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急得流出了泪，忙扯住丈夫的胳膊，央求道：“陈锋，你别走……”
　　 丽丽大喊道：“陈锋！你站住！你要是走了，从今往后我就再也不认识你！”
　　 陈锋居然被他喝住了，又慢慢退了回来，坐了下来，英俊的脸庞却扭曲了，铁青的脸色非常难看。
　　 丽丽道：“你一个大男人就这么不问青红皂白地转身走了，你让秦羽咋办？你让我咋办？”
　　 秦羽低着头，只顾抽泣。
　　 陈锋虎着脸，看着脚下的垃圾桶，道：“你想咋办就咋办？”
　　 “你先别激动！我知道你们一家一直想要个儿子，可这回秦羽也不是故意的，你们可不能怪他！”说着，丽丽的眼圈也红了。
　　 她抽出一张纸巾，递给秦羽，自己也抽了一张，动情地继续道：“昨天的事，完全不怪秦羽。虽然病人家属是骂了她，可毕竟没对她动手……所以，也没办法追究病人家属的法律责任。产科的大夫说，三十多岁的孕妇在怀孕期间切忌过于激动和劳累，不然很容易出现流产等的意外情况。秦羽的个性比较内向，可能是因为昨天的事心情不好，一时过于焦虑了，再加上咱四区的工作忙，压力又那么大，而且秦羽体质本来就弱，才出现这种结果的……你作为她丈夫，要多体贴她、理解她、关心她才是……”一席话，说得秦羽泪流满面。
　　 丽丽又道：“你们还可以再怀上的，不用太急了……”
　　 陈锋打断道：“不是我急，是我妈急！”
　　 “是你妈跟她过日子，还是你跟她过日子？”
　　 “我无所谓！”他摊开双手解释道。
　　 “既然这样，那你就不该这样对她。”
　　 “我……我没把她咋样！”
　　 “按道理说，这事是你们的家事，我不该管，满足老人的心愿也不是不应该，可你们不能逼迫小羽，更不该对她……”丽丽适可而止，话里没点出陈锋的妈妈，因为她也觉得，那样就不妥当了。
　　 “我也没说啥啊？”陈锋无奈地答道。
　　 “咱把话说清楚了！生不生二胎是小羽的权力！可不许你对她咋样！不然，我可跟你没完！”丽丽郑重其事地声明道。
　　
　　 四
　　 过了两天，秦羽来上班了。和几个护士一起在值班室换工作服时，从丽丽还是发现了秦羽胳膊上多了几块青紫，这让她十分生气。她眼里冒着火，轻声对着秦羽骂道：“好个兔崽子，我非找他算账不可！”
　　 秦羽却悄悄落了泪，轻轻拉了她的胳膊，小声哀求道：“小丽，我求你……别……”
　　 丽丽红着眼，按耐不住，一甩胳膊，又骂道：“你咋这样！我就不信，死了他张屠户，咱就只能吃那个带毛猪了？”
　　 几个护士听了，都朝她俩这边看。田美惊问道：“丽姐，谁死了？”
　　 丽丽转身往值班室门外走去，到门前时，回身冲着田美说道：“她家陈屠户死了！”说完，“嘭”的一声，关上了值班室的小门。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秦羽端着饭盆，坐到丽丽身边，十分歉意地对她说道：“小丽，对不起……不是陈锋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的……”
　　 丽丽冷笑道：“哼！你就编故事吧。”
　　 秦羽道：“真的，我没骗你，真不是陈锋弄的。”
　　 丽丽看着她饭盘里的饭菜，眼圈却红了，立即用筷子把自己盘子里的一个狮子头夹到她的饭盆子里，用怨恨的口吻对她道：“你咋光吃素菜？贫血就得多吃荤菜！”
　　 秦羽没推辞，笑着问道：“不生气了？”
　　 丽丽没好气地道：“没闲工夫跟你生气。”说完，两人都笑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因此而过去，几天后，秦羽和陈锋办理了离婚手续，秦羽净身出户，主动要求十岁的女儿由自己抚养。得到消息后，丽丽并没有觉得意外，并觉得，这对秦羽来说，不见得是件坏事，也许还是一种解脱。
　　 一个星期后，秦羽从娘家回医院来上班，丽丽在值班室陪她说话。
　　 一开口，秦羽就落了泪。丽丽有些不耐烦地道：“哭啥？有啥好哭的！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
　　 秦羽惊愕地看着她，没说话。丽丽又说道：“难道不是啊？你看他们家人，哪个真正关心过你了？就连他陈锋也不是个东西！你为他家受的苦、遭的罪还少啊？我看，这样挺好……”
　　 秦羽嗫喏着，眼圈红着，一个字也没吐出来。丽丽见了心一软，眼圈也红了，忙又安慰道：“你别心急，慢慢就好了……不有我嚒，你先搬到我那儿住着，两个孩子一块上学也挺好的。”
　　 秦羽抹了眼泪，摇了摇头道：“不用，我现在我妈那儿住着就行。”
　　 “你妈她……”
　　 秦羽摇了摇头，啥也没说。
　　 下班回到家，丽丽一身的疲惫，躺倒在床上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梦里，她看见秦羽吃力地挺着个大肚子，艰难坐在医院妇产科门前的凳子上，等待着进去做检查，陈锋和他母亲站在旁边不远处，笑嘻嘻地冲着她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秦羽面容憔悴，脸色灰白着，没有一点血色，脸上布满了妊娠斑，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看到这一幕，从丽丽一下就醒了过来。丈夫邱俊杰坐在身边，正一脸微笑看着她。邱俊杰见她醒了，十分关切地问道：“累了吧，是继续睡还是起来吃饭？”
　　 “饭做好了？”
　　 “妈早就做好了，怕你没睡好，一直没叫你。”
　　 丽丽翻身坐起，搂着老公的脖子，幸福地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又问道：“丫头呢？”
　　 “在写作业呢！吃了饭再睡吧。”
　　 “唉！”
　　 走近餐桌时，她见婆母已经把饭菜都端上了桌，忙笑着对婆母道：“妈！不好意思啊，今天实在太累了，所以……”
　　 婆母笑着道：“知道你累的，没事，我做也一样，以后晚饭天天我做，你就只管休息。”
　　 丽丽不禁有些感激地朝婆母和丈夫看了一眼，只见他们母子俩十分默契地相视了一眼，似乎达成了某个约定。
　　 俊杰去女儿房间把女儿叫了出来，一家人便开始吃晚饭。晚饭时，婆母总是往丽丽的碗里夹菜，似乎忽略了身边的孙女，这让丽丽很是不解。
　　 饭后，婆母又抢着去厨房刷碗，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丽丽的心头。
　　 睡觉时，丈夫火辣辣的眼神不禁让丽丽意识到了什么，她问道：“你要干啥？”
　　 俊杰腆着脸凑上来笑道：“造人！”
　　 丽丽忙推开他道：“休想！”
　　 俊杰却道：“你听我说，这是我妈的意思，她那么大年纪了，就想有个孙子，现在二胎放开了，她老人家早就想跟你说了，我一直在她面前替你打掩护……我都没敢跟你提这事。今儿她又跟我说了，我要是再不和你说这事，就是对她不孝，对咱老邱家不孝，我……我也是没办法。这也是老人家唯一的一个遗憾……你看，咱的岁数也不大，你就辛苦一年，满足她这个心愿吧！要不，明天，咱就去你们医院，把环拿掉。”说完，便紧紧地把丽丽抱在怀里。
　　 丽丽听了，眼睛红了，眼前出现的却是秦羽挺着大肚子的情景。她推开俊杰，坐了起来，泪水也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