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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晓荷】旧履疫(情感小说)


作者:青蛙公主 白丁,66.39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0001发表时间:2020-03-19 15:38:22
摘要:在文非市引发的旧履肺炎疫情中,哥哥郑值支援文非市,后因感染旧履肺炎不幸去世;弟弟郑正因贩卖假口罩而最终被逮捕。


   小菊跟郑值一起值班。小菊忙往郑值面前一挡,病人一把撕下小菊的口罩,张嘴就往小菊脸上唾了一口。
   郑值一把扭住那人,拨了110。警察带走了。警察遣散了围堵的病人。
   另一个护士用酒精棉签把小菊的脸擦拭干净,带小菊去做核酸检测,并把小菊安排在单间单独隔离观察14天。
   回到酒店,郑值撂倒在床上。郑值觉得这整个世界就是个疯人院,旧履病毒使每个人都疯了,自己也疯了。每件事情都变得不可理喻,每个人都现出了本来模样。善和恶都呈现出它自己棱角分明的面目来,并同时存在于一个人的身上。郑值觉得自己也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四
   吴兰从郑值走后,每天都上网找N95口罩。一大排的店铺都是口罩没货,N95尤其缺。找到几家有卖N95的,一个要399元。399就399,吴兰死心塌地想买几十个给郑值应急用。可点进去一看,因为春节放假,再加上封路,都要到正月十五以后才可能发货。吴兰一点辙都没有。
   初五,工厂打电话来,说转型做口罩,让吴兰初六去上班。吴兰听说可以生产口罩给一线的医护用,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文非就是战疫的最前线,给文非生产口罩,义不容辞。
   可谁给儿子做饭呢,儿子马上就要高考了,现在又没有外卖点。吴兰犯难了。自己父母是没指望了,她也不愿意他们来。
   正在这时,婆婆打电话来问,要不要帮忙。吴兰连忙开车把公公婆婆接了来。
   婆婆一早就煮好了早餐,还把吴兰中午要带走的午饭也准备好了。用个大的保温罐:底下装排骨汤,中间装饭,上面一层装青菜,可以保温八小时。吴兰向来就觉得公公婆婆比自己的父母更贴心,他们更有人情味,处处为子女着想。吴兰拿上保温罐,骑着儿子上学用的自行车,上班去了。婆婆不让她坐公交,也不让她骑共享单车。小区门口,吴兰要出示工厂开具的上班证明,门卫才肯放行。
   初十以后,形势越发严峻了。全国累计确诊旧履肺炎患者接近两万。原来大家以为正月十五左右应该能控制住,可是不成,它还在一直蔓延。确诊人数不断增加,区域范围不断扩大,被感染的危险不断加深加剧。防控等级也在往上提升。
   小区加强了封闭式管理措施,外来人员车辆一律不许进入。每户人家,两天只许派一人外出买菜采购,给每户发放小区出入通行证。凭借小区通行证,用身份证登记,才能进入小区。跟二战时期的敌占区似的。小区、药店、超市、菜市场,每个入口都得测体温。没戴口罩,体温超过37.3,那就什么地方也进不了了。
   吴兰工厂开的上班证明也不顶用了。吴兰急了。在小区的微信群里问,她这种每天要上班的,该怎么办。
   小区楼盘大,人多嘴杂,认识的,不认识的,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说什么的都有。
   “她老公不是市立医院的吗,”
   “还是呼吸内科的呢,”
   “啊呀呀,那不得了。听说市立医院年前还接诊过旧履肺炎患者呢,就在呼吸内科。”
   “那这种人,就得全家隔离。还往外跑。他们家不隔离,到时我们整个小区都是危险区,整个小区都得隔离,大家连买个菜都别想出去。”
   “对,得核酸检测,不然我们大家都不安心。”
   “他们家光荣,当英雄,救死扶伤,却来祸害我们小区。真是的!我们小区要是都感染上了,那可怎么办?”
   “她不是在口罩厂工班吗,叫她给我们小区捐赠点口罩,做补偿。”
   吴兰差点泪就下来了。这些话真戳心哪。她知道做医生难,特别是在这种国难当头的时候,可她没想到有这么难。做为医生家属,她就像病毒一样,到哪都人人喊打,避之唯恐不及。可她并没有就打退堂鼓。只要能给郑值他们多做一只口罩,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拦住她。
   吴兰的心拨凉拨凉的,可还是不死心。吴兰在微信里跟居委会主任私聊,说明郑值在南华市立医院做的是电脑远程会诊,并没有跟旧履患者有任何实际接触。吴兰打定主意,打死也不跟任何人说郑值去支援文非的事。
   居委会主任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还是得听从群众意见吧。做个核酸检测,大家都放心。”
   做核酸检测就做核酸检测,我还怕了你们不成。吴兰在心里赌气地说。
   下了班,吴兰去市立医院做了核酸检测。可结果当天还出不来。吴兰推着自行车,百般无奈地想,没有报告单,那我今天就进不了小区,就只能在街上晃荡吗?
   吴兰意外地收到了居委会主任的微信,“你们家在为国家做奉献,我们应该多提供帮助才对。我已经跟小区保安说过了,你依旧拿着上班证明就可以出入小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是什么让居委会主任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吴兰百思不得其解。
   吴兰进了家门,却意外地发现郑值的弟弟,郑正,正坐在餐桌上吃晚饭。郑值就这么一个亲弟弟,30岁了,还不结婚。身边老是有不同的女孩绕着转,却从不谈结婚的事。工作嘛,用他老爹郑绎的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干过了。他喜欢了就干,不喜欢了,拍拍屁股就走。也不管薪资待遇多高,发展前景多好。郑绎跟这儿子是死对头,一见到郑正就吹鼻子瞪眼,横挑竖批,无一是处。郑正却从来不生气,他从来不跟他老子正面冲突。郑绎像把冲锋枪在扫射,郑正就像团面坨,什么火力到他这都无声无息。说也奇怪,他身上总团着一股永不消失的欢喜劲,叫你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郑正一见到吴兰,就停下筷子,连声招呼,“嫂子,快来吃,我妈给你留的好吃的,都快被我吃完了。”
   吴兰满肚子狐疑,张嘴就问,“你怎么进来的?”
   郑正用食指“嘘”了一声,用手指了指郑绎的背影。吴兰不吭声了,再说,郑正又要挨老子的骂了。
   郑老太给吴兰盛了饭。吴兰洗漱完,端了碗就吃。
   郑绎从看着的电视那边踱过来,充满歉疚地对吴兰说,“你不会责怪我吧,郑值是我叫他去文非的。本来早几天我们就想过来帮忙了,又想着你父母在这,我们过来不方便。”
   吴兰用力摇了摇头,“爸,说哪的话,怎么会呢。”
   郑正在一旁笑嘻嘻地说,“比如爸生病了,我哥肯定会去治;那别人生病了,我哥也一定会去。就是这么个理,你说对不对,嫂子?”
   郑绎的脸变得严厉起来,皱了皱眉头,不满地,“就你个滑头,要你多嘴!”
   郑老太爱怜地点了下郑正的额头,拖长了声音,半是怜惜半是嫌弃,一半儿喜一半儿恼,“你呀,混吃混喝的家伙。张嘴就懂得吃。我们不在家,就没得吃,又投奔我们这边来了,没出息。”
   吴兰在主卧,儿子郑飞次卧,郑绎老俩口在客卧,郑正就书房搭了张床,住下来。吴兰抱了被子枕头到书房,郑正正在自己带的笔记本电脑上忙着什么,见吴兰进来,就合上了笔记本。
   郑正反身起来,掩了门,脸上带着神秘兮兮的笑容,轻声轻气地反问吴兰,“你知道你今天是怎么进的小区吗?”郑正在他老子面前,什么话也不肯轻易说。倒是在吴兰这边,他没有太多的顾忌,还能倒点什么。
   吴兰懵了,愣在那,这小子,他怎么知道我的事情?
   郑正满不在乎地说,“我在小区门口放了一箱口罩,居委会主任就同意让你进小区了。”
   吴兰惊讶得张大嘴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你怎么弄到口罩的?”现在人人缺口罩,一箱口罩,大手笔,简直是个富豪,太阔绰了。现在所有工厂生产的医用口罩统统被国家征用了。就算是吴兰在口罩厂上班,吴兰上班用的口罩,也是每天发一个,吴兰根本拿不到口罩。
   郑正划了个优美的弧步,转到吴兰身后,拇指和中指打了个榧子,正要夸口,忽然想到什么,又抿紧嘴,很谨慎地,“这个你就别问了,我自有我的办法。”郑正有个脾气,他要是不想说的事情,你别想从他嘴里掰出一个字来。
   吴兰又好笑又好气,又无可奈何,“你也是这么进的小区?”
   郑正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故作玄虚地,“我用我哥的身份证登记进来的。”
   吴兰再一次震惊了,“你怎么有你哥的身份证?”郑正的脑筋可以在三百六十个角度上同时运转思维,你根本跟不上他的频率和节奏。在郑正面前,吴兰觉得自己就是个百分百的白痴和傻瓜。
   “我哥的身份证自然是他自己带走了的”,郑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蜻蜓点水地带上一句,“我有我的。”说着他把两只手臂抱在胸前,咬紧嘴唇。这是他谈话到此结束的信号。
   吴兰知道郑正下逐客令了,铺好床,准备出去。突然,郑正拉着她的衣角,嘻皮笑脸地说,“嫂子,有没有钱,借我300,我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吴兰哭笑不得。她觉得自己整个晚上就像是在荒诞片里一样,一下天上,一下地下;一会云里,一会雾里。能送一箱口罩的富豪,没有吃饭的钱。嗳,这是什么世道?
   吴兰从来把郑正当自己的弟弟来看待,虽然都30了,吴兰还只是把他当作没成长不懂事的小孩。吴兰怕郑正不够花,拿了两千块钱给郑正,“够了吗?”想了想,转身又像慈母一样叮嘱道,“你可别向你爸要钱了,省得又挨骂。”
   郑正接了钱。在胸口又手合十。嘴里抹了蜜似的,没上没下没有边地浑说开了,“我就知道我的好嫂子,从来心疼我,从来舍不得拒绝我。嫂子,我知道今晚我说的话,嫂子一句都舍不得漏给我爸我妈吧。谢谢嫂子,我的好嫂子。”
  
   五
   吴兰现在一有空,就每天晚上看中央台的抗疫情的新闻。文非市的那些旧履患者,就像是她的亲人朋友,都跟她息息相关。只有他们全都好起来了,丈夫才能重新回到她身边。吴兰一闲下来就想着丈夫,担心他太累,担心他太忙,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担心他生病,担心他被传染。吴兰一想到传染就像碰到高压电线一样立马就甩手扔开。她不愿想到这个词,她害怕并忌讳这个词。但总是不忍心给他打电话,怕影响他。郑值上班时不能带手机,怕细菌污染。吴兰知道他忙,他累,累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只在微信里,几天才联系一下。
   有次吴兰在微信里问郑值,“要是回到家里了,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郑值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就想搂着你睡,别的什么也不想。”
   吴兰立刻羞红了脸,“呸”了一声。发誓下次再也不问他这么无聊的问题了,可心里还是暖暖的。
   看到电视里到处拉着“中国,加油!文非,加油!”的横幅,吴兰就会莫名地激动,眼角潮潮的。吴兰就在心里不由自主地加上一句“郑值,加油!”
   吴父吴母两人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不能去跳广场舞了,吴母觉得日子很难捱,很无聊。天天就是在电视手机上打发时间。手机电视看久了,眼睛又吃不消。又没有别的消磨方式。两人天天吵嘴。吴母几乎每天都给吴兰打电话。吴母几乎就是一台新闻播报机,手机上微信上的各种传言八卦,吴母每天都会给吴兰播放一遍。
   这会,吴母又给吴兰打电话,口气异乎寻常地变得忧心忡忡的,“你知道吗,派出所的干警都派到高速入口值班去了,你哥也去了。”吴母似乎满肚子的忧愁苦恼都要一古脑儿地倾倒出来,才能暂时放松一下,“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养老送终。我们都这么老了,你哥又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传染个什么病的,出点什么事,我们这两个老的,可谁给我们养老啊?”
   要是平时,吴兰肯定想尽各种方法,给吴母排解烦闷。可是最近,各种各样的烦心忧愁的事,纷至沓来,吴兰自己的心,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很多时候,吴兰都很麻木,也很疲惫。吴兰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和心情来宽慰吴母了。吴兰什么都不愿多想,尽量麻痹自己的神经,混混沌沌地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期。
   那边吴父一把抢过电话,骂骂咧咧地骂开了,“这政府也不像话,那么多人都好好地呆在家里,一点事没有。偏偏我们家,女婿上就行了,还把我独子也弄上去。这就是上前线啊,冲锋陷阵哪。我要去找政府,讨个公道去。”吴父从来都是肚子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从来不会停留一秒钟。而且只要他肚子里有气,他也不管是谁,不管三七二十一,登时就发作开了。发作后,他也从来不管有什么后果,也不管怎么收拾烂摊子。不明就里的人听了,还以为是吴兰把他哥弄去高速入口值班了呢。
   吴母又把电话抓回去,数落老头的颟顸,“你个老糊涂,你怎么斗得过政府。他要把你那点养老金弄没了,你一天都活不下去。”
   吴父还在愤愤不平地在旁边大声嚷嚷,“当然不公平了。一样是冒着生命危险,奋战在第一线上。他医生就有额外津贴,公安干警就什么都没有。双倍津贴哪。”
   吴父吴母从来不考虑吴兰的心情处境,他们只想着他们自己。他们总是让吴兰心烦意躁。很多时候,他们俩争吵时,吴兰都想用棉花把自己耳朵堵上。
   对于自己的父母,吴兰觉得不能以常理来理论。不然早就疯了。这么多年来,吴兰已经磨练出一套对付的方法,闹心的话,就当作什么都没听见,左耳进,右耳出。再说,人老了,都退化了,变偏执,还可能痴呆,计较得过来吗?
   哥哥家离吴兰工厂很近,下了班,吴兰特意拐进去。哥哥还没下班,嫂嫂和上小学的外甥在家。哥哥家在二楼,吴兰没上去。嫂嫂在阳台上和楼下的吴兰说了一会话。嫂嫂在酒店上班,酒店现在全关门了,嫂嫂也呆在家里。吴兰知道哥哥刚买的房,还在还房贷,经济上有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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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小说讲述了疫情突然降临,扰乱了人们平静的生活,也打乱了本文主人公吴兰原本平静的生活。疫情就像照妖镜,把人们的本性照得一清二楚。文中的吴兰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为了支持丈夫郑值去文非市救治被病毒感染的病人,独自支撑着整个家庭。先是吴兰的哥哥值班时被车撞死,不久,他的小叔子郑正因倒卖假口罩被警察抓走。后来,吴兰的丈夫郑值因感染病毒而一身殉职。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吴兰神经已经麻木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其公公又因听到郑值离去的噩耗再次引发心脏病。读完这篇小说,小编被文中的吴兰深深感动了,她用柔弱的肩膀担起了家庭所有的重担。为文中的吴兰点赞,为所有支持抗疫的人们致敬,也为那些发国难财的小人感到羞耻。小说中塑造的各个人物活灵活现,细节描写也很到位。这篇小说很真实反映了疫情发生时,再现了很多人真实的样子。感谢您赐稿晓,祝创作愉快!学习欣赏佳作,推荐赏读,欢迎继续投稿!【编辑:张爱珍】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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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张爱珍        2020-03-19 15:41:18
  感谢您分享佳作,敬茶!
2 楼        文友:张爱珍        2020-03-19 15:4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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