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三十年的等待(小说)
记得那时的您没日没夜的在班上忙,常常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那时我也很忙,但我每周还有半天可以骑车回来看您和二老。当我把饭烧好了,您也常常没时间回来吃!一直日夜不停地忙。当时只有二十六岁的您,竟然有人问“阿姨今年三十几啊?”我听到后真是心里疼!
最让我心喜、心疼但又爱莫能助的,是婚后那年的夏秋两季,您一直冒着酷热天气,挺着越来越大的肚子,还仍旧夜以继日地繁忙!
初冬时节,十月初七,是我们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谢天谢地,母子平安,您荣升为母我当爸,我们有了一个那么聪明、那么可爱的儿子喽!哈哈哈!您的辛苦功劳,咱家几代人,谁都为您骄傲啊!
有事并不难,有人也不难,难的是人事一起来。在月子里,您有产假,我正常上班,也帮不了多少忙,两位老妈妈家里农活再多,也是欢天喜地轮流来照顾您母子俩。
产假休满后,您又要上班了,带宝贝的大事怎么办?我心里虽有数,但就是想不出好办法来!得亏我们的老母亲最疼人,是两位妈妈又帮我们带一程……随后我们就不知哪里修的福,是您人缘太好,还是邻居刘爹爹一家德行高?!
刘家老少三代五口人,我们的儿子就像在他家生了根,钱不谈一分,苦不道一声,一带就是五个春,您我三天两头,还在人家把饭蹭!哎!只叹我的薪水实在低,一想起那情那景,就觉得我们太亏欠,现在我要告诉您,就是再难也要自己“逼”,必须写篇小文章,发到江山文学网,但愿能将恩人的美德宣一宣!
没愁没忧的日子真好过,转眼间儿子幼儿园毕业要上小学了。好在那时在县城,我们已经有了自己购买的一套“房改”新房了。不过,我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把您早早地调来县城某医院,只好先将孩儿带在我身边,随后托人把儿安排在县实小上了一年级。
感谢老父亲帮我整半年,他老人家负责小孙子接送上下学。但是二老共种八亩地,老母亲一人在家实在没法子,很快又送老父亲回家陪母亲。
这下子怎么办呢?您我班上事多,又都不敢有任何闪失,儿子还小,上学必须保证绝对安全,而且我还要培养他生活的小本领。于是我想出道道“奇招”来特训。
首先,培养他自己安全上下学。父亲上午回家了,下午就没人帮我了。我佯装吊高嗓门,鼓励性问儿子:“儿子长大喽,已经上小学了!我问你啊,堂堂一个男子汉,你自己一人上学敢不敢?”
儿子立刻斩钉截铁:“爸爸,我敢!”
“声音再大点,爸爸没听清!”
儿子立刻炸着嗓子:“爸爸,自己上学,我敢!我敢!”
“喔哟哟!爸爸听到了!爸爸听到啦!”我还假假地捂起了耳朵!
实验小学离家其实也只有一千来米,儿子答应的虽然很干脆,但我哪里真放心?于是乎,儿子前脚走,老子远远的后脚跟。
不过有一次,他在上学的路上开小差了,儿子刚要走到学校前的小河边,他突然停下脚步不走了,想干什么呢?嘿嘿,他拾了一堆碎瓦片,一个劲的往河面打飘飘,开心飘完了,还想再拾,那时躲在他后头的我,甭提心里多着急。怎么办呢?只好先叫他一声,跑步上前拉下他的小裤子,打了他几下小屁股!我还有意大声训了他:
你知道不知道?再玩肯定要迟到。不要以为一个人上学校,爸爸时刻都在望着你哟!
心爱的怡媛我的妻,有的细节您不知,儿子一人上学校,我足足跟了半学期。不怕您发笑,那段时间,我就像个“老特工”,班上一有事急,我可两头顾,有时真像发了疯。
好在自从那次训斥后,儿子上学就上规矩了,后来我才渐渐地放心让他自己独立来回。
第二,我管理家的手段,自称为“半军事化”——父子一切行动,必须同时合乎规定。主要有“四个必须按时”:
必须按时起床休息,必须按时上学到家,必师按时吃饭做作业,必须按时做好当日事!
而且,要求做到的事,我必师范在前;不许做的事,我必严格作表率。我们互相监督,父子一起成长。比如,我做饭时,儿子要认真做作业;我检查作业有错误时,我只说有错,最多说有几处错,一定让他自己查改,直至完美;为培养他做家务的小本领,饭后洗碗、扫地,父子一人一件,让儿子先挑,挑好后我先师范,然后再相互检查,直至完美。
可能是没人在旁护着他,后来哪怕出现一点小偏差,只要我吱一声,或是一个眼神,什么问题都会立刻解决。这些习惯与本事,我想我们父子,一辈子在受用。
第三,严肃还须活泼,守纪必有自由,听话定能快乐。一切行动,都在规定时间里完成后,哪怕我再忙,也要和儿子一起玩一会。
比如,儿子现在乒乓球打的非常好,就是那时在家里的茶几上,我和他玩出来的;他现在会下象棋,就是那会我教他的;他现在故事讲的不错,就是那时我陪他的,一起玩他喜欢的打小球等游戏,并且在玩的当中,让他把玩的规则,讲的头头是道。另外,我们睡觉前,我先讲一个小故事,再让他讲一个,逼着我们每天要看、要记一个《故事大全》中的一个故事。
令人高兴的事,当然还有儿子从一年级到三年级,考试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每学期都是“三好学生”。我那时的进步,自然不必自吹了!哈哈!
心爱的怡媛我的妻,回望我与儿子高密度相处的三年,虽然过去了二十几年了,但是我感到这三年,是我父子十分紧张的三年、是我父子亲情最深的三年,也是我父子成长最佳的三年。
就在这三年里,我还天天期盼您早日来县城上班,我一直在求爹爹拜奶奶,以自己优异的工作业绩为唯一资本,千方百计贏得县领导的同情和关心,终于把您调到了县人民医院,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家三口团圆,自然是个大好事!然而,回看之后的几年日子,我现在最想和您说的一句心里话,也是大实话,就是我一直处在“喜忧参半”的情境之中。
为什么我会这样子说呢?
难道真的是距离才能产生美吗?当我们城乡分居两地时,“每周一会”是我们的常态,即使看到了对方生活上的缺点与不足,也会因“小别胜新婚”而忽略,因相互客气怜惜而包容。
但是,当我们梦寐以求的“团聚”梦想成真时,当我们一直朝夕相处时,我们的行为习惯、性格特点、生活理念等等本来面貌,也就自然而然地显露无遗了。
我想其中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齐家治家的大事怎么管?家里到底谁当家谁做主?这个问题我们好久没有处理好,公正地说,我们好多年一直缺乏智慧,有时理智还被情绪乃至冲动所取代,一段时间甚至还达到了“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的严重程度,而今想来,我既感后悔愧疚,又觉正常有趣!
心爱的怡媛我的妻,您还记得吗?就在您调来县医院工作上班的第二天,我在县委工作的几个好同事夫妇,一起为您我团聚接风庆贺宴请时的情景,您还能想得起来吗?
在那个朋友圈里,表面上看,一大半都是“十足”的“大男子主义”,我也不例外,口头上一点都不饶人。一杯小酒落肚后,一个兄弟就开始放言了:“各位诸位,请听我说,我们在座的男人们,有幸都从政了,将来还要担任一官半职。最近我悟出了一个道道,就是我们这些男人,如果真的怕媳妇,那一定不会有出息!”他的话没说完,他媳妇就急忙站了起来,二话不说,不顾众人面子,就直接撕着她老公的耳朵。一桌人个个立马笑得人仰马翻!
后来有人问我们在家谁听谁时,我望了您一下,您一言不发只是笑,大家都在看都在等,我灵机一动说:
“在家里,我一直坚持这么一个原则,就是意见一致的时候,我全听她的;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她全听我的。”
当我笑着再看您时,您却认真地对大家说:“对对对!我们在家,差不多一人做一半主吧!”随即引得众人又是哄堂大笑!您楞了好几秒钟,才笑着连打我几下后背还说我真坏……
想起当年真好笑,平常琐事忘不掉。
我在生活上,可能是讲究惯了,有点过头了,特别是与儿子相处的三年,我们当年的新套房,每天总是清清爽爽,一点也不亚于宾馆“三星级”!
可是您调上来不久,家里的面貌,就逐渐开始出现脏乱差了。一开始,我还能一直为你们娘儿俩“揩屁股”,哪里乱了,我就耐心地整理到哪;哪里脏了,我就克制地治理到哪。但时间一长,工作一忙,心就乱了,虽然也能耐着性子,好言好相劝,但你们不理会,依然如故;后来渐渐地,我的嗓门也就高了,言语也就重了,您却说:工作累死了,你一个男子汉,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呀!看您的脸色,每次都是白里直泛红。
记得有一次晚上,儿子在小房间睡觉了。我心平气和对您说:
“为什么我对家里的整洁看得这么重呢?您想想,在谈恋爱的通信中,我有好几封信,大部分内容,都谈卫生整洁的话题;在老家老医院宿舍条件那么差,现在这个房子这么好,近几年我们的工资涨的多,我又跟风向报刋杂志投稿挣了不少“大团结”,买房子的债不仅还了,二次装修的费用也不差人家一分钱了。”
您朝我冷言冷语地说:“这个我知道啊,还说什么呀?”
我说:“请您听我把话说完。您看看现在我们无论到哪个同事家里瞧瞧,哪一家不是收拾得清清爽爽的!过去过穷日子的时候,我们的心思放在肚子里,指望每天吃饱饭就好了;现在衣食无忧了,想到的应该是肚子外的事,要有美好的生活,必须要有美好的环境,硬件三星级了,软件也要三星级!这就得靠我们三个人一起,心里能想清楚,出手才能清爽啊!”
我也不知道是您在班上可能出了不愉快的事,心烦意乱的您,哪里听进我一句,立刻站起来大喊大叫:“您嫌我脏是不是啊?啊——啊——啊!那你去和干净漂亮的小美女去过呀!你去呀!!”哟哟哟,您随即还嚎啕大哭起来……
当时傻了一样的我,只是扶着您,捂着您嘴,赶紧灭火:“儿子睡了,您冷静点好吗?”当我一提到儿子时,还好,您立刻低声抽抽噎噎起来。我只弱弱地说了句:那您慢慢想想吧……
我随后跑到另一个房间,一方面让您清净一会,一方面自己也要想一想。
我也自责起来:自己也可以算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男人,上班时为领导写材料,总是大则全国宏观形势,中则省县区域战略举措,怎么一到家,全都说这些鸡毛蒜皮呢?
正当我焦急纠结、一愁莫展时,眼前突现我岳母的慈祥面容!到您家首次“探访”时,老人家的提点衷言,又在我的耳畔响起:“……我家怡媛就是脾气不好,一直呆读书,不大会做家务……”
我又追思着当时自己是怎么承诺岳母大人的……对对!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不是说这些都不是问题吗?答应岳母:我会对她好的嘛!虽然当时自己只顾母命在身,只要没有“异味”,一切万事大吉!但男人说出口的话,怎能动摇变形呢?不就是象吐在地上的钉子一样嘛!
我还想到您在乡下医院,成日成夜忙碌的身影,尤其是想到您怀胎十月的辛劳,特别是一朝分娩时的苦痛……
我立即小跑来到您身边,一声对不起,说得您一下子扑倒在了我的怀里……
于是,对于家里的卫生,我或直干不说,我或马马虎虎,开始只要过得去,不求过得硬喽!有时回家看到狼籍不堪的样子,只是眉头皱皱自己先干吧,心想将来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我心里一跟明镜似的,我知道您工作的压力山大,没日没夜,我知道您睡眠不足,到家就像昏了头一样,我不该为家里的一些乱象,同您再三计较,让您心烦意乱。
其实,这么多年来,您让我感动的事有许多,特别是您对两头父母一样非常孝敬,与兄弟姐妹、亲朋好友相处,都是那么大大方方,每每想起,我都敬佩有加!
但是,多年来,我还有一个我认为十分重大的问题,一直没有彻底解决好,这就是我们儿子如何教育、儿子的教育方法问题。
这应该是那一段时间,我们几次引发风波冲突的主要原因吧,我还一直耿耿于怀,如鲠在喉,今天索性让我一吐为快好吗?
我曾经是一个非常自信,甚至有一点点自负的青年。三年教儿的“成功”实践,似乎成了我在家与您争执的最大资本,而我最大的忽略,就是那时根本不懂母爱与父爱,还有那么大的异同。
我一直认为,孩子不仅是父母的寄托,家族的希望,更是祖国的未来。我们都非常爱我们的儿子,因为他是我俩爱的唯一结晶。儿子不仅帅气聪明,而且那几年,他喜欢学习,善解人意,许多方面都很出类拔萃。
然而,问题就在这个“然而”上。自您和我们父子正常朝夕相处后,每当我下班回来,发现儿子到家先做作业再娱乐的习惯已经一反常态时;每当我提前到校接他,苦口婆心与他交流,发觉他老是心不在焉时;每当接到老师电话,都会听到孩子学习不够专心,必须加强督促时;每当我有空辅导儿子学习,启发他动脑筋回答问题,您总是一听到就来说出答案时……
每发现儿子一个大小问题,我都想方设法纠偏校正,可不知为什么?您总是“我往东你往西;我打狗你撵鸡”?于是,我在教育儿子前后,都要挤出专门时间,与您“理论”一番,可那时的您,怎么或是充耳不闻,或是嗤之以鼻,或只是说“你不需要那么凶!”
致敬社长!顺颂文祺编安!
容一番模逆,增一番器度;
省一分经营,多一分道义;
学一分退让,讨一分便宜;
去一分奢侈,少一分罪过;
加一分体贴,知一分物情!
古大德之智慧,当化您我之言行。阿弥陀佛!
功名付之天命则心闲,
报应念及子孙则事平,
受享虑及疾病则用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