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捕鼠日志(小说·旗帜)
发现敌情的是我,按道理,头功应该记在我身上,可我在他们眼里成为战场上的懦夫。他们说,见到老鼠都害怕,有朝一日上战场,遇到敌人不当逃兵才怪呢。我不服,拿破仑元帅还怕蟑螂呢,老鼠和敌人是两码事,岂可相提来并论。最倒霉的是,班长他们追查我发现老鼠那一天,一个人猫在储备室究竟在干啥。王宁落井下石打黑枪,说好几次见到我午休时间都躲在储备室。刨根问底下,为了证明自己跟那只老鼠不是一路人,只好如实招供了。现在班长的保管柜,已经装有我的二台手机了,只许周未让我领岀来用半天,还得看他心情好不好。
班长在班会说:“事件的发生,说明我们平日防范意识太淡了,以后每项工作都不许再马虎。这次算是将功补过吧,决定不上报,大家管住自己的嘴,就此消化掉。”
吴希奇又当上事后诸葛亮,附和说:“班长真英明,上头知道了,事件有可能像做面团,发酵起来问题也许越变越大了。”
我知道,班长不是怕炊事班挨批评,他怕此事牵扯到给我们送补给的舰艇,那条船的指导员,是他的铁哥们老乡,否则那一天,他不会把那位指导员,拉到一旁嘀咕大半天。
没多久,当大家快要把老鼠事件忘却时,看守弹药库的战士,发现岛上有老鼠,向连部报告了情况。连长、指导员很重视,全连捕鼠的动员大会上,他们做了敌情总分析,别看一只小老鼠,危害可大了。且不说它身上是否有病毒,会不会在岛上制造一场鼠疫来,若它一时来兴趣,窜入弹药库,把手榴弹当作地瓜啃,引爆了,那就是灭顶之灾了。
班长听守弹药库的战士说,那老鼠还少了一节小尾巴,脸都变蓝了,肝火在全身烧起来。回到炊事班,坐在餐桌前,由我做笔录,班长和王宁,一个发连珠炮,一个甩手榴弹,彻底把吴希奇轰得晕头转向,如实招供了。
原来吴希奇这家伙,那天把老鼠带走没活埋,不仅有预谋,还有明确的目的。那天他听到班长讲老鼠也是一条命,就想到了他交的那位在某报当记者的女朋友,也是某市动物保护委员会的委员。平日里,女友少不了给他普及生态平衡、爱惜每一个生命的课题。那天逮鼠时,最恨老鼠的当然是吴希奇,但他目的很不纯,是挟公报私仇。自从老鼠出现后,害得他对爱情憧憬都没空,更别提跑去沙滩划圈圈。
他提着老鼠出了门,心理不停地活动。他瞎琢磨,爱上一个人,不仅要从心里去爱她,还要把两个人的二颗心,磨合成一颗,将来生活才有黙契感。他想多了,把对特老鼠的态度,和爱不爱女朋友挂上勾。于是,他不辞辛苦翻过岛上的几座小山包,把它扔在悬崖下的海滩放生了,此处离炊事班有好几里,由它自生自灭去。办完这件事,周末上网聊QQ,也忘不了给女朋友汇报自己的壮举。他的女朋友,虽然给他灌输每个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但是对老鼠,不一定把它当成是生命,说他小题大作了。但他从女友语言中,看得出,她还是喜欢他如此向她表忠心。
“满脑是浆糊。”听完后,班长气打一处来,抡起大巴掌,朝他后脑勺扇过,自己到连部自首去,事件已经由质变到量变,又由量变到质量,再隐瞒下去就是知情不报欺骗上级了。
班长带上我的笔录去连部负荆请罪时,连长抓起吴希奇的招供书,看也不看就撕了个粉碎。别看连长平日有事没事都护着我们的班长,就说前年吧,退伍名单本来就有班长的份,硬是被连长把名字划去了,但骂起他来一点也不含糊:“当了十几年的兵,老兵油子了?不把我这连首长放在眼里且不说,还有没有一点责任感,出了事,竟敢拿自己的手下当替罪羊。春节前若是抓不到耗子,明年你卷铺盖走人吧。”
班长回来后,窝着一肚子鬼火,看到吴希奇,恨不得把他从眼睛里消灭掉,警告他:“再泛用你的爱心,明年退伍,我若走,你也是个垫脚的。同志,别忘了,咱是来当兵,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五
来自QQ空间日志(2月10日)
班长到连部汇报完情况的第二天,连长组织全连官兵对小岛进行了拉网似的搜索,特别防范重点是武器弹药存放库。战士们连续作战了几天,除了消灭一大批蟑螂和蜘蛛,一根鼠毛也没有找到。那只老鼠失去了斗志,怀疑生活了,成为苟且偷生、到处逃窜的丧家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海岛的地形也是复杂的,虽然只有几个平方公里的面积,除了临海环了一条银项链似的沙滩,岛上怪石嶙嶙石笋般地耸立,到处都是石缝和石洞。我们要想找到它,也是比大海捞针还困难。
接下来,连队最近取消周未的休息,战友们忙着苦练杀敌的本领。连长说:“海峡那边明年又要搞竞选,又有政客嚷着闹着打独立牌,奶奶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不承认自己是中国人,你站着的土地自古以来可是中国的。我们是解放军,啥叫解放呢,只要国土一天不统一,我们时时刻刻都不敢忘记自己肩负着解放的使命。连队要加强军事作战的训练,抓老鼠的任务主要由炊事班去负责,必要时,战斗班会协作。”
吴希奇在班长跟前失了宠,情绪坏透了,跌落到低谷,整天搭拉着脑袋,话也不多说,但他私底下可没忘记和老鼠较着劲。他拿着班里的粘鼠板和老鼠夹,布下了一个又一个的雷田。他认为,是他种下了因,才结出今天的果,所以,所有的因因果果、果果因因,报应到了他身上,也必须在他身上有一个了结。
可是,这家伙运气太好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马上把他从老鼠的阴影中拽出来,还原了他脸上灿烂的阳光。
今年是海峡两岸炮战六十周年的纪念年,上级慰问团提前来到了海岛,要和岛上战士欢度一个有意义的春晚。除了摄影组和文艺兵,还来了两个采访的记者,其中一个就是吴希奇网上结交的女友,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娜娜。一上岛,她就直奔炊事班来找他,也不管部队纪律允许不允许,拉起他的手就往海滩走,当然肯定是去叙情缘。乐得是希奇下颏脱臼似,一张小嘴都合不拢。
他那女友一眼看去就是文质彬彬的文人,她和吴希奇站一起,男才我们真的是没发现,那女貎,倒是特别的凸显。王宁私底下不知在我跟前嘀咕过好几回,唉,老天不长眼,这家伙,走了狗屎运,那么标致的姑娘乍就看上他,可惜了,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到牛屎上。
我心底下暗自不停地发笑,他这是吃不到葡萄倒怪葡萄酸。听吴希奇告诉我,王宁当了快五年的兵,回家相对象就有过四回,回回都是一口气吹蜡烛——拉倒了,如今当兵的在社会上不吃香。
可没两天,吴希奇的脸又拉黑,本来就瘦长的脸型,成了一根长在脖子上的苦瓜。班长问:“咋回事?”
他闷闷不乐道:“网上、网下怎么就像两个天地呢,网上交谈时,她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对咱们守岛军人充满了崇敬。可一见面,一口一个当兵的,在她看来都不顺眼。”
王宁跟他真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山东人本来就没有弯弯曲曲的肠子,顺口幸灾乐祸说:“我早就劝过你,要现实,不在同一个层次,你两能有共同语言吗?说句不中听的话,谁不以为你这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是赶紧调整心态吧,走岀失恋的阴影。过两天,除夕聚餐时,我陪你喝几杯,醉过后,什么都会忘记的。”
“她这是有情绪,你要做她思想工作呀,咱这海岛是前沿,属于特别中的特别的军事禁区,不经允许,任何人都不得登陆的,更别提带着通讯的器材。”这年头,社会很现实,一切都是向钱看,姑娘谈情说更是有标准,当兵的找个对象也不是那么的容易,他可不想吴希奇和女友一见面就拉黄。班长狠狠地瞪了王宁一眼,警告他闭上乌鸦嘴,苦口婆心劝吴希奇要有耐心。慰问团那天一下船,指导员要求两位女记者交岀了手机,只允许她们带着数码照像,还要求她们小岛东边的区域,未经允许不能随便乱拍照,离岛时,相机里的相片必须经过连部的审核,这是岛上的制度。班长当时就看出,娜娜听完脸色很不好
“你懂个毛线,我咋就没层次了?想当年,若不是午睡过了头,误了数学课目的考试,现在肯定是军校生,这一辈子你也许还认识不得我。”吴希奇脾气好,“毛线”算是他在爆粗口,他懒得再去搭理王宁,又对班长说:“我瞧这两个女记者都有些不对劲,鬼鬼祟祟的,好像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娜娜,一直报怨我聊QQ时,只传海上日出,沙滩、潮涨潮落的图片发给她,怎么就忘了东边那片美丽的风景。我告诉她,军人有军人的紀律,有些可以做,有些不能为。她不以为然地说我当兵当傻了,似乎对我们的军事设施特别感兴趣。另一个报社的女记者,我发现好几回,在悄悄地玩跟踪,像似在保护她。”
“别乱猜,无论你是不是还把娜娜当女友,上岛就是我们的客人,好好地对待,不要带着盲目的目光去看人。”班长说完后,安排我们闲着没事继续去找老鼠,自己跑去连部了。
还别说,吴希奇想问题就是比我们多根弦,他的怀疑很快被验证,两个女记者果然有问题。那个某报的女记者,是国安局的同志,要离开海岛的头一天,她发现娜娜躲在礁丛中,掏出另外一部藏在挎包的手机,准备把储藏在数码像机的数据发岀去,把她逮个正着。当天的晚上,在连部就审讯了娜娜,原来她为了圆她的岀国梦,被某个境外间谍组织收买了,专门在网上结交在部队服役的网友,刺探他们所需要的情报。
第二天,船运大队的舰艇来,慰问团也该返回了,当然还有那两个一真一假的女记者。这一天,全连官兵都到码头送别慰问团。国安局的同志带着娜娜登上了舷梯,娜娜站在甲板上,目光盯着吴希奇,里面藏着的内容,读不出是失落还是在忏悔。
吴希奇突然惊叫道:“老鼠。”
我一看,还真的,一只断了半节尾巴的老鼠,干瘦得快要找不岀老鼠的模样,一对毫无色彩的绿豆眼,干巴巴地盯着开始起锚的舰艇,微微颤颤地蠕动,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它肯定后悔了,当初不该冒然闯入这块土地来。
很有意思的捕鼠日记。生动有趣,有尖叫,有跳跃;有庆功的喜悦,有气得发青的脸……有意思!o(* ̄︶ ̄*)o
祝您生活愉快!佳作不断!o(* ̄︶ ̄*)o
幽默风趣,意蕴无穷,接地气,还有创新的成分。
问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