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写手奖励赛】 暗影(小说)
果然如我所料。在轻轻瞥了一眼刘欣之后,我避开了她的目光。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刘欣。
奇怪的是,我不说话,刘欣和面前那黑衣女子也默不作声。她俩不时交换着眼色,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我是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短暂的慌乱之后,我渐渐理清了头绪。理智告诉我,种种迹象表明,事情应该比我预想的还要复杂许多。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弄清楚他们把我带到这个地方的真正用意。
于是,我用相当委屈的口吻打破了沉默:“我说大歌星,我不过就因为欣赏你才斗胆加了你的微信,在微信里跟你调侃几句,进而邀约你见了个面嘛?我对你并无坏心呀?你们这样做难道是认为我在哪个方面冒犯到了你们吗?”
我这话是对刘欣说的。两个女人静静地听着,她们除了偶尔彼此使使眼色,并没有人搭理我。
我明白她们的意思。她们是嫌我还没有把问题讲到关键点上。
“哎,还有一点我得承认,在最初见到美女歌手的那一刻,我把你当作了我当年在深圳接头偶遇过的那个美丽女孩。对了,我想知道,坐在对面的这位黑衣美女,你是不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刘小琴?”说到这里,我把目光投向了那个一直静坐在钢琴旁的黑衣女子。
那黑衣女子只微微地眨了下眼皮,然后,她与我身旁的刘欣对视了一下目光。她依然没有回答我。
“我说蒲扇先生,亏你还是个写文章的人,你是在故意装糊涂?还是真的不知道我们把你找到这里来的真正原因呢?”说这话的是离我不到一米远的刘欣。
“什么原因?不就是刚才在咖啡厅与你一言不合,你就不辞而别,然后你就拉黑了我吗?我一直很纳闷,一直弄不明白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冒犯到了你!”我一边反问,一边解释。不过,我刻意回避了当时在咖啡厅自己曾一度把刘欣误认为当年的刘小琴那一微妙心理。
“哈哈,我说大作家,你果然是在装糊涂。我问你,你约我在咖啡店里见面,是不是想证实我是不是就是当年曾遭过你们黑手的刘小琴?”刘欣加重了语气。我明显感觉得到,她眉宇间那股冷森森的杀气。
“遭黑手?”我甚为诧异,本能地从椅子上蹦跳起来,用手指向那黑衣女子,“你是说她遭过黑手?”
在与黑衣女子目光相碰的瞬间,她那眸子里射出的寒光令人不栗而颤。
我的心里猛地一惊。
刘欣上前两步,按住我的肩头,示意我坐下。
我无力地埋下头,不敢抬头正眼看她们。顿时,心里最隐秘的一段往事瞬时重新交织在我的脑海里。
我清楚记得那是伙伴毅仁带我去那个特殊场合而“偶遇”刘小琴之后的第八天。堂弟阿波邀我去他女朋友小温位于飞西村新联路的租屋吃饭。我欣喜赴约,原因很简单,小温租屋的房东就是我所认识的美女刘小琴当时在“照顾”的那个本地老头。
待我赶到小温的租屋,才发现屋里除了堂弟阿波及其女友小温之外,还有国弟、歪嘴、猫皮子三位在我们老家米坝出了名的混混,以及另外两位我并不认识,但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的陌生男子。待酒过三巡之后,国弟直接说出了他们几位混混齐聚小温租屋的真正原因——几天前,他们从我伙伴毅仁嘴里打听到阿波女友小温的房东“包养”了一个来自贵州的漂亮小妞,因此,他们约伴过来找机会“饱饱眼福”。
那是我这辈子最愧疚的一段经历。当国弟几人借着酒气怂恿阿波女友小温去察看那个本地老头是否在家时,我竟然没有出面阻止。特别是当小温回来告知国弟他们,那本地老头有事外出了,只剩刘小琴一个人在二楼的客厅里练歌这消息后,国弟几人壮着酒胆说是要去见识见识刘小琴时,我不仅不敢出面劝阻,反而找个借口提前开溜了。
喜欢逃避,是我性格中最大的劣根性。那之后,我从未主动向堂弟阿波打听过国弟等人当天的所作所为。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国弟几人那天所做的龌龊事很快就在老乡当中传开了:国弟几个混混根本就不是人,他们在骗刘小琴打开了房门之后,竟然趁着酒气,不顾刘小琴反抗,轮番欺凌了她。最令人不齿的时,当他们的恶行被中途赶回家的那个本地老头撞见了之后,他们竟然把那老头子拖进客厅一顿暴打……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这事儿一直被国弟几个混混当作炫耀的资本四下吹嘘。而我更是不经意间从已经与堂弟阿波分了手的小温那里了解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据说,在离开之前,国弟几人威逼刘小琴唱几句下流的山歌来助兴。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刘小琴硬是倔强地紧闭嘴巴一字不哼。羞恼成怒的国弟几人竟然做出了丧尽天良之举——他们竟然撬开刘小琴的嘴巴,把一大罐辣椒水灌进了她的喉咙里……
十
尽管我一遍又一遍跟眼前的两个女人解释,我并没有参与当年那场恶行。但从她们冷漠的表情里可以看出,她们并没有相信我的解释。
在那黑衣女子轻轻地几声哀叹之后,两个女人一声不吭推门离开了。我起身追了过去,却被之前见过的那两个壮汉挡在了屋内。随着“哐啷”一声,一把大锁锁住了大门。
在那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我被关了整整两天。
在那漫长的两天时间里,除了窗外偶尔有一两个似曾熟悉的人影在晃动,整个世界离奇的寂静。
就在我饥渴难耐,自认为身子已经无法坚持下去的时候,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我定眼一看,站在房门外的人竟然是城区作协的“郭大侠”。
“我是来接你的,你先喝几口水。这是你的手机。什么话都先别说,这事儿我们以后慢慢捋。”郭大侠在递给我手机的同时,把一瓶已拧开了盖的矿泉水凑到我嘴唇边。
郭大侠并没有直接把我送回家。他把我带到路边的一家小吃店吃了碗米粉,然后开车带我往另一个方向赶。
“郭主席,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我终于忍不住发问。
“你去了就知道了。”郭大侠说。我和郭大侠仅仅只是认识而已,算不上很熟,况且他是有职务的人,我与他原本就有某种隔阂。因此,既然他都这么说,我也就不便多问。
小车左转右拐,大约二十来分钟之后,郭大侠把车停在了一个小山坳上。
我跟着他下了车。穿过一片灌木林,一块石碑赫然映入我们的眼帘。
“你走进看看就明白了。”郭大侠示意我。我心怀忐忑地走向前去。石碑上的字越来越清晰,特别是“刘小琴之墓”几个字在夕阳地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怎么可能?难道两天前我见到的那个黑衣女子不是刘小琴?”我连连后退,直到郭大侠拽住了我的衣角,我才停了下来。
郭大侠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见我依然一脸疑惑,他才说:“我也是受人所托才带你来这里的,具体内情我也不太清楚。你还是打开微信看看吧,或许微信上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我打开微信,果然有几条还未查看的信息。信息都是那个名为“昨天”的人发来的。第一条信息是:“冬天先生,我托人带你去的那个地方你去了没有?”第二条信息是:“你要找的刘小琴已死。”第三条信息是:“刘小琴的死你是有责任的。可你这些年却安然地活着,这公平吗?”最后一条信息是:“那间黑屋子曾是刘小琴生前长期住过的地方。原本想要把你长久地关闭在那屋子里,然后让你替刘小琴陪葬,只是……”
看着这些文字,我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我感觉自己的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似乎都快爆炸了。在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我回复道:“你到底是谁?是刘欣?还是那位黑衣女子?你和刘小琴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怎么可能是刘欣?你身旁的郭大侠没有告诉你吗?刘欣现在早已经在飞往澳洲的航班上了。”那个名为“昨天”的人也飞快回复了我。
“这么说,那你就是我见过的那个黑衣女子了?”我顺着对方的话问。
遗憾的是,不管我怎么问,对方都再也没有回音。
十一
回到四角楼我上班的单位,才知道这几天大家都在为我的突然“失踪”而焦急不已。单位领导关心地询问我这几天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还含蓄地征求我的意见,意思是要不要考虑报警。
我委婉地谢绝了领导们的好意。不过,我借机跟领导请了一周的假。
我心中还有太多的谜团需要时间去慢慢解开。比如,郭大侠到底是受谁所托,把我带到那个立有“刘小琴之墓”的荒野?坟墓里的那个刘小琴是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刘小琴?如果不是,他们把我带到那块墓地上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如果是,她一个贵州女孩怎么会安息在那个地方?再则,如果坟墓里躺着的真的是刘小琴,那个名为“昨天”的人又怎么会知晓我就是当年在深圳街头偶遇过刘小琴的“冬天”先生?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刘欣在整个故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那个黑衣女子究竟与刘小琴有什么关系?还有那长相与刘欣神似的——把我带到那座偏僻小院的红衣计程车女司机,以及一直把守在那间没有窗户的黑屋子门口的那两个健壮的男人,又分别是什么身份?最最关键的是,他们当初明显有要置我于死地之意,为何又突然良心发现,通过郭大侠重新给了我生机?
我隐隐觉得一道道暗影在我原本就杂乱不堪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现。
我决意独自再到郭大侠曾带我去过的荒野里走一走。我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通过那块刻有“刘小琴之墓”字样的墓碑找到解开心中谜团的蛛丝马迹,进而证实的自己某种大胆猜测……
只是,在暗影恣肆的时空里,我能如愿以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