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永不再见(散文)
“文字是文字,生活是生活。这是老师的话。可能老师已忘了这句话,可是学生没忘,而且一直照做着。如果有什么误会,请老师明言。在学生的心中,老师还是当年的老师!”
文字和英语是她做学生时的爱好,英语全年级第一的名誉揽括了她的整个学生时代。因此虽然是小号,但老师一看就会知道是她的留言的,这样可以避免一些荒诞的麻烦。这次老师沒有沉默了,但还是没有回复。两天之后,老师把空间设置为“朋友仅示三天”,然后转发了一篇关于写作技巧的文章。
看到这些,她的心中明了了,再一次地删除了老师。删除老师之后,心慰,心酸,心痛……以及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一齐后她袭来,她第一次对文字产生了厌恶的情绪,那些天她几乎没有写一个字。
可是写字也是养成了多年的一个习惯,几乎与吃饭睡觉的习惯达到了同一个等级。平定心情之后她写了一篇散文,关于老师的一篇散文,用了大量虚化的情节叙述了她的崇敬,懂恩,和,思念。她是一个耿直的人,只想让付出者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感恩。唯有如此,她才能对得起这段神圣的感情,才能心安理得地放下一段过往,继续之前的风轻云淡的生活。
文字之所以动人,那是因为写文字的人倾注了自己的真情实感。《遥远的记忆》写完了,她重新审看,几乎每看一遍心就疼一遍,泪就流一回。抚着疼痛的心,她突然有了一个强烈的愿望,希望把这篇文字变成声音。她找到一家公众平台,带配音朗诵的公众平台投了稿,在忐忑中她再一次地迎来幸运之神一一《遥远的记忆》不仅被刊录了,配音的主播老师声情并茂的朗诵抒发了她想表达的所有情感,更让她欣喜的是这篇文字还被百度收录,第一天的浏览量就达到了一万五六千次!
她兴奋了,立马第一时间把这篇文字附带消息转发至朋友圈,并通过微信的验证消息向老师传送了这一则好消息。她没有指望老师能回复,而且打算放下这段感情。她也是在红尘中滚爬了大半生的人,明白即使再干净的感情,如果一旦成为一种骚扰,那也会招人诟病的。她必须放下,但她也想让老师看到自己的进步,让老师知道他的心血没有白费,因此虽然犹豫,她还是通过验证消息发送了关于《遥远的记忆》的消息。
五
验证消息发出后,她的心中仿佛放下一块石头,一下子轻松了,她重新踏入平常如水的生活里。
日子一天天地在沉默中过去,就在她似乎快要忘记这段重逢时,老师却发来一则验证消息,信息写道:“我是老师”。刹那间,泪珠滚过眼眶,她下意识地咬了一下舌尖,让舌尖上传来的疼痛生生地抑制住眼内欲落的泪滴,她隐藏了这则信息,继续着该过的生活。但是她的心却真真实实地乱了!通不通过?心中的两种选择纠结得她寝食难安。无奈之下,她把这一切告诉了好友萧。萧觉得应该通过,问问情况,不然对不住老师的一番教导之情。
她听从了萧的建议,通过了老师的验证请求,却因为小心眼,她没有主动问候老师,老师却不记嫌地主动发来信息,问她最近在哪工作。她讪讪地回复道:
“老师太健忘了,我本来就一无业游民。”
“哦,那你在哪谋生呢?”老师一点也没在意她的无礼。
老师的大度激起了她的玩闹之心,她决定好好戏弄一下老师,以报前仇:
“我在哪里老师怎么会忘记?我知道你是老师的爱人,你别再冒充老师了!”她装着不耐烦,附上生气的表情图。
“我就是老师本人呵,你又多心了!”老师耐心地回复道。
“别骗我了。你不是老师!你的语言很女人化,我的老师讲话从来不带叹词!”她毫无留情地继续戏弄道。
“海阔天高虽壮美,清风皓月亦自在。”老师努力地证明着自己。
她乐了,顽兴更浓了:“这只是老师曾经的签名罢了,不能证明什么的!”
老师无奈了,搬出与她最后一次的聊天记录:“放下纷扰,好好写作,争取写出好作品!”
看到这条信息,她真的泪湿了,真的不忍心继续戏弄老师,无奈以前受到的冷遇让她一时放不下态度,她硬着头皮继续坚持道:“这虽然是老师说过的话,但我还是不相信。不管你是他爱人还是他的小孩,我要说的是,我和老师是清清白白的,我尊敬老师,尊敬的本就是他的人品,你应该把心放进肚里!再说老师年轻时人品就正直,没有过花边新闻,老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些呢?更何况是老师先不理我的,现在怎么可能加我的好友?你就别费心机了!”
信息发完,她就乐了,想象着老师的尴尬,以前的不快一下子没影了。她丢下手机,继续干自己的活。老师的性格耿直,没有心计,若要弄花花肠子老师只怕要反过来拜她为师,想到这,她暗自得意,暗暗开心。
一阵视频信息的铃声在她的意料中到来,她点开手机一看,是老师发来的语音通话。刚点开接听,老师的声音便传进了耳朵:
“这下相信是我了吧?”
隔着屏幕,她都能看到老师的无奈,她好笑地故意装出尴尬的样子:“啊哈?真的……是……老师啊……”
岁月流逝,老师的声音染上了苍老,却依然宏亮。她与老师又恢复了原来的相处模式,她写好的文字发给老师过目,老师总是认真地看过后再委婉地提出意见:“这只是我的看法,不知道对不对?要不就那样吧?”老师知道她的性格敏感,每次都小心地维护她的自尊心,她感动着,幸运着,却没有说出来。
然而这样的幸运没过多久又一次被掐断了。那天她写了一篇小说,兴致勃勃地准备发送给老师,因为老师常常提醒她写作要多样化,不能专门一个调子写抒情散文,可以多写写别的,如小说。她辩解道小说的标点符号不好弄,半角标点符号会被退稿的,老师让她先写,到时候他来想办法。
点了粘贴,再点“发送”,她愣了!手机屏幕上再次出现一个腥红的感叹号!感叹号下面的注解让她的大脑一阵发晕:“对方已拒绝接受信息”!
毫无症兆地被拉进了黑名单,她气极,点开手机通讯录里的联系人,找到了老师的号码,拔打过去,无人接听。那一刻,她几乎要抓狂了,老师给了两个手机号码,她从来没打算用它们来联系老师。这两个号码被她定会界线,她不打算触碰的界线。既然老师的爱人如此介意她和老师的联系,如果扣扣和微信都不能作为正常的联系工具,那么随之而来的电话联系就会让交往真的变质的,这是不能触碰的底线。可是今天她气极了,不仅拔了电话,而且老师没有接听!委屈和愤怒像两条火蛇,正吞噬着她的大脑,把大脑烧成一片空白。她点开短信栏,飞快地点击着键盘:
“事不过三已过三,一百步老师已走九十九步,最后一步怎么都得我来走!永不再见!”
信息发出后的第二天,她的脑子开始有点清醒了,开始仔细思考,既然老师能拉黑她,那么她发的短信老师不一定能收到。想到这里她的气又涌上来了,她用另一个手机给老师发了一条质问短信:
“拉黑删除很好玩吗?!为什么???”
在她的内心深处,依然对老师的人品十分地信赖,她不相信她崇拜了多年的老师会做出这么伤害人的举动来的,她想要一个答复,哪怕心会再一次流血。这次老师又秒回了,而且是一连串的信息:
“你听着,你是一个真正的文学爱好者。”
“我这会有事,不要胡思乱想,稍后向你解释。”
“这会有两个小时的补课,下课后我打电话给你。”
“等我电话!”
一连串的信息让她的眼泪“哗哗”地往外流,心也一阵绞痛,她伤心地打字道:“不必了!老师伤我太多次了!重逢应该是快乐的,这段让人不快乐的重逢我不要了!”
“一定等我!正在上课”老师又匆忙地发来一条信息。
“真的没必要了!谢谢老师这段时间的指点。一切,永不再见!”她伤心而绝望地回复道。等待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删除的又一次重复罢了,她的自尊已剩不了多少了。
两个小时后,老师如约打来电话,她没接。当最后一声电话铃声消失后,老师发来一条短信:“我的课时一般是两个小时,一下课我就打电话了。学生永远是老师的学生。愿你放下纷扰,岁月静好。”
她苦笑了,可怜老师还是当年的老师,心思还是那么简单,老师这番发来的短信解释,他还以为她没时间接电话呢!心中飘过一阵感动,她最终还是回复了一条信息:“余生不念,余生安好,余生永不再见!”
六
“他的世界里多你不多,少你不少。”她刚想点开手机听会歌曲,手机页面上跳出萧发来的一条信息。
“嗯”她脸红了,所谓知己,那是有些事情不仅能看到你的心里去,还能看到你的心外去。目前疫情呈入爆发期,她不知道老师返乡没有,还是被封在了城里。天地鉴心,她只想知道他安全没有,没有一丝杂念。可是关于他的一切联系方式都被她删除的干干净净,甚至包括来访记录,唯一的能找到老师的联系方式就是在她最伤心的时候,她向萧倾述时截屏的短信,那上面有老师的一个电话号码。聪明如萧,当即推断出她想干什么了。
“姐,我担心他,不知道他是否安全?”在知己面前不需要伪装,她坦白了自己的心事。
“人家的老公,自然有人关心。你凑什么热闹?!”萧一如既往地毫不留情,但是她听了却很感动。
这个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那可是她崇拜和惦记了半生的老师啊!面对日益肆虐的病毒,她的担心愈来愈沉重,愈来愈难以承受。其实她也明白,老师不是不清楚她对老师的单纯的崇拜之情,但老师一生护家,即使如纯洁的师生情,只要家人在乎,他也会选择远离的。别后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她哭也哭了,伤心也伤心了,冷静下来后经过仔细思考后,早已知道删除者不是老师,可是老师选择了沉默!如果她继续联系,那她的牵挂真的成为骚扰了,一段纯洁的师生情可能因此会被污染的。
她点出收藏,点开短信截屏:
“事不过三已过三,一百步老师已走九十九步,最后一步怎么都得我来走!永不再见”
现在的她看到这则连最后标点符号都来不及点的短信,曾经的气愤,心闷,心疼没有了,代之而来的是一种如水的平静。
“放下纷扰,好好写作,争取写出好作品!”
“愿你放下纷扰,岁月静好!”
晚风中,老师的叮咛再一次响起。她按住短信截屏,点了“删除”,手机界面瞬间一片干净,一如她此时的心:
“余生不念,余生安好,余生永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