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五周年】嗨,好一个“老船”牌干坨子
毕竟太晚了,一家老小都留我住一夜,我自然满口答应,这不,正好乐得体验一把在两米宽的大木床上和表弟比赛翻筋斗的无拘无束的准童年味道吗?好机会不可错失哦。
第二天早饭后,舅妈让我带一土布袋子搓好而没煮的干砣子回去。我说昨晚没顾得上细看,这玩意到了锅里还得怎么伺候?别到时老妈问我我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舅妈说让我做没问题,说出个道道儿来,我就是个闷嘴葫芦了。不如让你嫂子说吧。
嫂子瞅了我一眼,让我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像个好学生一样地专心听讲。她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做都能弄好吃了,大不了是盐要放得恰当,宁可稍微淡一点,也不要偏咸,注意哦,我这个干砣子里面是放好了盐的,你妈妈煮的时候,就只要放足汤的盐分就是。然后加一点葱花和芫荽菜,舀一勺陈醋,盛到碗里摆上桌,再配上一两碟剁辣椒、辣椒萝卜、酱萝卜什么的。当然,用你这小家伙发明的泥鳅汤作汤料的话,那味道更是没得说咯。常听人说,吃香的喝辣的,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我真像个听话的好学生一般,久久地注视着她那一对忽闪忽闪黑葡萄一般的闪亮眼球儿。用如此执著劲儿瞅着一个人的眼睛,谁能受得了?果不其然,坚持了一会儿,她的目光便不由自主避到一旁,脸上似乎在一刹那间泛起了朝霞一般的红晕。
红晕仿佛隔空传热到我的脸上,我比她还不好意思,没话找话且语无伦次地说了两句:“一回事?不一回事?我……我这‘发明’太……太上不了台面咯,嫂子你给改进改进呗。”
“改进?是啊,昨晚太匆忙,没想到啊。要是……要是……要是稍微多费点功夫,先把泥鳅烫死捞出,剔下肉,剁碎跟水米子、米浆搅拌在一起,再搓丸子呢?今儿不成了,下次,下次,你再来,说不定能尝到更好吃的哦。”
这无疑是给我很好的启示。得自己动手,自己试验。那天我并没有接过舅妈递给我的干砣子半成品,也没有马上回去,而是要了一只布袋一只鱼篓,独自一人在田里路边折腾了大半天,采了好大一袋水米子,也捉了半篓子泥鳅,其中还有十来条黄鳝呢。日头西斜,我提溜着如许金不换的田园馈赠品,搭上了回城的班车。
许多年来,我家的干坨子永远比别人家的好吃,谁来做客,都赞不绝口,都说你这老船牌干坨子里面一定有特殊配料,却怎么也辨不出是啥。对所有询问,我们都笑而不答,或王顾左右而言他。其实我们也不做生意,不怕人家抢饭碗,所谓“老船牌”也只是亲朋好友的戏称,既便如此,我还是不知自个儿为啥要对此讳莫如深。
就在刚刚动笔写这篇劳什子的时候,我蓦然顿悟:什么“老船牌”,压根就不是你老船的发明好不?谁?表嫂呀,如果没有表嫂那个临别启示的醍醐灌顶,你老船顶多就只会弄点泥鳅汤下干坨子,哪有后来的泥鳅、黄鳝、白鱼等水产品的嫩肉馅儿不显山不露水地轮番混入干坨子里变戏法般变幻出各种鲜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