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筱竹(随笔)
筱竹是位个子不高,皮肤白嫩,长相甜美的女孩子。她习惯穿一身旗袍,和人说话总是柔声细语,像春风拂过脸颊。每次在路上碰见她,她总是迈着轻盈的步子,推着一辆婴儿车。婴儿车里躺着她那不满周岁的女儿——柒奕。
筱竹不是我们村的,她只是暂住在我们村的她姑姑家。听人说,筱竹娘家是泰安山区的,她们村的周围都是山。村里也就十几户人家,每家每户离的还挺远。她们居住的房子空间很窄,而且特别潮湿,一点也不像我们村,房子不但挨的紧凑还有一个大院子。他们吃的面是用自家种的麦子碾的,颜色不白,也不细腻。我想,她在娘家过的日子一定比我们这边穷苦一些。
有关筱竹的一些情况,村里总有一些好奇的大婶子、小媳妇们去打听。但她姑姑一概拒答,这使得筱竹的身上笼罩了一层神秘面纱。真的也好、猜测也罢,村子里关于筱竹和孩子的故事,有好几个不同的版本,可我一个都不信。如果不是因为一件偶然的事件,我想我和筱竹也不会有丝毫关联。
那天周末,窗外飘着细雨,我正端坐在电脑前敲打报告。楼下传来筱竹姑姑焦急的声音:“刚子妈妈,你儿媳妇今天是不是休班?我想请她帮个忙。”没等妈妈喊我,我就下了楼。“妹妹,能不能帮嫂子个忙?嫂子遇到难处了!”筱竹姑姑满眼期待的望着我。
“嫂子,你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
“妹妹,是这么回事。柒奕从昨天开始高烧,退烧药也不起作用,现在都烧到40度了。咱村赤脚医生的闺女生娃,他去广州照顾闺女去了。嫂子请你帮帮忙,把筱竹母子俩送医院去,行吗?”
“没问题,嫂子。我们现在就去。”我抓过汽车钥匙便随嫂子出门,去接筱竹母子俩。
嫂子家里,筱竹正抱着柒奕在擦眼泪。筱竹见我们来了,破涕为笑。柒奕在妈妈的怀里特别安静,不哭不闹,脸蛋红的宛似西红杮。我赶紧招呼着让筱竹抱着孩子跟我们上车。
驱车去医院的路上,雨越下越大。大风夹着雨滴啪啪的打在汽车前挡风玻璃上。筱竹一直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孩子,时不时的抹一下眼泪。我将抽纸递给她,她抬头对我点头说了声谢谢。“真是作孽啊!”嫂子在旁边不停的抱怨着。
嫂子和筱竹下车后,抱着孩子就急匆匆的进了急诊室,我坐在急诊室门外的椅子上安静的等着。也许是天气的原因,今天医院的病号特别少。良久,她们终于出来了。还好孩子没有什么大碍,不过要等输完液才可以回家。
钻进窗户的冷风伴着丝丝雨水,打在我的身上,让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刚才出门的时候,筱竹只顾给孩子裹褥子,自己只穿了一件旗袍就出了门。想到这,我忙走回车里,拿出一件衣服走进输液室。孩子在筱竹的怀里安静的睡着,好似对瑟瑟发抖的妈妈并不关心。我把衣服披在筱竹身上,她抬起头对我点了下头,说了声谢谢。我对她微笑了一下,选了一个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小孩儿输液比较慢。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还没有输完一半。嫂子等得心烦,跟着村里一个开车来买药的熟人先回去了。偌大的输液室里只剩下我、筱竹和她的孩子。筱竹一直不说话,屋子里只听见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
时间过得真慢,余光扫遍房间,我终于在窗台上发现一本书。是一本《读者》,我便翻书看了起来。偶然的一次抬头,我发现筱竹正在望着我。四目相对,她冲我笑了笑。她的笑似阳光般绚烂,直到现在,她的笑容依然会偶尔清晰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好特别。”筱竹终于开口说话了。
“怎么特别?”我问。
“你和村里的其他女孩子不一样。”
“比如?”
“你很内敛,不张扬,有气场。”
“很荣幸得到你的赏识,谢谢!”我开心的对筱竹笑着,筱竹也咯咯的对我笑着。这笑声拉近了我和筱竹的距离,似乎我们是一对久别重逢的姐妹。
三个多小时后,我开车载着筱竹母子行驶在回家的路上。雨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的停了,灯光撕裂了黑夜,照亮着我们回家的路。
临下车,筱竹轻柔的笑着对我说:“今天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当时急得我,真想穿着雨衣,抱柒奕走着去医院……”筱竹说着说着眼角又泛起泪花。我忙接道:“女人都有脆弱的一面,但为了孩子,她们都会义无反顾的刚强。以后有事可以找我。”顺手我递给她一张纸,上面写有我的手机号码。
后来我又见过筱竹两次,这两次都是周末时,她抱着柒奕来找我聊天。内容多数都是聊孩子,言语中她总会冒出一句两句抱怨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两次近距离的接触,筱竹依旧带着一副神秘的面纱。我不问,她也不说。我们之间的交流平静且坦然,无矫揉无造作。
每个人的灵魂最深处总有一段不可触及的悲恸,不去碰触对方的那一抹忧伤是最好的相处方式。筱竹似乎也明白我懂她的伤、她的痛、她的无助与怅惘。她看我的眼神总透着一种坚定与信任,一颦一笑都带着无比的欣慰与感激。我猜想,她当时欣慰的是,因为我于她平淡无味的生活中增添了一分明艳;感激的是因为我不会去触及她隐隐作痛的伤疤。
几个月后,筱竹带着柒奕离开了我们村。筱竹临走的时候来向我辞行,不巧的是那天我正在临沂学习,没能见到她。
有次我遇到筱竹的姑姑,便向她问起筱竹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筱竹的近况,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呐!”筱竹姑姑没有多说,摇摇头叹着气走了。此后,我再没打听过,再也没听别人说过关于筱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