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经理，对此你有何高见？”
　　 “我？没……没有！”
　　 “好吧，再见！”
　　 柳明哲像逃跑似的，慌慌张张地离开了房间。但是皇甫煜发现，柳明哲没有去唐娜的病房，而是匆匆地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皇甫煜来到住院部的院子里，顺手点燃了-支烟吸着，这时候，只见王蕾迎面走了过来。
　　 “王蕾，”皇甫煜问道，“唐娜的情绪好些了吗？”
　　 王蕾笑着说：“你走之后，她还是一个劲地哭，好说歹说都劝不过来。直到她的男朋友吴凯亮风风火火地来了，她的情绪才算稳定下来。”
　　 皇甫煜也笑了，说：“小伙子见到唐娜那副样子，一定急得不轻吧？”
　　 王蕾沉吟了片刻，说：“看样子，他很着急。可是，我总觉得那是装给别人看的。”
　　 “唔？”皇甫煜看了王蕾一眼，不禁问道，“吴凯亮在哪个单位工作？”
　　 王蕾说：“他和唐娜在同一个副食店，是大肉部的营业员。今天下午因病没去上班，听说唐娜出了车祸，便急忙赶来了。”
　　 皇甫煜问道：“除了柳明哲和吴凯亮，还有别人来看望唐娜吗？”
　　 王蕾摇了摇头，说：“直到我离开房间，没有别的人前来探望。”
　　 “这就奇怪了，”皇甫煜重重地吸了一口烟，自言自语地说道，“是唐娜的人缘不好，还是别人没有听到消息？”
　　 王蕾忍不住说：“那么，柳明哲和吴凯亮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是啊，”皇甫煜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正是我想要知道的。唐娜的人缘再坏，还不致于糟到这种地步。当务之急，先把柳明哲和吴凯亮的来龙去脉搞清楚。”
　　 王蕾点点头，说：“我立刻就去调查。”
　　 皇甫煜默默地望着王蕾远去的身影，好一会儿才移动脚步。
　　
　　 四
　　 皇甫煜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多钟了。他半躺在沙发上，不停地吸着烟。此时，他忽然感到有些饿，才想起直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于是，他翻身起来，用大茶缸泡了一包方便面，草草地填饱了肚子。
　　 对于那起抢劫案，皇甫煜被搅得心绪不宁。据目击者反映，驾驶那辆摩托车的好像是一个不到30岁的青年人。由于他戴着头盔，没法看清面部。他把唐娜撞倒之后，立即跳下摩托车急奔过去。当时，目击者错以为他要去救护唐娜，却不料他飞快地摘下自行车车把上的紫色手提包，便慌忙骑上摩托车，一溜烟地逃跑了。目击者只记得那是一辆红色的车，却没有记清摩托车的牌照。依皇甫煜的经验认定，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抢劫案。而且，作案分子十分熟悉唐娜的工作性质。
　　 这时候，传来了“叮咚”的门铃声，皇甫煜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
　　 “处长，”王蕾笑道，“这么晚前来打扰，不会怪罪吧？”
　　 皇甫煜微微一笑，说：“但愿你是报喜不报忧的吉祥鸟。”
　　 王蕾抿嘴笑了笑，径直走进房间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是对柳明哲和吴凯亮很感兴趣吗？此番前来，就是向你介绍一下他们两人的情况。”
　　 皇甫煜似笑不笑地说：“你一定发现了案情的突破口，说吧！”
　　 “处长，”王蕾说道，“是不是突破口，我可不敢打保票。不过，对案情的进展，我想多少会有些帮助的。”
　　 皇甫煜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望着王蕾，等待她的下文。
　　 “关于唐娜为什么不让柳明哲陪她去银行，已经得到了解释。”王蕾侃侃地说道，“柳明哲和他的妻子陈素芹，感情已近破裂。据了解，其原因不在柳明哲，而是陈素芹不满意生活现状，企图另攀高枝，追求高档次的生活标准。尤其近两个月来，时常向柳明哲发难，逼其解除婚约。柳明哲在这种情况下，感情才转移到了唐娜的身上。可是，唐娜对于柳明哲的热情，反应极为冷淡。原因是唐娜另有所爱，就是该副食店大肉部的售货员吴凯亮。为此，吴凯亮对柳明哲怀恨在心，时常寻衅，甚至扬言要用武力解决。而柳明哲非但不收敛，反而对唐娜表现出更大的热情。于是，吴凯亮急不可耐地夺去了唐娜的贞洁，并有意声扬出去，给唐娜造成了极大的思想压力。然而，柳明哲并不为此动摇追求唐娜的决心，竟使吴凯亮陷入了几尽疯狂的地步。”
　　 皇甫煜问道：“你认为这场爱情纠葛，与抢劫案有一定的联系吗？”
　　 王蕾端起茶杯说：“我无法肯定。不过……”
　　 她没有把话说下去，只是默默地喝了几口茶水。初来时的兴奋情绪，此时已经消失。皇甫煜的冷静态度，使她陷入了深思。
　　 “是啊，”皇甫煜站了起来，慢慢踱到窗前向外眺望，“如果他们的爱情纠葛与抢劫案无关，追究下去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可是，我们在结案之前，怎么能贸然断言两者之间没有关联呢？”
　　 王蕾鼓足勇气说：“根据案情分析，作案分子拦路抢劫，目的在于夺取钱财。但是，也不能排除旨在报复唐娜的可能性。”
　　 皇甫煜转过身来，望着王蕾说道：“你继续讲下去。”
　　 “我以为，”王蕾沿着自己的思路说道，“在案情没有大白之前，任何一个可疑的人，都不能轻易放过。柳明哲虽然不具备作案时间，但是他存在作案动机。唐娜对他的冷淡，以及吴凯亮的寻衅，都有可能激怒他。况且，他两次延误唐娜的送款时间，不能不令人怀疑这是在报复唐娜。他完全可以利用社会上的不法分子，实现自己的阴谋。”
　　 皇甫煜笑了笑，说道：“如此看来，你认为柳明哲是最大的嫌疑分子啦？”
　　 王蕾说：“尽管如此，但我并没有排除吴凯亮的可能性，因为他具备作案时间和条件。虽然他的作案动机无法明确，可是一个陷入疯狂地步的人，脑中产生的怪念头，往往不易被正常人所理解。”
　　 “这就是无法确定作案动机的理由？”皇甫煜重新坐了下来，看到王蕾的面色微微变红，便认真地说道，“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对于你的案情分析，我持赞同态度。我认为当务之急，是迅速找到那辆摩托车。当然，全市有上万辆摩托车，不依靠牌照，是颇费周折的。难啊！”
　　 蓦然间，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皇甫煜忙走过去拿起了话筒。王蕾坐在一旁静静地瞅着皇甫煜，忽然见他的脸色陡然变得十分严肃，心里顿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兆。
　　 “王蕾，”皇甫煜撂下电话后，皱着眉头说道，“柳明哲自杀啦！”
　　 王蕾一惊，连忙站了起来。柳明哲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杀，莫非他真的是案犯？然而，她来不及细想，便急急忙忙随着皇甫煜奔出了房间。
　　
　　 五
　　 夜半更深，街道上冷冷清清，皇甫煜驾驶着摩托车，载着王蕾飞速地疾驶着。呼呼的风声，在他们的耳边作响。此时此刻，他们的心里都在闪现同样一个念头，柳明哲为什么要自杀？
　　 当皇甫煜和王蕾赶到柳明哲家里的时候，柳明哲已经被送往公安医院进行抢救。柳明哲的妻子陈素芹，正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两眼发直。
　　 此刻，现场勘查工作已近尾声，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
　　 “皇甫处长，”负责勘查工作的刑警来到皇甫煜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根据现场勘查，一时难以确认柳明哲究竟属于自杀还是他杀。但是，法医已经初步认定，柳明哲系砒霜中毒。由于发现及时，不会造成死亡。”
　　 皇甫煜闻听，不禁松了一口气，他若有所思地信步来到陈素芹的面前：“请问，你就是柳明哲的爱人吧？”
　　 “是的，我叫陈素芹，在旅游局工作。”
　　 陈素芹似乎想站起来，却欠了欠身子，依旧呆板地坐在那里，把头扭向了一旁。
　　 皇甫煜微微地笑了笑，那双犀利的目光，沉静地打量着陈素芹。坐在他面前的少妇，不足30岁，正值人生最辉煌的时候。以她的相貌和体态，虽说不是倾国倾城，也足以压倒群芳。从她的装束上看，不难猜出她是一位惹人倾慕的导游小姐。也许是与外国人交道打得多了，自以为“一跃龙门，身价百倍”，便有些目中无人。
　　 “我很想知道，”皇甫煜察言观色地问道，“柳明哲被送往医院抢救，你怎么没有陪同前去呢？”
　　 陈素芹一震，接着便挺身而起，有些神经质地嚷道：“对公安人员，我不想隐瞒任何事情。我和他长期感情不和，已到了非离婚不可的地步。可是，他却无视这一点，企图用自杀来威胁我。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陪他去医院！”
　　 “请坐下谈吧。”皇甫煜平静地说道，“你们的感情纠葛，我已有所耳闻。但以我个人的看法，在他生命攸关的时刻，还是把往日的恩怨，暂时搁置一旁为好。且不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使是朋友之间，也不好这般反目为仇。当然，这仅仅是我的一点建议，你若执意不肯，我也无权勉强。不过，你方才说他企图以自杀对你进行威胁，倒是一个颇为敏感的问题。假如你能举例说明一下，我将洗耳恭听。”
　　 陈素芹白了皇甫煜一眼，说：“事情很明显。我向他多次提出了离婚要求，他却采取回避的态度。并且扬言说，我若坚持离婚，他就自杀。我原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谁想他竟真的做了起来。我认为，他使出这样的手段，无非是为了将我搞臭。”
　　 皇甫煜说道：“若以你的这种说法，柳明哲不过是以自杀做为制造舆论的手段，其实并不想真的去死。”
　　 ‘这……”陈素芹怔了怔，“如果不是我发现得早，恐怕他早就没命啦！”
　　 皇甫煜笑了，说：“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你对他尚未完全断绝夫妻情分？”
　　 “不！”陈素芹语气坚决地说，“出于人道主义，我不能见死不救。但是，若想以此逼我回心转意，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王蕾站在一旁，觉得皇甫煜同陈素芹谈论案情以外的家庭纠纷，实在没有必要。不可一世的陈素芹，既然已是铁石心肠，又何必跟她多费口舌？
　　 ‘处长，”王蕾冷冷地瞅了陈素芹一眼，说，“柳明哲倘若真的为此而自杀，只能怪他自己没有骨气。”
　　 “是啊，”皇甫煜揶揄地说道，“柳明哲应该懂得强按牛头喝水，只能是让人家更看轻他。”
　　 陈素芹颇为不满地说，“听你们的话音，好像是在指责我。”
　　 “你误会了，”皇甫煜说道，“我们不过是空发议论而已。”
　　 陈素芹说：“此时此刻，空发议论，怕有些不合时宜吧！”
　　 “言之有理。”皇甫煜说道，“不过，假如柳明哲属于自杀，我们有必要弄清他自杀的原因。但就目前来看，似乎也不能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陈素芹一惊，脱口说道；“你是说murder？”
　　 “请问，”皇甫煜看定陈索芹，语气很重地说道，“你为什么要用英语说‘谋杀’二字？”
　　 陈素芹慌忙解释说：“我，我是从事导游工作的，同外国人在一起，经常汉英两种语言混合用，纯属职业习惯。”
　　 皇甫煜笑了笑，说：“但愿不会有其它原因。”
　　 “你……”陈素芹唬着脸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甫馒平静地看着陈素芹，不无挖苦地说道：“据我所知，柳明哲还不至于为你而轻生。因为在他的心目中，你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对不起，我这样讲，也许会伤害你的自尊心。不过，请你注意这样一个问题，倘若我们找不到柳明哲自杀的真正动机，那就只能怀疑有人企图谋杀他。”
　　 陈素芹突然笑了起来，说：“你们公安人员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啦！假如有人企图谋杀他，第一个被怀疑的人，自然应该是我喽？”
　　 “谢谢你的提示。”皇甫煜老大不客气地说道，“既然你认为自己应该被列入怀疑对象，我们何必要反对呢？恕我冒昧，就请你讲一讲发现柳明哲自杀的经过吧！”
　　 陈素芹极力掩饰自己的慌乱心情，说：“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10点半钟了。一进房间，便看见柳明哲躺倒在床边，口鼻出血。我慌忙把他扶了起来，他却恶狠狠地用力将我推开，踉踉跄跄地向门口奔去。可是，他没有走出几步，便又摔倒了。我吓得惊叫起来，一时不知所措。幸亏邻居们赶来，替我报了案，并叫来了救护车。”
　　 这时候，王蕾在一旁忍不住插嘴说：“由于你的‘不知所措’，引得邻居们蜂拥而入，结果竟把现场破坏了。”
　　 陈素芹说：“我一个女人家，何曾经过这样的事情？就是邻居们，也并非有意破坏现场啊？”
　　 皇甫煜淡淡地说道，“眼下，我们更为关心的，却是柳明哲是否已经脱险。只要还活着，公安机关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只偏信他的口供。假如你再没有什么情况向我们介绍的话，我们的谈话就到此结束吧！”
　　 “我，我有一个请求！”陈素芹突然可怜巴巴地说道，“你们临来时，我虽然说了一些气话，可柳明哲毕竟还是我的丈夫。假如……你们允许的话，我想和你们一起去看望他。”
　　 王蕾没有理会陈索芹，径直走出了房间。陈素芹感到有些尷尬，两眼不住地瞅着皇甫煜。
　　 “对于你的请求，我们没有理由反对。”皇甫煜婉转地说道，“不过，柳明哲正在进行抢救，恐怕医生不会允许任何人接近他，其中当然也包括我们刑侦处的人。你与其待在医院的走廊里，倒不如留在家里好好休息。等到柳明哲脱险之后，你也好有精力去照顾他。你说呢？”
　　 陈索芹似乎很不情愿，却又只得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她一直把皇甫煜送到自家门口，才若有所思地回到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