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香】风光旖旎(微小说)
小丫和大伟是一个家属区前后排邻居,却没有过青梅竹马。因为小丫自小在乡下外婆家长大,等妈妈病退,小丫顶替妈妈进了厂,大伟也刚从知青点招工回来。所以,虽是邻居,俩人实际上陌生得很。
小丫初见大伟时便暗自感叹:好帅!的确,大伟身高一米八二,体型健硕,又热爱体育运动,浑身散发着雄性的魅力。可惜眼睛小了一点,笑起来一条缝,看上去便和善了许多,但他一般都不笑,窄缝似的眼里总透着生人莫近的冷峻光芒。
听人说,大伟好学上进,下乡时以啃《资本论》而闻名遐迩。仅凭这一点,小丫就对他崇拜不已,因为小丫虽来自农村,却酷爱读书,向往诗和远方,有理想,有自己的骄傲。一般人还走不进她的心里。不止这些,凑巧的是大伟和小丫同月同日生,只不过大伟属蛇,比属马的小丫大了一岁。小丫为此私下很是感念,认为这是种难得的缘分,于是心中常含羞涩常蕴春意,见大伟虽互不搭话,却总是莫名心跳。
小丫心气儿高,但在农村久了,乍到这万人大厂却自卑得很。大伟进厂其实也只是个厨师,但小丫总觉得他前程无量。自己虽然是技术组资料员,却底蕴不足。肚子里有点文墨也无展示平台,所以无人识得,她太平凡了。尤其不能够面对镜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美不丑,毫无特色,是走入人群立即就会淹没的那种。特别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乡土味儿,令小丫十分泄气。
有一次,妈妈叫小丫去大伟家借个筛子。小丫那个激动啊!他知道大伟在家,这是近距离接触他的极好机会。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小丫装作很坦然地去了。敲门,正好是大伟开门。小丫多想和大伟说点什么,可不行,瞬间血往上涌,整个脸红得要滴血似的,而且一开口就语无伦次,只好把头低下了。大伟宽容地问明来意,到厨房拿了筛子给她,小丫接过筛子逃也似的跑啦。
回到家,小丫感到很悲哀,因为她发现大伟冷峻的眼与她对视的时间不超过一秒钟。
自此,他俩没再说过话。小丫只能在后房里默默地欣赏大伟,看他去上班,看他去上工大。小丫最爱看他在屋前小坪里做藕煤,用锄头铲子和煤,用模子做煤,动作利索,肱二头肌一鼓一鼓地,展示着男子的力量与健美。
人说天涯咫尺,小丫却认为她和大伟是咫尺天涯。为了拉近距离,小丫参加了机械制图学习班和日语学习班,她努力地提升自己,完善自己,日渐少了些乡土气息,增加了书卷味儿。镜子中的她也自信了不少,她决定大胆靠近他。
可这时,小丫发现大伟身边多了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小鸟依人似的。大伟的眼睛竟也平添了许多温柔。小丫退缩了,无可奈何地躲在窗帘后面,任凭他们风花雪月地从窗前飘过,任凭那“小鸟”穿着大红贵妃棉袄成了他的新娘,任凭他们欢天喜地地添了一对龙凤胎。
小丫绝望了,觉得自己就像席慕蓉笔下那颗从小男孩口袋里掉出来的崭新的弹珠,躺在草丛里无可奈何地望着他的主人毫不知情地远去。此生嫁不了大伟,嫁谁不一样?于是,小丫悲壮地嫁给了一位平庸的机关职员。
时过多年,大伟果然出息,当上了处长。小丫相夫教子也还充实。日子如流水平平淌过,她的单相思已被时光疗好,大伟已在她心中淡淡隐去。
不想世事难料,一次外埠会议,小丫居然和大伟同行。几天的会议,大伟对小丫极尽照顾,很是温柔。小丫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换了个人似的变得风情万种。一次宴会上,小丫喝多了,大伟细心地扶她回房休息。借着酒意,小丫倚着大伟,浑身软软的、懒懒的,心猿意马起来,……小丫幸福极了,感到鸟语花香风光旖旎,身子也变成了一片云,不断上升、上升……
“叮咛叮铃!”嗯?送牛奶的来了?”小丫从云端里坠落。
没有会议,没有大伟,原来只是一场绮梦!小丫坐起来,看看一旁张着嘴睡得一脸蠢像的公司职员,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下床拿牛奶去了。
许是天意吧,上班路上,小丫还真遇见了难得一见的大伟。想到那场梦,小丫的心跳又莫名加剧了。她第一次鼓起勇气用热切的眼光迎向大伟,可大伟的目光从她头顶上飘忽过去。小丫分明看见,大伟的眼里除了冷峻之外,更多的是漠然,他对她更陌生了。
一整天,小丫心里都是涩涩的。
(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