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埠头上的枫杨叶纷纷飘落下来，涵子爸病故了，我终于见到了来奔丧的涵子和肉墩儿母子，却不见张工和豆芽儿父女。那肉墩儿人已清瘦了不少，长得倒不如我高，一副营养不良、垂头丧气的模样。涵子虽然仍不失为一个美人，却不再是光彩照人，脸色显得苍白，杏眼也有点失神。
　　 只听几位大婶在老河埠交头接耳传递着一个信息：涵子的老公换了，现在的是位狠角色。
　　 后来，在出殡起棺前的“材头拜”那一刻，我果真看到了那名厉害人物：他年近半百，满脸横肉间带有刀疤，当他怜香惜玉地将跪拜完毕的涵子携护起身时，我发觉他拖着一条瘸腿——椐说他是本市名企“木旺集团”的保安部长，在集团与一家房地产开发商争夺一处黄金地块的斗殴中不幸致残。
　　 当晚，就在老河埠的枫杨树下，肉墩儿与我再次相聚，两人挨坐下来后，他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三
　　 前年，在外婆家度完暑假的肉墩儿，随爸妈和姐姐返回市区不久，全家便落入一个陷阱中。
　　 原来，张工和涵子所在城投建筑公司属市城投公司控股、几个部门和单位参股的国有建筑企业，以承接市政工程为主；由于经营管理不善导致连年亏损，最终被从事建筑装饰和房地产开发的大型私企“木旺”收购兼并。一个星期六上午，张工作为“木旺”副总工程师去参加原公司被购并后的集团首次中层以上干部会议；可他上午七点多出门，中午没回家吃饭，直到吃晚饭时也没回来，打他电话又不通。涵子忙去电话询问了几名中层干部，他们都说下午没会议了的。
　　 晚饭后，家里三人正焦急盼望着张工回来，却迎来了“木旺”董事长的新任女秘书。她年轻靓丽，人又机灵，在城投建筑公司办公室工作时与涵子相熟，并双双荣登公司“五朵金花”榜。这金花女秘书带来一个坏消息：张工被秘密留置调查了，问题还十分严重。椐说，上午会议结束后，中层干部们与高管一行去“木旺宾馆”共进午餐。张工喝多了，被扶到房间去休息，谁知他酒后乱性——下午四时许，有一名女服务员撞见他正在强暴宾馆的美女经理。
　　 “糟糕！”涵子一听就嚷出声来！她相信丈夫是落入了圈套：因为，那美女经理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扬言“非嫁你姓张的不可”“迟早要夺回心上人”的王美女。所谓“强暴”之事，肯定是那女妖精在设计陷害。可是，丈夫“被调查”了，涵子的心就一下子紧张：这年头，清白者因被调查而被送监狱甚至被下地狱之事屡屡发生；丈夫这回含冤被查，会不会被屈打成招？涵子急得手足无措了。
　　 “午餐时，董事长专门向张工敬了酒，致使中层干部纷纷也去敬张工。那说明董事长赏识张工呀！不妨直接去求助董事长，他今晚就下榻在东郊的别墅花苑。”女秘书边说边起身，“最好你们三人都去恳求，那样显得尊重他，效果会更好些。”
　　 目送着女秘书离去，涵子觉得人家说得在理。自己应该立即去向“木旺”大老板说明事情的原委，揭露那女妖精处心积虑的阴谋，争取主动权，防止丈夫尚处于秘密的“问题”被升级定性而转向公开。肉墩儿和豆芽儿也赞同妈的想法，三人便一起打的赶去。
　　 所谓别墅花苑是木旺集团董事长牛木旺的私人会所。这处园林式建筑位于市区东郊，倚山傍水，林木葱郁，花草鲜艳，清幽宜人。院门囗禁卫森严，设有持电警棍的威武双岗，院墙外围也有保安人员牵着狼狗在巡逻。四十几岁、钱多人帅、牛气霸气的牛木旺是从一个建筑包工头起家的暴发户，长期投机钻营和沽名钓誉，头戴着耀眼的光环，实属道貌俨然的地方一霸。他一面欺男霸女，猎艳劫色，过着花天酒地，荒淫无耻的生活；一面又通过金钱美女与权力的肮脏交易，借用权力开路，巧取豪夺，强揽建筑工程，大搞房产开发，暗设赌场淫窑，日进斗金地牟取暴利：深受其害、恨之入骨者都暗骂他“牛魔王”。城投建筑公司“五朵金花”除有夫之妇涵子以外，其余还是单身姑娘的“四花”，先后都被牛魔王辣手摧花。其中三十多岁、人称“老姑娘花”的王美女是最先被他采摘享用的，已经怀有身孕。鉴于她暗助“木旺”并购城投建筑公司有功，大龄怀孕又属难得，牛魔王应允她“保好胎，生下孩”，但为掩人耳目，暗渡陈仓，又授意她“物色男子，早日成婚”。王美女一心想嫁张工，而牛魔王对张工妻女的美色垂涎已久；各怀鬼胎的两人便一拍即合，合谋实施了一箭双雕、一举多得的连环诡计。
　　 肉墩儿随同涵子和豆芽儿，经过门卫盘查进入了偌大的庭院。只见别墅门口，靠树荫的一张圆形石桌上放着一只从别墅地下室连接出来的音响和绑缠草绳的一个成熟的大西瓜、一个鲜嫩的小脆瓜及一把切瓜刀，还有一只苹果手机。最进去几步，看到靠花丛一侧，身高体健、肌肉块垒的牛魔王仅穿一条短裤仰卧在一把躺椅上，一面纳凉，一面像真魔王般享受着：贴立在他头顶后的正是刚才到张家传递消息的那名金花女秘书，此刻已变得穿着暴露、一副狐媚地给他揉捏双肩；蜷缩在他臂弯里的是个只剩一条裤衩的美女裸背，她头上还替他顶着个烟灰缸；跪于他身躯另一侧的是城投建筑公司那对迷人的孪生姐妹花，俩人着三点式陪侍，一个向他上身打扇和按摩，一个替他打扇并捶腿；在他脚后两米处，分立着两名英姿飒爽、随带手铐的女护卫。见此场面，满怀希望而来的三人不禁目瞪口呆：原来眼前这个荒淫无耻的木旺集团老大竟就是前不久他们刚见识过的那个嗜色下流的“牛顾问”？
　　 那个晚上，张工作为城投建筑公司的总工程师，被“木旺”下派的购并工作组召去谈话了。这牛魔王却以工作组特别顾问身份，借口走访进入了张家。正在房间做作业的肉墩儿偷偷监视着客厅里的不束之客，一眼认出这家伙近来老是坐着一辆豪华奔驰轿车来他们实验小学校门口，接送他的英语老师。肉墩儿发现自己那位美丽大方的被请去“做家教”的女老师：傍晚总是惊慌不安、极不情愿地上车被接走，早晨被送回又往往满面泪痕、双眼红肿地下车，白天讲课也老是心不在焉、走神出错。肉墩儿断定，老师正被眼前这个牛顾问欺侮着，因此十分憎恶他。只见牛魔王趁涵子去厨房沏茶的时间，拉扯着豆芽儿的玉手，故作关切地问这问那，随即乐呵呵地搂着少女之腰坐落下去，在大赞她鲜嫩娇美的同时，很自然地在她身躯上下其手。豆芽儿顿时羞怒，抬肘去击、挥掌去打，可惜都被他拆招化解。涵子端茶而来，见状气得将茶杯搡在茶几上。牛魔王这才让受辱的豆芽儿脱身离去，还厚脸无耻地笑着；瞥见女主人的脸色已很难看，他居然恶人先发难，把脸一沉，喝令涵子在旁坐下。
　　 “老实同你讲：你是否下岗，你老公能否留任，都凭我牛某人一句话！”牛魔王目光放肆地瞟着涵子，“做人要懂得取舍得失，必要时就应该适当奉献和牺牲……”
　　 涵子惊愣着，一时不知所措。牛魔王笑哈哈地一把搂住了她，一面夸她成熟性感，一面手势娴熟地对她摸乳捏臀。涵子大怒，出手向他乱抓一通。肉墩儿也气炸了肺，冲出去就对他拳打脚踢。由于身处公司职工宿舍楼中，牛魔王毕竟也有顾忌，所以捂着被踢疼的腰，悻悻离去了。不知是他心虚，还是别有用心，没过几天，“木旺”宣布了人事调整方案：涵子被留用，张工升任为集团副总工程师。
　　 此时此刻，望着猫戏老鼠般得意的牛魔王和那笑容狡黠的女秘书，三人都明白上当了！然而，一想着张工的命运掌握在这流氓恶棍手掌心，三人也只能挺身上前了。
　　 牛魔王一双色眼上下瞟着涵子和豆芽儿，又将阴毒的目光落在肉墩儿脸上。他奸笑着吸了口烟，抬手去所搂姑娘头顶上弹落烟灰，顺手用烟头逼迫她转过袒胸露乳的上身，面对着肉墩儿。原来，这姑娘正是肉墩儿的英语老师！她突然与自己的学生四目相对，又惊又羞，本能地扭身试图脱离，导致头顶的烟缸掉落草地上。这惹得牛魔王火起，他一手控制住她，另一手残忍地拿烟头烫去——女老师一声尖叫！
　　 “住手！”肉墩儿义愤填膺，奋勇冲上前去，又是拳打脚踢。
　　 早有戒备的两名女护卫把握时机，敏捷出手，一举将肉墩儿擒下，又麻利地拿各自手铐，分别将他的左手与左脚、右手与右脚铐在一起。肉墩儿动弹不得，只是高声叫骂着。
　　 “墩儿！……”
　　 “弟弟！……”
　　 涵子和豆芽儿急得扑上前来，也被一下子擒拿住；女护卫们将母女俩的双手分别反铐在背后，随即押送到牛魔王的脚后，让她们跪落下去。
　　 “在老子面前要学会乖顺，晓得伐？”牛魔王拧着女老师腮帮子教训着，目光却紧盯着母女俩，实际就在警告她们。他抬起一只脚，用脚指去拨弄涵子的下巴，被她转头避开了；他又抬起另一脚，用脚掌去摩挲豆芽儿的脸蛋，也被扭脸闪避。
　　 “敬酒不吃吃罚酒！”牛魔王一下恼怒，伸臂招招手。
　　 那金花女秘书会意，屁颠着去拿来石桌上的手机，按了一串号码后恭敬捧上。
　　 牛魔王一把抓过，冷酷地下令：“开始！”
　　 稍一会儿，苹果手机中和石桌上那只音响里一齐传出审询的声音；听得清，那名受审者正是张工，他在竭力辩解——紧接着就是他凄厉的叫喊！与此同时，旁边也响起肉墩儿的惨叫——他正被一名女护卫拿针扎着指甲缝。
　　 “不——不要呀！不……”涵子花容失色地哭叫着，膝行到牛魔王面前，哀求着：“求您了，饶放他们……”
　　 “饶我弟弟，放我爸爸！”豆芽儿也跪着跟过去，连声哭求：“求求您……”
　　 牛魔王打个手势，让女护卫暂停对肉墩儿的暴虐，他逼视着涵子和豆芽儿：“晓得乖顺伐？”
　　 母女俩听着张工痛苦的叫喊声，慌忙点着头；在这个魔鬼面前，她们感到真正的恐惧了！
　　 “不许哭！”牛魔王狞笑着，“老子喜欢美人笑——嘿……”
　　 母女俩乖乖止住了哭，又顺从地挤出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暂停！”牛魔王这才冲手机吩咐一声，让那地下室里的人停止了对张工的折磨。他又向那对妙龄双胞胎打了个手势。
　　 “听着！”牛魔王嘴巴朝那石桌一努：“老子说说今晚的《破瓜》节目。”
　　 双胞胎姑娘分别将桌面大西瓜和小脆瓜上的防护草绳解脱掉。
　　 牛魔王坏笑道：“先要脱得精光。”
　　 涵子和豆芽儿听得身子一颤抖。只见双胞胎配合着开始用浇花的水壶冲洗两只瓜。
　　 牛魔王继续说：“再洗干净身子。”
　　 母女俩不由得将身子挨贴在一起，眼看着那洗净的两只瓜被放上石桌去，她们感觉自己就像待宰的羔羊。
　　 “接着就由我亲自破瓜！”牛魔王说着推开女老师，在金花女秘书携扶下起身，去桌边操刀切瓜，“今晚我是小的大的都要破……”
　　 母女俩吓得胆战心惊。
　　 牛魔王将大小两瓜各分切出一块后，一手一块撮着踱步过来，俯视着母女俩；他先往一块小脆瓜狠猛咬下，嚼咽下去后，再咬了一口西瓜，边吃边耻笑道：“嫩的熟的都得尝！嘿……”
　　 母女俩感到绝望。牛魔王贪婪地盯着豆芽儿，一把扯住她秀发，将她提起身来。
　　 “不——放过我女儿！”涵子奋不顾身上前，主动将脸贴上牛魔王的大腿，强颜欢笑，低声哀求：“求您放过她！我、我可以……”
　　 牛魔王刮了一下涵子的鼻子，又轻拍着她的脸颊：“别急，宝贝。等我干了她小而嫩的，自然会搞你大而熟的。嘿……”
　　 “不、不要……”涵子无助地流着泪。
　　 “由不得你喽！”牛魔王现出一副冷酷的表情，再不理涵子，自顾招呼来手机，残忍地盯着豆芽儿，故意拨打电话：“能配合能乖顺伐？”
　　 泪流满面的豆芽儿实出无奈，屈辱地咬唇点了下头。
　　 “嘿……”牛魔王放声淫笑着，将手机插入女秘书的乳沟，动手就扒豆芽儿的衣裤，“节目开始喽！”
　　 就那样，母女俩被糟蹋了，从此沦为牛魔王的玩物。当晚，涵子还被迫答应了离婚。就在母女俩惨遭蹂躏的同时，肉墩儿被带到他爸面前。那些为虎作伥者又如法炮制，逼使张工答应离婚，并与那王美女结婚。
　　 后来，牛魔王玩腻了母女俩，便把涵子赏给了他手下那个号称“拼命三郎”的保安部长，而将豆芽儿作为性奴送给性贿赂对象享用，或将她押作赌注供赌赢的狐朋狗友奸弄。
　　 范虞人2020/3/1419:38:15
　　 可怜才刚十八岁的豆芽儿——她变得又疯又傻了！
　　 可怜才十四岁的肉墩儿，被扣作要挟的人质，吃足了苦头：无论是在牛魔王胯下的涵子和豆芽儿，还是被王美女搂着的张工，谁敢不乖顺，就让谁听到肉墩儿发出的惨叫声。
　　 幸亏有那拼命三郎！他娶了牛魔王“奖赏”的涵子后，倒是十分疼她爱她；得知她一家的悲惨遭遇，他冲冠而怒：
　　 “这不是新社会么？我不信就不弄他牛爹狗娘养的！”
　　 这猛男还真厉害：他跳出牛魔王的势力范围，直接去省里告，而且连同牛魔王的“保护伞”们一起告！他敢于拼命的反戈一击，致使牛魔王及其黑恶势力被一网打尽。
　　 肉墩儿终于重获自由，可惜豆芽儿却失踪了！
　　 ……
　　 断断续续诉说到此，肉墩儿把头倒向我肩膀哭了；哭声与吹到老河埠的夜风一起呜咽，飘荡在随岁月流淌的三岔河上。这时，我分明又听到了豆芽儿的娇笑声——她究竟在哪儿呢？我仍然想听她歌看她舞。
　　
　　 2020.3.7首发江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