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新：“红梅，你那边进了多少？”
　　 红梅：“一百三十五。”
　　 老张新：“你设有数错吧？”
　　 红梅：“放心！一只也没数错。”
　　 老张新：“糟糕！少了两只鸭。”
　　 红梅：“少了两只？那……我去找！”
　　 老张新：“等等！”他抬头看天。
　　 碧澄相映的天际飘浮着一块浓云。
　　 老张新：“‘乌云压西，大雨来得急。’天会下雨。”
　　 红梅边走边说：“不要紧，来得及的。”说罢走到河旁跳上小船。
　　 老张新追到河岸：“红梅，红梅！快回来！不要去……”
　　 红梅在船上向老张新扬手：“大爷，你放心！”
　　 红梅划着小船迅速远去。
　　 老张新：“唉！这孩子……”
　　
　　 落雁湖畔
　　 暮色苍茫，晚风阵阵，水波激荡。
　　 红梅驾船沿岸而行。她一边操桨，一边呼唤鸭子：“哩，哩哩哩哩……”
　　 红梅在船上继续呼唤鸭子：“哩哩哩哩……”
　　 两只鸭子“嘎嘎”叫着游向小船。
　　 红梅把两只鸭子捉上船，抚摸着它们：“顽皮的家伙！”
　　 乌云压顶，电光闪烁，紧接着一声雷鸣。
　　 红梅仰头看天，惊呼：“不好！”急忙掉转船头，飞快地划动双桨……
　　
　　 落雁湖大队
　　 电闪雷鸣中，老张新冒雨奔向大队部。
　　 老张新推门而入。正在开会的几个干部惊讶起立。
　　 老张新：“快！红梅她……”
　　 老张新：“她往落雁湖寻鸭去了。”
　　 周少福：“唉！你……”
　　 老支书：“休会！”
　　
　　 落雁湖上
　　 红梅驾船在风雨中挣扎前进。
　　 筋疲力尽的红梅掉转船头向湖岸划去。
　　 小舟驶近湖岸，被一个风浪打开。
　　 红梅咬牙，用劲划桨。
　　 小舟驶近湖岸，又被一个风浪打开……
　　
　　 小河上
　　 两艘快船顶风冒雨飞驶前进。
　　 人们在船上一声声呼唤：“红梅！红梅……”
　　
　　 落雁湖上
　　 两艘快船仍在顶风冒雨飞驶前进。
　　 船上的人们呼声不绝：“红——梅……”
　　 小兰一声惊呼：“看，船！”
　　 水面上飘着一只小舟，舟上空无一人。
　　 赵嫂（绝望地）：“啊！红梅……”
　　 老张新（内疚地）：“唉……”
　　 快船驶近空舟，大刚用竹篙勾住它。
　　 老支书：“别急！缆绳断了，红梅一定上了岸。”
　　
　　 湖岸上
　　 老支书、赵嫂、老张新、周少福、大刚、小兰等人，一个个在雨中奔走寻找。
　　 一声声“红梅”的呼喊声此起彼落。
　　 远处传来红梅的回答：“嗳——我在这里。”
　　 大刚的声音：“红梅！”
　　 小兰的声音：“红梅在这里！红梅在这里！”
　　 赵嫂与老张新急忙向声音奔去。
　　 红梅怀抱两只鸭子，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槐树下，倚树而立。
　　 赵嫂扑向红梅：“孩子……”
　　 老张新接过鸭子，用袖子揩眼。
　　 老支书走过来，指点着红梅的鼻子：“唉！你这孩子……”
　　
　　 红梅卧室
　　 夜色朦胧，灯火点点。
　　 红梅飞步登上楼梯。她一边走一边反复哼着那两句歌：
　　 行路时，莫彷徨，
　　 生活中，要勇敢……
　　 红梅开门进入卧室，对着镜子拢一拢头发，然后在桌前坐下，打开日记本。
　　 红梅凝视着扉页上“溯本返农，宜有作为”的题词，托腮沉思，露出一丝笑容。
　　 她翻过几页纸，开始写日记。
　　 她的画外音：“真没有想到，昨晚竟有那么多人冒雨去落雁湖找我。这真使我感动。后来老支书还表扬了我。其实我有什么可表扬的呢？丢失了两只鸭，本来就是我工作上的疏忽。我决心……”
　　
　　 13，鸭寮内
　　
　　 屋外毛雨霏霏，时断时续。
　　 老张新正在把一个个鸭蛋往篓里放。在他的身旁放着两篓已经装满鸭蛋的竹篓。
　　 红梅坐在灶前，一边看书一边煮鸭饲。
　　 红梅：“大爷，书上说中国鸭分北京鸭、湖鸭、滩鸭……你见过北京鸭吗？”
　　 老张新：“北京鸭，见过。一身白毛，个儿比湖鸭大，就是群性差，不适宜成群放牧。”
　　 红梅：“那么滩鸭呢？”
　　 老张新：“滩鸭？没听说过。”
　　 红梅：“大爷，书上说可以利用第一信号的原理，对鸭群进行信号管理。”
　　 老张新：“第一信号？什么叫第一信号？”
　　 红梅：“第一信号也叫条件反射。”
　　 老张新：“那什么又叫条件反射呢？”
　　 红梅：“条件反射……条件反射嘛……大概就是有条件的反射吧。”
　　 老张新：“你呀！”继续选蛋装蛋。
　　 红梅继续低头专心看书。
　　 老张新：“红梅呀，饮料煮好了吧？该给鸭子喂食了。”
　　 红梅：“嗳，好了。”
　　 她手不释卷地一边看书一边把饲料舀进桶里，接着心不在焉地误从石灰缸里舀了一大瓢石灰，倒进桶里一搅……
　　
　　 鸭寮外
　　 红梅提桶出来，招唤鸭群：“哩哩哩哩……”
　　 鸭群汇聚拢来。
　　 红梅大把大把地撒出饲料，接着欣赏地看着鸭群争食饲料。
　　 唐二秋摇摇摆摆地走来。
　　 唐二秋：“红梅，听说你在研究科学养鸭？”
　　 红梅爱理不理地：“嗯。”
　　 唐二秋：“到底是知识分子，有办法!”
　　 屋里传来老张新的声音：“红梅呀，你往饲料里放了什么？”
　　 红梅：“糠呗。”她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跑进鸭寮。
　　
　　 鸭寮内
　　 红梅跑到并排的几只大缸前一看，那只舀糠的大瓢扔在石灰缸中。
　　 红梅惊慌地：“啊！石灰！”
　　 老张新：“唉！你的魂呢？你的魂呢？”
　　 唐二秋倚门幸灾乐祸地：“哈！知识分子喂鸭吃石灰。”
　　 红梅：“不要紧，鸭子吃了石灰肯生蛋。”
　　 老张新：“什么？什么？鸭子吃了石灰还肯生蛋？”
　　 红梅：“书上说的。”她连忙翻书，把书递到老张新面前：“喏，这里，‘适当增喂鸭子吃一些石灰质饲料，能增加产蛋率。”
　　 屋外传来周少福的声音：“咦，这些鸭子是怎么了？”
　　 三人闻声连忙向鸭寮外走去。
　　
　　 鸭寮外
　　 十几只鸭子俯卧在地，困难地喘息着。
　　 唐二秋：“禀告周队长，这是红梅在做试验，喂鸭子吃石灰。”
　　 周少福：“什么！吃石灰？唉！你呀你……还不快去大队打电话请兽医！”
　　
　　 田野上
　　 红梅流泪飞奔。
　　 老张新的画外音：“你的魂呢？你的魂呢？”
　　 唐二秋的画外音：“哈！知识分子喂鸭吃石灰。”
　　 周少福的画外音：“什么，吃石灰？你呀你……”
　　 一迭连不同腔调的画外音：“石灰，石灰，石灰……”
　　
　　 落雁湖大队
　　 红梅飞奔进大队办公室。
　　 小兰停下算盘：“红梅！”
　　 红梅急速地摇电话，拿起话筒：“要兽医站……什么？占线？”
　　 小兰：“红梅，出什么事了？”
　　 红梅连续摇电话：“什么，没有人？”
　　 红梅失望地放下话筒，向窗外看去，看见大刚骑着自行车过来。
　　 红梅飞奔出去拦住大刚：“快！借车子一用。”
　　 红梅跨上自行车飞驶而去。
　　 大刚与小兰惊愕地望着远去的红梅。
　　
　　 鸭寮外
　　 许多社员围成一圈，人圈内大刚与老张新在给鸭子喂药。
　　 一社员：“看！好了！好了。”
　　 几只鸭子挣扎着站了起来，嘎嘎叫唤。
　　 红梅与兽医小李骑着二辆自行车飞驶赶来。
　　 红梅挤进人群，惊喜地：“好了！”
　　 大刚：“我与大爷试着给鸭喂了一点酸醋。”
　　 小李：“石灰是碱性，酸碱中和。嗯，好办法！”
　　
　　 14，小河旁
　　
　　 老支书与红梅边走边谈。
　　 老支书：“红梅呀，我知道你是好心。”
　　 红梅（感动地）：“老支书……”
　　 老支书：“但我们做工作，可不能光凭一股热情，而是要脚踏实地，艰苦细致……”
　　 二人边走边谈，逐渐远去。
　　
　　 鸭寮内
　　 兽医小李与红梅、老张新、大刚、小兰等团团而坐。
　　 小李：“石灰质饲料是指含有钙质的饲料，像骨粉、蚌壳、螺蛳壳一类的东西，并不是简单地把石灰拌进饲料里。石灰的主要成分虽然也是钙，但属于碱类，不能被动物吸收。蛋壳和所有动物的骨骼和外壳一样，是由钙质与胶质构成的，因此，把蚌壳、螺蛳连肉带壳打碎了喂给鸭吃，既有石灰质，又富于营养，是可以提高产蛋率的。”
　　 老张新：“那么，什么叫做第一，第一……”
　　 红梅：“第一信号。”
　　 小李：“第一信号也叫做条件反射。有个叫做巴甫洛夫的科学家做过这么一个试验：他把狗关在一间装着红灯和电铃的房间里，每次喂狗吃食就打开红灯和电铃。时间一久，那只狗只要一看见红灯或是一听到电铃，就会分泌唾液。这就是红灯和电铃这两个条件在狗的神经里反射的结果。后来，有许多人就根据这一理论对动物进行训练。”
　　 红梅：“小李，你说，有办法叫湖鸭冬天也生蛋吗？”
　　 小李：“没有研究过。根据各地资料，江南一带的湖鸭，一般到了阴历九月中下旬就会进入歇蛋期，冬天生蛋的事极其罕见。”
　　 老张新：“就是嘛，谁听说过湖鸭冬天生蛋？”
　　 大刚：“可是，为什么就不能打破这个规律呢？”
　　 红梅：“是呀。你想，每到冬天，就要把大批鸭群交售，拿去杀了，多么可惜。”
　　 小李：“那也支援了国家，增加了集体收入呀。”
　　 红梅：“可是，如果能叫湖鸭冬天也生蛋，就可以只交售雄鸭，把母鸭留下来生蛋，等明年的小鸭长大了再进行更换，不是更好吗？”
　　 小李：“这样吧，我替你写信去问问一位专家。他是我的老师，对这方面很有研究。”
　　 红梅：“你这就写！”
　　 小李写信。
　　 红梅的画外音：“我决定了！我决定了！我决定了……”
　　
　　 小河旁
　　 红梅用长柄捞网打捞螺蛳、蚌壳。
　　
　　 落雁湖畔
　　 红梅在小船上用捞网打捞螺蛳、蚌壳。
　　 老张新：“红梅，你这是干吗？”
　　 红梅：“大爷，你忘了？石灰质饲料。”
　　 老张新含笑点头：“哦，哦……”
　　
　　 鸭寮外
　　 老张新招唤鸭群吃食：“哩，哩哩哩哩……”
　　 红梅吹哨：“瞿，瞿瞿瞿瞿……”
　　 老张新：“红梅，你这又是干吗？”
　　 红梅：“招唤鸭子呀。”
　　 老张新：“吹哨子能把鸭子招唤拢来吗？”
　　 红梅：“能呀。”
　　 老张新：“那你就吹哨子吧，我不喊了。”
　　 红梅：“那不行，现在鸭子还没有习惯。等习惯以后，你就不用喊了。”
　　 老张新：“既然不行，你就别吹了，还是我来喊吧。”
　　 老张新呼唤：“哩，哩哩哩哩……”
　　 红梅吹哨：“瞿，瞿瞿瞿瞿……”
　　 老张新：“算了吧，红梅，你从那里知道吹哨子能把鸭子招唤拢来？”
　　 红梅：“大爷，你忘了？这叫第一信号，又叫条——件——反——射——。”
　　 老张新猛然醒悟：“哦，哦。”
　　 老张新重又呼唤：“哩，哩哩哩哩……”
　　 红梅重又吹哨：“瞿，瞿瞿瞿瞿……”
　　 鸭群在呼唤与吹哨声中飞奔拢来。
　　
　　 15，落雁湖畔
　　
　　 小李手扶自行车，对红梅说：“老专家回信了。”
　　 红梅：“真快！”
　　 红梅拆信阅读。
　　 画外音：“……湖鸭冬季生蛋，实属罕见。考其原因，除冬季气温降低，鸭子为抵御寒冷更换羽毛，增加皮下脂肪，本身消耗养料增多外，冬季野外可觅的食物大大减少，特别是昆虫绝迹，鱼虾潜入深水，缺乏动物性饲料，营养显著降低，恐怕也是其主要原因之一。如能针对性地辅以精饲料，增加营养，加强管理，我想，要湖鸭冬天生蛋，也不无可能……”
　　 红梅：“太好了！”
　　 小李：“如果需要什么帮助，愿意尽力效劳。”
　　 红梅：“谢谢！”
　　
　　 另一路上
　　 老支书与赵嫂边走边谈。
　　 老支书：“你那孩子，红梅，是棵好苗！”
　　 赵嫂：“翅膀还太嫩。你得跟老张新说说，今后对她要求严格一点。”
　　 红梅快步过来。
　　 红梅：“老支书，妈，专家来信了！”
　　 老支书：“哦，他怎么说？”
　　 红梅：“他说有可能。”
　　 老支书：“有可能？好！我支持你。”
　　 赵嫂替女儿把一绺头发理到耳后，深情地：“可也要注意身体。”
　　 红梅一个敬礼：“是！妈妈。”接着转身飞奔而去。
　　 风传来她的歌声：“行路时，莫彷徨；生活中，要勇敢……”
　　
　　 红梅卧室
　　 红梅在灯下写日记。
　　 她的画外音：“我真没有想到，竟会有那么多人关心我，支持我……”
　　 随着画外音，迭现如下镜头：（回忆）
　　 红梅、大刚、小兰等青年从大队出来，向四面八方分散走去。
　　 一大娘手拿鸭蛋向红梅讲述。
　　 一大爷手捉鸭子在向大刚与一青年讲述。
　　 小松与一小孩捉着鸭子在向红梅讲述。
　　 另一大娘手拿鸭蛋向小兰和一姑娘讲述。
　　 青年们重又从四面八方汇聚，进入大队。
　　 大刚：“这科学养鸭，缩短鸭子歇蛋期要是搞成，姑娘们也不会都想往城里跑了。”
　　 一青年：“那我们也不会打光棍了。”
　　 一女青年：“你呀，光知道想讨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