似乎是怕手上的尘埃弄脏了宣纸,可他手上脸上都散着杏花的芬芳。他将书法铺开,拿来杏枝压在两端,站起吟道:“昨夜风吹花已醒,崮山坡头等剪枝。”他手指着“等”字,笑着说这个字好。我问为什么?他说,大家都在等,等我老毕剪枝,那是怎样的存在感!我说,我也来等啊。他笑着说,朋友这么有耐心等,那才够意思!
他再吟诗句,略思片刻,举目看杏林,说道,这风应该是时代的风,的确,温暖的风醒了杏花,也醒了大地。他看看我,又有点惊慌地说,你看我这个人,慢待了朋友。他从腰间取出剪刀,说,“你等着,我去剪枝。”
我也跟着老毕钻进杏林。弯着腰,侧着头,穿行花间。不经意,抖落了枝头的飞花,落在肩上,飘过眉梢。微风拂面,轻摸着杏花,我突然发现,真正的唇红齿白正是杏花面。童年是不能再来的,可带着童心欣赏着眼前的杏花春光,胜过苦涩的童年了。我想,青春都是来不及给时光一个承诺,短得让人眨眼便走,可我们只是诅咒没有用,不如把童心带上,何时何地都可以像一个顽童一样,无拘无束,哪怕在前面冠一个“老”字也好。杏枝横斜,一枝一枝擦着脸面,一朵一朵飘飞着蕊和瓣,都为了给曾经失去的童年再添花香花意吧。
拈花入鼻,清香少许,淡雅不舍。眼前仿佛飞雪五六瓣,绒蕊点红,挑逗了心情,恰如草菇破土,盈盈饱满,宣告了春天的美好。低首挑看,红晕涂满了花蒂,红透花瓣,染了瓣儿沿边绯红娇羞。真的,重拾青春时光的感觉就是这样,没有曾经失去的悲伤,反而得到了更沉厚的诗意,当年的懵懂与青涩,似乎就不应该在此时充盈心头。很多东西想拾起的,此时无意捡到了;很多想放下的,毫无纠结地就消遁而去,原来美景可以这样任由驱遣。
我记得老毕说的一段颇有感慨的话:常在河边走怎么能不湿鞋,常在海上漂怎能不经风浪,半生都像如履薄冰,甚至,若临深渊。当年敬畏浪花,惊叹其花海深邃,变幻莫测,如今必须喜欢杏花!他把“杏花”两个字说得很重,我明白此“杏”即“幸”,遇到这么值得庆幸的时代,这么幸运的日子,老毕的感慨是发自内心的。
我发现,两种反差悬殊的生活状态,从胆战心惊到悠闲自适,其间的感悟必然深刻。一个人懂得感激自己的获得,必须是在经历了生死折磨之后才会生出真实心理。一个人热爱生活,首先源于对生活的深刻理解,我觉得老毕的感触要比我更透彻,更入骨的。
老毕抱了一堆杏枝走出杏园,浅浅的春都在他的怀里,可不是,两只寒蝶随着他来,好一个“蝶恋花”!
“以后每年来给你岳父母上坟就用杏枝吧,下次来,就不用‘等剪枝’了,早点备好。”老毕给我许诺。
其实,我真的愿意“等剪枝”,看着人在花中,花在春里,缠绵无度,这番场面岂是两句诗可以表达清楚的!
杏花满园,飞白泛红,好一幅水墨。春踪倜傥,杏花织染,轻轻着彩,曼妙飞韵,怎是我的两句诗可以道尽的景色。我还在为来年给这处杏园琢磨诗句呢,老毕说,用诗换杏枝,一言为定。
此刻心无所求,唯有向美。明年,我还来“等”,等在老毕的杏花驿站。
2019年4月14日原创首发江山文学
崮山坡头等剪枝,夜来春风一片红。雄雄烈火燃不尽,柳岸花明谁与同。
再敬总编,彩笔涂蓝天,迹飛江山染。
把方便送给别人,在美景流光面前得情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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