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她把生活过成了童话和诗(散文)
可是老天爷就喜欢和人开玩笑,在一年一度的单位体检中,我突然就接到了工会主席的电话,叫我去医院复查,我一到医院,医生就叫我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患了乳腺癌,而且已经到了中晚期,这真是晴天霹雳!艰苦奋斗到现在,正当幸福向我招手时,却又给了我当头一棒!这一棒太狠毒了,我实在招架不住,当即我就瘫痪在地,医生把我扶起,给我在美国的儿子打电话,也同时给我在国内的兄弟姐妹打电话,于是家人聚集到上海后,都抱着我放声痛哭,我姐姐声嘶力竭大声哭喊着“上天太不公平了!我妹妹命运已经如此的坎坷了,为什么一点幸福的念想都不留给她啊!”知道我经历的同事朋友都为我留下了伤心的眼泪……
一开始我怎么也接受不了这样突然的打击,甚至想一死了之,可是想想还没有成家的儿子,还有年迈的父母,如果我走了,他们一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于是我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和医生认真地谈了一次话。我就是想知道我的这个病还有几成治好的希望,如果还有希望,即使再痛苦我也要为我父母儿子去搏一下,医生后来告诉我,虽然你的病已经很严重了,但不是没有希望,就看你能不能吃下来抗癌治疗的苦了。我一听说有希望,于是我就和在北京的姐姐商量,叫她陪我一个阶段,服侍我接受化疗和放疗。姐姐当然非常愿意,她安排好了家事,就直接住到了我家。她每天陪我去医院,给我做吃的喝的,和我聊天,化解我的恐惧。一开始化疗,我就非常难受,整天想吐,一点不想吃东西。但怕姐姐难受,我要吐时就躲到卫生间,难受时我就独自躺到床上。和姐姐在一起时,我就强颜欢笑。一直到我化疗结束,姐姐还说‘听说别人化疗都很痛苦,又吐又不想吃东西,我看你还好嘛,一切都很正常,真是老天厚爱我妹妹呀’!她哪里知道我有多难受!只是我在她面前装坚强罢了,因为我不想增加她的思想负担。如果她知道我痛苦肯定受不了,她会对我父母说,对我儿子说,我父母已经年老;儿子又还年轻,事业正在起步,我不能让他们为我担心呀,所以一切痛苦我都只有自己独自吞到肚子里。
老天还是眷顾我的可怜,同情我的不幸,所以在化疗了几个疗程之后,我乳房的肿块缩小了很多,本来要做全切手术的,结果还是保证了整个乳房,只做了个微创手术切除病灶。然后又做了放疗,整整一年时间,我就在医院和家之间往来穿梭,不屈不挠地和疾病作斗争!我姐姐她就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儿子也不时回国看望我,父母在济南本来要来照顾我,我坚决不同意,我不忍让父母陪我一起受苦,我只能每天给他们打电话说一些乐观安慰的话让他们放心。我有时候也自己安慰自己,自己佩服我自己,觉得我这辈子该遇到的事我都遇到了。
一年后我的病真的好了,我觉得天空一下变蓝了,阳光也更灿烂了。过去所受的一切苦难都一扫而光了,什么能有比健康活着更美好的呢?这么多年,为了事业,为了孩子,从来没有想过男人,也没有时间把自己与男人联系在一起。现在我一切都放下了,早已把自己的工作交给了手下,我只当个甩手顾问,孩子也已经长大了,事业也有了一定的基础了,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这样我就可以有时间回家陪陪父母,然后再把大把的时间留给自己了。
前面我们已经说过我曾经见过一个上海知青的男人,年纪相仿,也算彼此都对对方满意。可由于后来我生病后,我就拒绝了他,我们的关系基本算中断了,尽管在我生病期间他不停地来探望我关心我,都被我严厉拒绝了。后来我还关照姐姐不允许他来医院和家里看我,姐姐怎么劝我也不听,那时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将要死的人了,怎么能拖累别人呢!
某天我收到了一束鲜艳的红玫瑰,一看卡片是那个被我拒绝了多次的上海知青,于是那一刻我热泪盈眶了。我想这男人是真的爱我的,我生了这样一场大病,他还不离不弃,今后还能遇到比者更大的困难吗?按他的条件,一个事业有成的企业家,一个多金的王老五,他要找一个比我年轻漂亮的姑娘太容易了,可他一直在等我,我何德何能让别人这样厚爱啊!那一刻,我的心完全被他的赤诚执着融化了。我立即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一条微信:今晚7点我们在金茂大厦56层咖啡馆见。发完短信,我就开始去美容院美容,接着去商场买一身最漂亮的衣服,为这场等了很多年的约会,我竭尽所能精心地准备着。
就在那晚,他终于带着精心挑选的钻戒,很真诚地向我求婚了,当时我把我们的故事向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做了解说,大家都非常激动地为我们热烈鼓掌!我看到一个小姑娘被感动得泪光闪闪。不久我们就通知了双方的亲人,双方的孩子也很支持,我们就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举行了简单而又奢华的婚礼。我们只邀请了双方的至亲密友,在结婚的当天他就送了我一辆上百万的奔驰车。然后我们又一起送他儿子去加拿大读书,顺便去蜜月旅行。至今我们结婚已经5年了,生活还像在蜜月期,我们都很珍惜彼此来之不易的安宁幸福的陪伴。”说到这里,她露出了幸福安详的微笑。我和从美国来的大姐,都为她鼓起了掌!好在那天咖啡厅里的人很少,否则别人一定以为我们神经不正常。
说完了这些,海韵很活泼快乐地站了起来,然后和我们两个人合影,我们摆了各种POSE,折腾了服务员老半天让它为我们三个老女人拍照。你一点看不出此刻的海韵就是讲故事的那个海韵。此刻的海韵就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你根本看不出她是一个刚生完一场大病的60多岁的老太太。她的音容笑貌,她的身材和姿态,她说话的音色和调式,最多像个30多岁的人,我看着她就觉得自己很恍惚,我还比她小好多,也没有像她遇到过那么多的人生风雨,可我不管从哪方面好像都比她未老先衰,可我还一直被先生宠着被儿子爱着,在我同年中我也算保养得比较好的一个呢,而比起她我真的觉得自愧不如!
吃饱喝足聊好,她欢快地开着他先生送给她的百万奔驰车,把我和大姐一个个送到了家,然后又风驰电掣般调转车头绝尘而去,就像一个青春期的少女在撒欢。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在想,在这个女人身上我学到什么?是自强不息的精神?是对时尚美好的追求?还是作为一个人对生活的深刻洞察和永不放弃的执着?不,我最羡慕她的是,她能把生活过成诗过成童话般。
我们经常会看到,有些女人经历了一些事后,要不就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要不就夸夸其谈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女汉子,更多是把自己当作怨妇整天见人就絮絮叨叨地说“我当时所受的苦,你们是难以想象的……”像祥林嫂似的,而她不是这样的,她每天除了必要的工作外,就是健身游泳参加老年大学的时装队表演,静下来就读读书,交交各路朋友。至今她还保留着一颗童心、一份善意、一股对生活的热情。你看她脸上的笑容仍纯真灿烂,她对生活依然充满热爱,对人依然心怀仁慈。这是我对她最敬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