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正经事呢，提那些干啥！”李主任忽然收住笑容，神情肃穆地说：“马行长，今天这事你得通融一下啊！厂里快停产啦，你不给贷款，那几百个工人可就得喝西北风了。”
　　 “没这么严重，瞧你说的！”
　　 王股长也笑道：“哪有这严重呀！你们是著名企业呀！”
　　 “正因为是著名企业，你们才更应支持哪！”李主任马上接茬，把王股长将了一军。我也随身附合了两句，说我们企业前途好着哩你们尽管放心，贷款一定能还了。
　　 气氛显得活跃轻松了一些。
　　 “你俩领导的担心很正常，下级服从上级，上面那命令要执行哩。要不上头怪罪下来也不好交代。不过请二位领导放心，下月款回来一定清贷。”李主任望望我，说：“是不是小王？咱那回款应该没问题吧？”我说没问题没问题。李主任便又接上说：“上头那政策有时也有点矛盾。不是中央三番五次强调要支持企业发展嘛？壮大民族企业！怎么壮大？贷点款也难也不给放，不是说空话吗？”
　　 “你倒胆大，批评起政府了！”马行长笑道。王股长也笑了，说李主任胆子大。
　　 “不是我胆大，事情是这样嘛。你瞧瞧，这政策不把人困死啦！”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哪！……”马行长又弹起了老调，王股长随声附合。我心里已经有些发急了。磨蹭了大半天啦，一点进展也没有。可是我瞅瞅李主任，她却并不发急，仍不慌不忙的样子，在低头沉思着什么。我心想你还想什么呢？看样子今天这贷款已经没戏了，再说也是白搭。
　　 忽然，李主任说：“我记起来了，中央发过一份扶持中小企业发展的文件。哦……啥时发的？让我想想，想想……”
　　 “是嘛！那你说说！”马行长嘿嘿嘿笑，目光瞅着李主任的大腿。李主任那被绷得紧紧的双腿，丰腴而诱人。我发现这已是马行长的第三次青睐了。李主任似乎也觉察到了，但她没有在意。索性让他瞧个够吧！
　　 “呃！我想起来了，是……”李主任正待往下讲，外面忽然有人在敲门。马行长问谁呀，那人说他是信贷股的老张，说有人找王股长。于是马行长努努嘴，王股长连忙起身向我俩拱拱手，说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你们聊吧，退出了门外。
　　 王股长走后，李主任把她想起的文件精神复述了一遍。我暗暗佩服她的记忆力，竞一字不差地把文件中那段背诵了一遍。“……当前，对中小企业的扶持力度要再加大一些，从政府到地方，在各种优惠政策上给以倾斜，支持。金融系统，银行要从融资角度加大支持，使企业摆脱资金困扰，轻装上阵快速发展！……”
　　 哇！李主任好记性！
　　 马行长也表示钦佩她的记忆力。而我更折服的是她的灵活与随机应对能力。结果，马行长不象刚才那样坚持了，口气缓和了下来。但却不明确表态给我们放贷的事，只是哼哼呀呀地说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比较复杂，里边牵扯的事儿不少不少。含含糊糊地拒绝着我们。这时李主任站起来对我说咱先回去吧，让马行长考虑一下，过两天咱再来。马局长也哈哈着说好啊好啊你们先回吧。这事儿不急不急。我从眼角瞟见，他在送我俩出屋后，还立在那儿把李主任盯了好大一会儿，眼仁直勾勾的瞧她的腿和腰以下。
　　 刚出了银行大门，李主任忽然对我说：“哎呀小王！把一件事忘啦，咱厂长给马行长带了封信呢，你给送过去吧。”说着从她的手提包里掏出一个黄皮信封，信封很大且鼓起。让我回头给马局长送去。“你就说是厂长的亲笔信！”她这样叮嘱我。
　　 马行长接住信封后，说：“你们陈厂长忙啊！行，行，信上聊也好，也好！”
　　 他把我又往门外送了送。我说马行长快留步留步吧。他于是说那你们快回吧，以后常来聊啊。
　　 十月的天气并不算太冷。民间有句俗话说十月是小阳天可真没说错。太阳照在身上确实暖暖的，风也不大，轻轻地从脸上滑过，好象一双柔柔的手在抚摸。在屋里坐了大半晌，出来倒有点儿轻松舒适的感觉，让人一下子释然了。
　　 李主任说：“回头你给马行长打个电话，就说厂长晚上请他玩牌！”接着又补充一句：“就说我也参加！”
　　 返回的路上，李主任对我说：“看见了吧小赵？这个马行长不好对付。”
　　 我回道：“就是！看来他是老滑头。把责任往下面推。”
　　 “他表面上往下推，实际还是他拿事着呢。”李主任说。这时我俩已经坐进了返回的公交车上。李主任和我坐一排。她瞧着我的眼睛，加重语气道：“最后都要他签字呢。”
　　 我问那信贷部的意见他也能否决吗。李主任说他有这个权，信贷部的放款合同都要他审核通过才可以。李主任讲了以前一件事，也是贷款。那是厂财务部经理来申请的，本来信贷部已经通过了，但拿到他马行长那儿就卡住了，他不签字，说咱厂里发展前景不明朗，怕收款有问题。后来厂长让她来找马行长，因为她爱人是县财务局副局长，与银行人比较熟。她和爱人一块来的。
　　 “本来人家不来，怕有影响。是我把人家硬拽来的。”李主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