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截取作者的一段旅程，跟随着风景，拨开树丛的遮掩，聆听那些大音希声。欲望得到满足，就像驾车，要“人车合一”；人赶路的目的，是不是就是为了行走？我们是不是常常在路上忘记了归宿。我生命里的天使在哪里？在城市的某条街巷，还是在“新鲜的朴树”下？夕阳的余光持续一两个小时，仅仅是不忍谢幕？是否也韵味着期待？当我们为暮景而惴惴不安的时候，风景的另一番意义，我们是否真的读懂了？最持重的松树花开了，我们是否只是闻到了松香，松香释放的背后，我们听到了时间的步伐和力量了么？所以，我们必须相信，风景之外的内心纯洁而深邃的精神活动才是每一道可能很不入眼的风景的灵魂。所谓风景的含义，只有用充满理性的态度来关照才能获得。
　　 作者所给与我们的“哲学风景”，已经将我们的阅读需要提升到了一个超越风景的生色物态的层面，远胜于一般的情趣了。
　　 如果将古人哲人的东西填塞在文字里，看似有了高大上的灵魂，却是死去的僵尸，唤醒是不可能的。猫头鹰审视周围的风物，不仅仅靠一双冷峻的眼睛，还有它的灵动，作者就是一只飞落在他的文字上的猫头鹰，衔来活着的灵魂，送到读者的面前。
　　 哲学是最原始的思想，当我们完全被书本里别人反复咀嚼后吐给我们的哲学句子弄得没有多少兴趣了的时候，有人把哲学放在“思考的路上”，我们必须惊叹他的存在。赫尔普斯说：“有时候读书是为了巧妙地避开思考的方法。”人是喜欢思考的动物，有时候要放下书本，去风景里，就是这个意思。因为哲学在我们身边的风景里。并非纯粹的逻辑推理，往往是一种在不同时空里的顿悟。作者在这篇精美的哲理散文里给了我们以引领，并不是到此结束了我们的哲学旅行。
　　
　　 四、放弃“庄园结构”，把读者领到旅行的路上
　　 哲学家赵鑫珊说，旅游归根到底是在游你的内心世界。也许这就是这篇散文选用“旅行结构”的一个理由。
　　 能够把思想和灵感放进文字是一回事，能够找到合适的空间形式来表达，则是一个写作者必须用心架构的事情。经典巨著《红楼梦》，是将故事放在大观园里，红学家称之为“庄园结构”，这种架构倾向于静态，而作者选择的是“旅行结构”，有着拾珠成串的工巧。法国文学史上著名的意识流小说《追忆逝水年华》，全篇几乎没有完整的故事或情节线索，读起来非常零乱，但构建了一条“过去的时光”和“重建失去的时光”的旅行结构，成功地叙述了故事。因为时间在旅行过程中就不是一条直线了，可以有纵情挥洒的空间。西班牙作家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主人公就是选择了一条反骑士文学的旅行路线，故事连绵而生。也就是说，旅行结构，更有助于动态展示，尤其哲学灵性的迸发，依赖于故事，钟情于旅行。
　　 我们可以简约地勾勒一下这篇散文呈现给我们的旅行路线，感受一路的风景，认识哲学依托风景而生的特点。
　　 从“我的草山”，到那棵朴树，再到树上的鸟。在这里作者把“忘记”作为一种积极的形态来肯定，颠覆了常规的认识，找到了灵感的火花。再到夕阳沉落，作者提出了是否是一切都结束了的哲学问题，对抗了“只是近黄昏”的惆怅。奔向山坡，人游荡在风景里，当我们以游戏的心态对待万物，我们就成了风景“请来的客人”。走进暮色的黑暗里，发现了黑色具有的统一颜色的绝对力量。夜色沉重，当我们的眼睛失明，不能看见东西，慢慢适应，才有了波动的星星，原来“看得不够久，不够专注”。思绪回到局促的阳台，躲避了山上的风景，原来美是不需要意义的，孤独也是美。当走进深谷池边，惊悚的山鸡，怯声的青蛙。原来声音的属性是寂静，这些发现源于对风景的哲学思考，冲动往往促使我们读了文学作品之后想亲自尝试，继续沿着作者的旅行路线去找自己的哲学，这也是这种艺术机构给读者的又一个礼物。一路风景，一路拾珠捡贝，丰美的获得感，也源于这种精心架构的艺术布局。
　　 结构的适用就是美感本身。简单地说，这篇散文就像一路捡拾珠玑，没有钻进洞穴探险的刺激，更没有登峰的壮怀，却给我们被哲学精神濡染了的不俗风景。这种“旅行结构”本身就是一次有意义的出行，其美学意义与作品的哲学内涵相辅相成，合体生光，可见作者工于架构，慎于运用的精妙。
　　
　　 五、舍弃所谓的华美，以纯朴的语言款款而谈
　　 一个哲学家，一定不是导游和解说员，散文最适合哲学的表达，而模仿或者追逐华丽，都会让这次哲学巡旅变味。我想，这也应该是文章作者创作初始就考虑到的，所以，他的语言风格的选择，是风尘仆仆，是临时与风景的对语，是不能盖过风景之美的头巾在风中抖动。作者深谙，哲学常常被人认为是远离世俗的东西，拒之千里。真实，通俗，易懂，耐品，才可拉近读者与作者的心理距离，产生心理共鸣，更重要的是要以家常的语言来启迪读者走进哲学的领地，让人顿感哲学原来是这样平易，所以作者直接撕下了那层面纱，以朴素的原生态示人，给读者难得的亲近感，读者甚至想把脸贴在作者的文字上，感受其灵光与温暖。其实，朴素就是唯美，因为作者有哲学的底气。
　　 用“猫头鹰”的发声形容作品的语言也很贴切，其声并非嘤嘤动听，百转婉和，但其声并不乖戾，也许灵感之气本来就相信自己的语言之美，才敢于这样啸鸣。
　　 这篇赏析的命题里的猫头鹰长讷于言。它的存在就是发现和攫取，作者也是这样，语言就成了不能盖过哲学灵感的东西了，不可失却本来。
　　 我们试剖析几个例子。“一千个人会有一千个世界”，与经典的“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工，却所指不一样，因风景而出与因看戏而得是有别的。“作为树，应该记得，是树的事情。对于它们，人的一切而并不重要。”这些字平朴得掉渣，却将树和人的记忆与忘记说得很有韵味，我们必须相信，语言的穿透力并不在于华丽了。沉稳的哲理并不排斥抒情，如，“让绿色高于我，遮盖我，淹没我。”这是诗句，朴素不能释怀，就变成短章，在节奏上做鲜明的变化，将对破坏绿色的义愤倾注在节奏里，将满腔的爱绿之意，表达得一唱三叠，踢踏有声，并不淹没哲学的种子，让我们参悟绿色的珍贵意义。
　　 最华美的袍子下面很容易藏住虱子，而能够袒露赤胸，以纯色面对的，一定是自信和干净。邱籽散文的语言就是带着这种表达上的自信，扑面而来，给我们的审美带来一袭熏风暖意。
　　 语言的魅力，在文学里凝聚成思想的力量。作者以其淳朴的语言，将智慧不加包装地呈现给读者，我想，也应该是作者创作之初就考虑到的精准选择。因为他别的作品语言并非都是如此，可见作者在语言上的修养，已经走进了信手为之的自觉境界了。
　　
　　 如果你无瑕去阅读一部哲学经典，那就像邱籽这样去旅行吧。路上有风景，风景里有哲学。哲学洗染了的风景，韵味独特，哲学伴行的旅程，才有不一样的生动。
　　 哲学是冷静的，风景可能需要热烈的拥抱，但冷静也是对风景的最好态度。我想，这也许就是这篇散文透露出的创作初衷。
　　 大自然让猫头鹰栖落于枝上，是为了衔住风景的灵魂。果然，在这篇风格独特的散文里，让我们看到的是一只飞翔在旅行上空的猫头鹰，衔着精美的风景，留下了一段段精彩的华章。在行进中，我们不仅看到了猫头鹰敏锐的审美视觉，而且闻到了风景里“哲学的味道”。
　　
　　 2019年5月21日原创首发江山文学
　　 附：绝品散文《行走中，风景有哲学的味道》网址：http://www.vsread.com/article-883950.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