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毛就拔毛，我就是要拔到你疼，疼到你心里不自在，省得你不认识我路老邪是谁。告诉你春生，这鲶鱼泡是我路老邪当家，你如不按我说的做，你们那些菜再好，也别想走出村子一步。”
　　 “啪”的一声，路老邪关上车门一溜烟走了。春生望着路老邪离去的车子背影，伤心地坐在冰冷的雪地上，任老北风无情地吹打，他眼睛流下了滚滚泪花。真是货到地头死呀，春生知道自己嘴笨，可现在自己长八张嘴跟路老邪这样的地头蛇能讲出理吗？蔬菜联合社的合伙兄弟，赶来买菜上菜的众人，面对此情此景，也无不深感痛心，一个人这不说毁就毁了嘛。一些买菜上菜的人也开始犯疑，难道春生蔬菜联合社的特色蔬菜真的像村长路老邪说得那样吗？那他们何苦呢？他要这样做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巧巧目睹哥哥春生的样子，和眼巴巴合伙来鲶鱼泡投资的家乡兄弟姐妹的可怜相，心里刀剜般难受。自己损失点还能抗住，三宝在外打工多少还能挣点补贴家用，可哥哥春生从老家领来的这帮人咋办，他们不仅撇家舍业，身上还都背着饥荒啊。不能再忍了，不管咋说，现在我巧巧也是鲶鱼泡村的人，我不为他们抱不平谁替他们？我就不信，路老邪在鲶鱼泡再邪，天下这么大就没有说理的地方吗？不行，今天我就是豁出一切也要先找他路老邪讨个说法，让他务必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们咋给你得罪得那么寒心呢？你无缘无故往我们身上扣屎盆子，是想害死我们吗？种地、卖菜，是我们唯一的活法，你这样这不明显给我们往绝路上逼吗。这蔬菜联合社的菜究竟咋样，我巧巧心里没数吗？老百姓办点事在鲶鱼泡咋就这么难呢？
　　 寒风刺骨，浓云遮掩了和煦的阳光，雪白的积雪变成了灰褐色。巧巧怀揣着一腔怒火，踏着大田里高洼不平的地垄，抄近路一声不响地奔鲶鱼泡村上急速走去。她心里暗暗较劲，路老邪呀路老邪，为了我哥哥春生和那些被你冤枉的所有好人，今个我巧巧一定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看你药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三
　　 待巧巧深一脚浅一脚赶到鲶鱼泡村部的时候，村上的几个工作人员大多回家吃午饭去了。通信员——一个毛毛愣愣，前额挂着一道明显刀疤的小伙子也正赶着往出走，大门口撞见了巧巧。
　　 “巧巧嫂子，大雪刨天的你咋来了呢，看你着急忙慌的有啥事吗？”小伙子问，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巧巧，嘴巴也微微张起，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
　　 “是，我找村长路老邪，他在哪呢？”巧巧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她知道通信员小彪子是路老邪的外甥，她也不想隐瞒实情，不怕他不让她进去阻拦她。她不服不忿，怒气冲冲地，“本来我们菜卖得好好的，那么多人抢着要，他村长却不让卖了，还要收什么管理费，我问问他凭啥呀？”
　　 通信员小彪子一看巧巧这来势汹汹的架势，怕引起战争，规劝着说：
　　 “巧巧嫂子，那你等下，我进去看舅舅在没，在的话我出来告诉你哈。刚才舅舅好像走了。”
　　 巧巧没等小彪子说完就一路冲进去，径直走进村部左侧走廊的尽头，那是一个有着豪华装修的套间，这是村主任路老邪的办公室。巧巧来过一次这里，那还是不久前鲶鱼泡村选举村主任路老邪连任的事来过的。当时每个人务必到这里领选票，凡是领选票的人每人发一张镇里超市的三百元购物卡，并有几个彪形大汉，告知选票上一定要事先写好候选人路老邪的名字。不然的话，在村里就要小心了……
　　 巧巧没有敲门就猛然闯进来，给村长路老邪吓得一愣，他抬眼见是巧巧便马上振奋起来，露出假惺惺地笑脸：
　　 “噢，巧巧妹子来了，快请坐，我说刚才耳朵咋有点热呐，原来是你要来呀。”
　　 巧巧不耐烦地：“我没想来，知道你的门槛太高，可我不来找你，看来我们都活不下去了。我到想问问你村长，刚才你为啥不让我哥蔬菜联合社的菜往外卖呢？说什么要卖的话，还要向村上每斤菜交一元钱管理费。干啥呀，这不欺负人吗，你以为我们是外乡人好欺负啊？”
　　 “哎，你看不让你进来，你咋还进来了呢？现在是午休时间，你有事等午后再说好不？村长也要休息回家吃饭的呀。”小彪子慌忙跑进来，横在巧巧前面生硬地说。那样子，生怕舅舅埋怨他没有拦住巧巧。
　　 “哎，别别别，巧巧是鲶鱼泡村上的一员，她有权随时来村上解决她的合理要求。”路老邪摆摆手，示意小彪子，“你去吧，这里没你事了。”
　　 小彪子退出，关好房门走了。
　　 路老邪将巧巧让到里屋套间，两只咕噜咕噜的眼睛在巧巧身上打着转。随即在外间倒了两杯热茶，进到里屋，一杯递给巧巧，一杯放在自己跟前。之后，在巧巧对面紧靠一张单人床旁的椅子上坐定。他不慌不忙地打开杯盖，吹了吹浮在杯口的几片龙井茶叶，慢慢呷了一口，装出无可奈何地道：
　　 “唉呀，我说巧巧，不是我路老邪非要难为你们呐。你想想巧巧，我是一村之长，我得为我们鲶鱼泡整个村子负责呀。像你哥哥他们搞的这些花里胡哨的蔬菜品种，没有经过有关部门的检验，万一谁吃了对身体造成影响，出了事情咋办？我是村长，上边的人不来找我吗？就是我没种着，起码我还有管理责任是吧。”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如果给村上每斤交一元钱管理费就可以卖了呢？”巧巧步步紧逼地接着问，“我们那些蔬菜咋会有问题呢，我和哥哥他们平时种植的时候，根本就小心翼翼的很怕出问题，烈性农药一点都没使过，蔬菜品种的种子，都是三宝在省农学院请的人过来亲自指导下采集培育的，咋能出问题呢？”
　　 “嘿嘿，这些嘛，我都知道。让你哥他们卖菜的时候每斤交一元钱，也是为了以后一旦有事便于补偿嘛。”路老邪盯着巧巧气得发红的脸蛋，阴阳怪气地，“你说你哥哥他们的蔬菜没问题，我可以想信，不过有证据吗？食品安全方面来人实际检测过吗？空口无凭说了也是没劲啊。我说巧巧，你来要想代表你哥哥解决你们蔬菜联合社的问题，你就坐下来，我们慢慢谈，办法总比困难多嘛。不然的话，就随你便闹，看能解决啥问题不。”
　　 巧巧听路老邪这样说，心想也许事情有缓，那就稳定下来，跟路老邪面对面坐在红木椅子上，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直视着他，等待他的下一步话音儿。路老邪见巧巧安定下来，不免心头一阵窃喜。
　　 “嗯，这就对了嘛。来，巧巧妹妹先喝杯茶吧，消消气。”他把杯子往巧巧眼前推了推，轻轻拍了下巧巧的肩膀，“我知道凡是女人都爱美容，这是我特意给你泡得放了玫瑰花、菊花、枸杞、大枣加柠檬的女士专用茶，你喝下去一定会更美。不要生气嘛，有问题既然你来找我，我就一定会帮助你处理的，为鲶鱼泡村的老百姓处理疑难问题也是我路老邪的责任。来喝吧，喝下去我就告诉你，让你满意就是了。”
　　 “喝就喝，不喝白不喝。你说喝了能解决问题，那我更得喝了，要不咋劳驾得起你村长大人的苦心呢。”巧巧端起冒着芳香热气的“美容茶”一口接一口地喝上了。
　　 村长路老邪眼见着巧巧，张开起她那樱桃般的小口，一口一口吸允着他精心泡制的美容茶，心底里不由得泛出一种得意十足的快慰。心想，跟我斗，你巧巧可能还嫩了一点。多少人——多少炮仗脾气的女人，无不败倒在我这神奇的美容茶下。何况你个弱不禁风的巧巧，看我今天咋收拾你吧，我就不信我路老邪征服不了你。任何人想在我鲶鱼泡的地盘上发财，你不给我一股干股的股份，我都要让你做不成，要赚钱大家一起赚，有钱大家一起花，别看我不投资，但少了我的好处我是不会干的。我不让你哥春生卖菜，难道你们自己还不懂咋回事吗？只要你们能给我一股，管它什么有机不有机的蔬菜呢。不过也好，你春生没弄明白我卡你卖菜的意思，却送上门来个林妹妹，哈哈哈哈！正好我预备多时的神器没地方用呐。今个我可要大饱眼福、口福、及各样品味的游戏了。村里大多有点姿色的女人我路老邪都玩腻了，就你巧巧是我多日苦思冥想都没机会接触到的时候，现在你入了我的掌心，真是天助我也。看来有朝一日，我不仅要得到你哥哥春生蔬菜联合社的股份，还要饱尝到你这溜光水滑的美少妇这块肥肉啊。
　　 “我说村长你这屋子里咋整的，咋烧的这么热呀？”巧巧放下茶杯，摘掉围巾，脱掉身上的羽绒服外套，手不停地擦着额头上沁出的汗珠，“你不能让烧锅炉的大爷少烧点，也好给村上省点煤呀。”
　　 路老邪望着被巧巧喝得快要见底的美容茶，嘿嘿一笑，眨眨痴迷的眼睛：“你这巧巧还挺知道过日子的呢，屋里没那么热，你是刚才在外面跑的，再加上喝了点热茶，暖和起来了。没事，一会就好了。”
　　 “嗯？不对，我咋感觉心跳加快，一腔热血咕咚咕咚地往上涌呢？是不是，是不是……”巧巧整个人瞬间变得无法控制自己了。她站起身，向眼前晃动的路老邪凑过去，她激动，激动得热血沸腾。仿佛眼前飘动的不是路老邪，是她家那只火红火红的大公鸡，大公鸡又变成了保护家人，保护自己的三宝。“哦，三宝，你让我好想你呀，你说你，咋会这么快降临到我身边呢？你回来咋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呢？你出去打工就打工呗，咋还学得浪漫起来了呢？三宝，我爱你，我们的家只有你在的时候才温馨，才幸福啊。我离不开你，我的三宝。来，快抱住我。”
　　 巧巧笑了，笑得是那么开心，只有三宝才懂得自己的所思所想，要不他咋会把自己抱得那么紧，又将自己放到柔软的床上。三宝，三宝，巧巧只感觉自己和三宝重又坠入了爱河，期盼多日的相思，化作波涛汹涌的巨流，滋润了干涸已久的心田。
　　 路老邪醉了，眼前有这忘情的巧巧，乖巧得绵羊羔子似地陪侍着自己，她那一阵阵的语无伦次地呻吟，让他更加刺激得浑身震撼，仿佛电流样的一直酥麻进骨髓。他不甘心自己的大旗抽根烟工夫就倒，好不容易到手的宝贝，决不能轻易罢手。他心急火燎地下地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以前对付其她女人的神药“雄狮膏”助力。为了能够长久控制这个猎物，他打开了桌子上的电脑摄像头，和立放在身旁的手机录像按键。随后，一场用尽十八般武艺的大戏正式开场了……
　　 不知过了多久，口干、舌燥，眼神迷离的巧巧，一个激灵推去了压在身上的肉坨。她迷迷瞪瞪的从幻觉中逐渐醒了过来。
　　 “这——这是哪儿，我咋会在这儿？”巧巧猛然发现自己光光的，衣服被胡乱地仍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和地上。“你——路老邪，你这个王八蛋，刚才你是不是侵犯了我？我要告你去。”
　　 “告我？”路老邪鼻子一紧，“哼，我俩说不上谁侵犯谁呢，我还说是你勾引的我呢，别忘了巧巧，是你主动上的门哩。”
　　 巧巧头都大了，嗡嗡作响，一时无所适从。她不知道路老邪对他都使用了什么花招，只知道自己一定是受到了侵犯。她急三火四地穿好衣服，咬牙切齿地指着路老邪，道：
　　 “我巧巧是一个走得端行得正的女人，不是扯仨拽俩的骚妇，你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好不好？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为啥糟蹋我？我抱你家孩子下井了咋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母狗不调腚，公狗它能上吗？”路老邪披上衣服傲慢地打开电脑视频让巧巧看，“你看呐，这就是事实证据，怪我吗？你既然那么主动能怨谁呢？谁没有七情六欲呀，再好的汉子也呛不住你那么贱地撩啊。”
　　 巧巧真的不敢相信，视频里她会是那个不要脸的样子，那动作，那表情，简直不敢直视。“我——我——我这是咋了？作孽呀——作孽呀——啊——啊——三宝回来，我还咋向他交代呀，啊啊啊啊。”
　　 “哎哎哎，巧巧你别哭呀，在村上哭算咋回事呀，要是让别人看见，那不就麻烦了吗。”路老邪安慰巧巧，“现在事情虽然出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鬼也不会知道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俩以后就是一个荷塘的种类，鱼帮水，水帮鱼得了。你哥哥蔬菜联合社的事，赶明我帮你们开设绿色通道，随便你们卖。你家三宝在省城打工的事我也让路武给他加工资，并且让他脱产，给路武当助理。放心吧，只要你巧巧是我的人，我各方面亏不了你的，鲶鱼泡我说了算。”
　　 巧巧悲伤地抽泣，抓起围巾双手掩面，疯了似地朝外跑去。
　　 路老邪走到门口，没有跟出去，他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回身望了一眼外间屋墙边垃圾桶里已经被他撕破的“忘情水”包装的美女图像，露出一丝丝淫笑。
　　
　　 四
　　 蔬菜大棚地里的蔬菜，自己和哥哥他们联合社的人不用自己采摘，不用干任何活计都能变钱，世上能有这好事？巧巧面对路老邪满足后远去的背影，心里总觉得不对劲，这里一定有什么猫腻。路老邪是一个吃肉不吐骨头的主，他能让自己把持的企业出血本往里贴钱？巧巧咋想，也想不明白。这次，她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绝不敢相信路老邪的破嘴。难道，路老邪真的是担心上面来的巡视组调查出他和自己的这一不光彩的事儿，就不让自己出门了？那他咋还敢干呢，不怕雪上加霜？可真要是哪天巡视组调查到自己头上，自己咋和他们说呢？路老邪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谁知道自己那天是咋上的路老邪这艘烂船呢？真是鬼迷心窍。那天自己要不就是神鬼催的，中了邪了？弄成今天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想拔，抜不出来，想甩，又甩不掉。把柄都在路老邪的手里，一旦不依他，自己会更磕惨。唉，真是脚插磨眼子，愿意不愿意也得挨，丢人都丢到家了。看来人真的不能犯错，错一步，步步错，想挽回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