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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看点】人间烟火(小说)


作者:张红 秀才,1198.39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623发表时间:2020-07-06 08:47:45
摘要:在工厂打工的菊花不顾哥哥姐姐的反对,和同在一个厂里上班的瘸子杨长荣私奔来到了他的家里。她很满足他家那种平谈但温馨的家庭生活。但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她在后山的岩洞里被一个流氓给凌辱了,还被前来鸡场察看的杨长荣的母亲给看见了。杨长荣的母亲也因此受到刺激,在当天下午就跳河自杀了……

【看点】人间烟火(小说)
   整个腊月都是农闲时节,农忙要到过完春节,大年十五以后。那时,尽管还在正月里,靠种地过日子的人们,就会闲不住开始犁田和平整田地,为春播作好准备了。而一些在寒冬腊月都闲不住的村里人,也有在年前把水田给犁了的,但平整田地还是要等到过年以后。
   检查完渔网,长荣进屋问菊花愿不愿意跟他一块去龙溪河打渔。从小生活在长江边,家住在重庆巴南李家沱的王菊花,虽然见惯了村里人到长江去打渔,但她自己并没有去尝试过。因为她的父母一直都是以种地为主,从不去长江上打渔的,说那种职业危险。
   “长荣,你会游泳吗?”菊花说。“打渔危险,不会游泳就别去了。”
   “没事的,我会游。”说着,长荣走进厨房提了一个塑料桶出来。“年年腊月,我们家都要到河里去打渔。在年前,还会有许多村里人到家里来买鱼呢。这附近,就我们家在龙溪河里去打渔。”
   “那别的人家,怎么不去啊?”
   “他们没有船。也像你这样怕下河。”
   “那你为什么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我会游泳,掉进水里也没事。”长荣说,“龙溪河水,又不像长江水流得那样湍急。”
   “我还是那个话,不危险我们才去,危险我们就不去。”
   “不危险。”
   “那好吧,等我把锅碗洗了,就陪你去。”
   长荣带着菊花从稻场坝他们家那块水田沿着一条羊肠小道,倾斜而下。过了一条从山上流下来的山涧小溪,再沿着小溪往下走,二十分钟后,他们才来到了龙溪岸边一片香樟树林里。
   一艘漆成朱红色的铁皮船,被一根麻绳系在了插在地上的螺纹钢上。
   “我爸才买了一桶防绣漆刷过的,”长荣解开绳子,就往河边推船。“每年都要刷一道漆,不然容易生锈。”
   把船推到河边后,长荣才把从家里带出来的两块划板系在了橹担上。
   “你上来吧。”
   “我怕!”菊花说着,把水桶递给了长荣。水桶里装着渔网。菊花借着他的手劲踏上船去,坐在了船尾的甲板上。
   长荣握着事先插在水边的竹竿,用力往后一撑,船头迅速朝河中央驶去。
   河水并不湍急,映着天光,在表面泛起一道道细小的条纹。河道约五十米宽的样子,两岸的竹林、树荫都掩映到了河里。
   摇着划板,长荣的背影一起一伏,在菊花眼里,他的身影又高大了不少。划到河中央,有阳光从厚重的云层缝隙照射下来,水面上出现了大片的荧光。这时,长荣放下了手中的滑板,把一条绳子系在了腰上,抱着渔网向空中一拋。渔网在空中一跃,然后迅速打开,扑到了水里。稍事片刻,长荣就开始收网了,刚开始很轻松的样子,可到后来,他用力拉着。
   “有了!”随着他一声大叫,几条鱼被他拉到船上来了。
   在船底板上,刚出水的鱼,雀跃蹦跳着。菊花想去捡,却被长荣用手摁住了。
   “你坐好了,等我来。”他说。
   鱼儿挣扎一会后就纹丝不动了,到了水桶里又活了。菊花满心欢喜,说道:“今晚上,我想吃鱼!”
   “好呢!晚上给你煮一大锅麻辣鱼,”长荣说。“管你吃个够!”
   阳光被云遮住了,整个江面又变成了一片水银色。长荣又下网了,这一次没有上一次的运气好,只拉了一条鱼起来……
   到中午时,水桶装满了鱼,长荣把船划回岸边。还没靠岸,菊花就看到长荣他爸已经等在那里了。
   “网到了一大桶!”她说。
   “那感情好!”
   菊花笑了,她觉得这跟感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午饭后,菊花觉得特疲倦,就没有跟长荣到龙溪河去打鱼。昨晚在床上又被长荣折腾得够呛,加上一早起来爬坡上坎的,又走了不少路,她总感到昏昏欲睡。她并不知道其他男人是不是都像长荣这样,自从和她同居以来,几乎天天晚上都要和她折腾一次。尽管她意识到长期这样会对双方的身体有影响,可长荣那方面的需求强烈,她也没有办法。
   菊花是在一阵嘈杂声中被吵醒的,她打开楼上的窗户往楼下看了看。下面人头攒动,村里来了好多人。他们买鱼来了。有人在问:“卖多少钱一斤啊?”
   “赶场天,但渡场上塘里的鱼都卖一块五一斤。我这是河里的鱼,肯定比塘里的鱼好吃,还是卖一块五!”长荣说。“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绝不短斤少两。”
   约半小时后,大伙都买了鱼各自走了。菊花看到两个木桶里一条鱼都没剩下。那会儿,太阳在落山时又从云层中钻了出来,菊花看到观山坡那棵黄葛树冠被一片桔红色的光簇拥着,好像正在进行洗礼一样。而一束束透过树荫缝隙照射到坝子上的那些光斑,更是透满了血色。
   来到楼下,看到长荣正在桌上的盆里破鱼,她说道:“我还以为全卖完了,一条都不剩了呢?”
   “他们还想全买了呢,”长荣说。“你想吃,说什么我也要留下两条来的。”
   “那明天还去吗?”
   “去啊!过年还要靠这个卖点钱的。”
   这时,菊花看到长荣妈背着一背篓猪草回来了,就上前帮着把背篓卸了下来。
   她又跟着长荣走进了灶房,看着他在灶台的菜板上把鱼片成鱼片。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就是她想要的,这个家庭虽然穷了点,但大家相处融洽,乐趣也蛮多的。
   像弄点什么好吃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在橘黄色的灯光里,聊着天,大快朵颐一番,那种感觉是很温馨的。
   片好鱼后,长荣倒了些白酒在上面,还舀了几勺盐巴,把姜片、小葱放进去后,然后用来回拌了几遍。
   “等十分钟后再烧火,”他说。“这是码味。”
   “你这是在哪学的?”
   “大姨妈家里学的,我姨爹最会弄鱼了。”
   “那我去过两次,怎么没吃到?”
   长荣笑了笑,说:“吃我弄的是一样的。”
   菊花爬在了他背上,说道:“真的一样吗?别吹牛,等一会我尝了就知道了。”
   这时,长荣他母亲在堂屋剁好猪草,进厨房来了。
   “怎么还不弄菜啊?电饭煲里边饭都煮好了。”她说。
   “去烧火吧,”长荣端着盆子到水槽去了。“码好味后,再淘洗一遍,鱼腥味就少了。”
   菊花把干柴放进灶膛里点上火后,又站了起来,看长荣怎么弄鱼。
   菜油烧沸后,他把辣椒、花椒、姜蒜和香料一块倒进了锅里翻炒,又放入豆瓣进去翻炒变色后,才舀水进锅。在水烧沸后,再把拌有豆粉浆的鱼块鱼片投进了锅里。待到汤水沸腾时,起锅。最后,他在盆子里撒了一些蒜米和葱花,又在锅里倒了一些油,又抓了些辣椒和花椒进去,用瓢舀出来淋在了盆子里。那时,只听到油水交融时发出来的“吱吱”声,一笼水气从盆子里升腾起来,满屋子都弥漫着香味……
   第二天,长荣父子俩又到龙溪河里打了一天渔,菊花在田间地头打了一天的猪草。第三天,但渡场赶场,菊花提着秤杆秤砣,跟在长荣身后,走的是观山坡下那条断头公路,逆行来到几里外的但渡场卖鱼。
   尽管已经来到长荣家这么久了,因为忙着建房,长荣这还是第一次带着她来赶场。但渡场沿着一条古驿道修建,自从七十年代初把公路修到场上来后,又经过几次公路改造,街道由最先的石板路全都改成了水泥公路。街道两边大多数还是明清时期建的木结构瓦房,街道一侧,朝向龙溪河方向的学校,却是砖混结构,是在七十年代末修建的。遇到赶场天,无论是黄草山上下来卖山货的山民,还是附近龙溪河两岸的村民,来卖东西的,都在公路两边的屋檐下摆摊,吆喝做买卖。
   当菊花他们来到场上时,公路两边已经摆满了地摊,街上人头攒动,看上去水泄不通的样子。他们只好在场口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卸下了两个木桶,然后吆喝着,卖起鱼来。来问价的人,有认不出这是河里鱼的,听他说卖二块钱一斤后,就嫌贵了。
   “你们看!你们看!这些鱼的翅膀全是黄泥巴色,塘里边的鱼,翅膀全是青乎乎的。”长荣解释说,“我这鱼要贵五毛钱,不是随随便便喊的价……”
   尽管他嘴皮子都说破了,大家还是嫌他卖贵了。在那里站了半个小时,也没卖出一条鱼去,菊花也急了,就和长荣商量说就按塘里鱼价卖,早点卖完算了,免得磨蹭时间。
   “河里边的鱼,按塘里鱼价卖了!”长荣又这样吆喝着。
   听到他这样吆喝,陆续还真有人围拢过来买鱼了。长荣负责在鱼腮上穿草绳,菊花负责称秤,不大一会功夫,就卖了十多条鱼出去。
   还剩下几条鱼时,长荣说他尿急,就离开到附近学校上厕所去了。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歪戴着军帽,身着一件蓝布上衣和军裤的男人,衔着一根牙签,摇头晃脑来到了菊花面前。
   “菊花啊菊花,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看到来人皮包骨头,还流里流气的样子,菊花突然想起他是谁了。两个月前,就是这个名叫王文涛的人,在田埂上挡小翠的路,被她用肩膀撞到田里去的。
   “王文涛,你想干啥?”
   “干啥?”王文涛用手指头指着她的胸脯说。“你卖鱼吗?我出钱买总可以吧?嘻嘻,你卖吗?多少钱都行……”
   “流氓!”
   菊花说着,一巴掌朝他扇去,却让他用手捉住了。她另一只手打去,也被他捉住了。
   “你看你找了个什么男人?人矮不说,还是个瘸子。你想男人,还不如找这样的男人……我绝对能满足你的需求……”
   “呸!你叫什么男人?我看你就是个畜生……呸!”
   菊花说着就朝他脸上吐口水。这时,在王文涛的身后,她看到长荣从人群中冲了上来。在菊花脚揣他肚子的同时,长荣的拳头,也砸到了王之涛的后脑勺上。王文涛死死拽着她的手,倒在了地上。菊花挣扎着,总算抽出一只手来,而那时,长荣脚上的皮鞋踢到了王文涛的脸上。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王文涛声嘶力竭地大声叫着,这时他才松开了菊花的另一只手。
   看到王文涛满脸是血,菊花上前抱住了长荣,只见他咬牙切齿,铁青着脸。
   王文涛在地上呻吟着,菊花紧紧抱着长荣,一大群人已经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不大一会儿,有人带着派出所的民警来了。在前面带路那个中年男人戴着个红袖罩,上面写的有字,菊花也没看清楚写着什么。
   “让开!让开!”他推开人群,大声嚷嚷着。
   人们让开了一条道,那个人和警察进来后,又被人群围住了。
   “怎么回事?”警察厉声问道。
   “他调戏我!”
   这时,戴红袖罩那个中年男人,蹲下身子,把王文涛从地上拉了起来。
   “王文涛!又是你个龟儿子!”他大声骂道。“十处打锣,九处都有你!我看不关你十天半个月!你还得吃屎!”
   王文涛捏着两个鼻孔,两个脸颊乌黑,都肿了起来。
   “狗日的!该遭!光天化日之下,都敢调戏民女!”
   这时,民警又开口说话了。
   “走,三个人都跟我到派出所一趟!”
   这时,围得像铁桶似的人群,主动让开了一个口子。来到学校旁边派出所里,在警察地盘问下,王文涛矢口否认他调戏过菊花,还把上次被她撞进水田里那件事讲了出来。
   “我只是找她买鱼,她就扇我耳光……”他说。
   “放你妈的屁!警察叔叔,是这样的……”说着,菊花指了指自己的胸脯。“他指着我这里问卖不卖,多少钱,他都买……你个龟儿子,你说你该不该挨打?”
   听到她这样说,长荣又向王文涛扑去,结果被警察抱住了。
   “好了!好了!你们俩个走,各人卖鱼去!”警察推开长荣后说。“王文涛!留下来!你说,就你这熊样?已经臭名昭著了,我到底信你呢?还是信她……”
   菊花朝长荣使了使眼色,先一步跨出了大门,长荣铁青着脸担着两个木桶跟了出来。他们又回到了原地,又吆喝着卖起鱼来……
  
   三
   在春节前一个星期,在县城大姨妈家里带孩子的小翠回家来了。上次她离开家时,新房的房顶刚盖上瓦,屋里的墙上才开始抹灰。这次回来,看到一家人都搬到新房子里,还在楼上给她留了一间屋子,菊花以为她应该为此感到高兴才是。可小翠对这些并不上心,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在她回来的当天晚上,一家人在堂屋吃晚饭时,她才把她的心事说了出来。她说,在这个家里,她总觉得少了个人似的。
   大家听了她的话,都沉默起来。她又说都要过年了,她想到林封乡东林寺去看看,看疯子哥哥是不是在哪?看他的疯病是不是已经好了。
   “如果出家做了和尚,他的疯病真的好了,我也就放心了。”她说。“如果还是疯疯疯癫癫的,人家是不是不要他了,把他弄出去丢了?所有这些,只有去一趟才晓得。我们是他的亲人,总不能当他不存在似的,把他当个畜生送人后就不闻不问了……”
   看到长荣和他的父母还是不言语,菊花说话了。
   “这样吧,改天我陪小翠去东林寺一趟,”她说。“是该去看看,毕竟……他是小翠长荣的哥哥。了解情况,大家才放得下心来。”
   “菊花姐,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明天就去,坐车去。”
   “到哪去坐车啊?”菊花问。
   “一早起来,在但渡场口坐车进城,再从城里坐车到林封场。”小翠说,“大姨妈去过东林寺。我已经向她打听过了,东林寺就在林封场附近的一座小山顶上,从林封到庙里走路就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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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题为《人间烟火》的小说突出了菊花的心理描写这个亮点。菊花虽然不信神佛不信命,但却特别在乎女人的贞洁。她曾两次遭到过男人的强暴。第一次被村里一个老男人强暴后,她选择了向她所爱的瘸子男人长荣坦白,好在长荣并不计较她被人强暴过。第二次被流氓王文涛趁着夜色强暴后,她的心里非常纠结。因为她见识过长荣的暴躁,害怕因此失去长荣对她的爱,故而选择了隐忍。经历过长时间的纠结后,她还是选择了报案。当王文涛被抓后,她又选择了悄悄离开她心爱的瘸子长荣,希望长荣能够找到更值得他爱的女人。菊花的心理活动凸显出一股人间烟火气息,更能取信于读者。佳作,推荐共赏。(编者注:百度检索为原创首发)【编辑:湖北武戈】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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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张红        2020-07-06 09:04:59
  感谢武总辛勤编辑,敬茶!
2 楼        文友:湖北武戈        2020-07-06 09:13:29
  这篇《人间烟火》颇具亮点,以心理描写完成对人物的塑造,的确高人一筹!欣赏了,问候张红老师!
与江山作者共同成长!
回复2 楼        文友:张红        2020-07-06 09:16:12
  辛苦武总了,致敬!
3 楼        文友:张红        2020-07-10 15:29:52
  这是一篇写人的生存状态的小说。长荣是一个瘸子,人还矮小,却如愿找到了一个比自己身高的女人,尽管这个女人家人试图让这个女人离开他。另一个名叫王文涛的老光棍,似乎身体条件把长荣要好,由于独身变成了流氓。按王文涛自己的说法,他的身体条件是要比长荣好的,所以,在场上调戏菊花时,才有那样一番的对话。后来,王文涛趁机在森林里一个形如子宫(见小说描述)里奸污了菊花,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矛盾出来,如:长荣妈的自杀;菊花为何要忍辱负重生下孩子等等。直到,菊花看到王文涛以“胜利者”的扭曲姿态,来显示自己的存时,才不顾一切去告发了他,让他以一个“失败者”(坐牢)的身份去渡过他的人生。最后,菊花因不堪他人的闲言碎语,而离开了长荣。对长荣来说,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失败者”呢——自己的女人跑了,孩子还有可能不是自己的……从某种意义来说,小说里边的人物,都是带着“伤痕”的悲剧人物。这样的“人间烟火”是灼热的,是不是逼迫我们去作一番思考呢?
   所以,阅读小说,视角不一样,视野里边东西就不一样。“纯文学”永远是和“哲学”相关的,对不同人的“存在状态”进行展示,似乎是一个永远完不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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