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香】一路走过四十年(散文)
所谓漫长,这场婚姻之缘要追溯到十几年前的文革时代甚至几十年前的伪满时期。
所谓艰难,这场恋爱之中也出现过不少波折和坎坷。
尽管黑人与月牙儿曾是小学同学,又是中学文艺宣传队的战友,还是当年老同学、老战友的儿女,但是,如果他们要感恩这场婚姻的话,就不得不‘’感谢‘’那场史无前列的革命,一如黑人外公和外婆的婚姻要感谢“北伐”,爸爸和妈妈的婚姻要感谢“南下”。
1966年冬天特别寒冷。黑人的爸爸和月牙儿的爸爸经过批斗和游街之后,都被关到一个“牛棚”里——有人看管的时候背诵最高指示,没人看管的时候闲聊各自经历。
正是在闲聊时发现,1942年,黑人的爸爸和月牙儿的爸爸都是哈尔滨师道学校的学生。光复后他们都回到乡下教书。1946年,黑人的爸爸参军南下到了长沙,月牙儿的爸爸入党提升进了北京,再后来一个从部队转业,一个机关充实基层,几乎同时来到营口。文革前,他们俩一个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整党办公室主任),一个是主持市监委工作的常务副书记。但是由于二十年后两人姓名已改,少年时的容颜不再,若不是“走资派”的共同境遇和蹲牛棚的逼仄空间,他们是不可能近距离接触而彼此相认的。
也正是因为黑人和月牙儿都是“狗崽子”,惺惺相惜,各自的爸爸又是老同学、老朋友,于是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不仅黑人和月牙儿走到一起,黑人的弟弟和月牙儿的妹妹也走到一起,当时传为小城佳话。一切自然而然,估计黑人如果还有两个妹妹的话,也会和月牙儿的两个弟弟走到一起。
应当说,由于这场政治地震的剧烈颠簸和革命风暴的猛烈冲击,在黑人和月牙儿的同学中,有许多婚姻并不是完全以爱情为基础的,有当权派的政治联姻,有在野党的避难联盟,有走资派的女儿嫁给造反派的儿子,有知识青年的男孩娶了生产队长的女儿……
显然,与时俱进的婚姻也容易与时俱散,黑人和月牙儿的同学中还有些公主和格格嫁给自己老爸的下属,结果这乘龙快婿飞黄腾达之日,恰是那老泰山解甲归田之时,也是公主和格格人老珠黄之时,自然“交易终止”。
而在黑人与月牙儿的恋爱经历中则时有另一种岔道:譬如进工厂后的黑人,与同属底层社会的表妹(农村)或者师姐(工厂)渐渐找到更多的共同语言,譬如上大学时的月牙儿,和在革命道路上的志同道合者坚决要求去农村扎根落户……
但是,有“道岔”上的子女就有“扳道岔”的父母。两个家庭的共同特点就是“一言堂”,是正统教育和传统管理。黑人与月牙儿(主要是黑人)在恋爱和婚姻问题上的任何偏差,都会遭到双方家长的有力阻击和无情打击,渐渐的,黑人和月牙儿都深深感到婚姻并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它很像老北京住着一大家的四合院,好坏不能拆,哪个屋子都不能少。
况且,这是一个美丽且温馨的“四合院”,院里春花秋月,鸟语花香。早在中学宣传队里,黑人就把月牙儿作为自己的追求目标和保护对象,尽管这种追求和保护多少带有一厢情愿的性质,但是贵在坚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而且坚持也能成为习惯,成为常规。坚持了十年,终于迎来了洞房花烛夜;又坚持了四十年,美美的庆贺红宝石婚。
爱情是感性的,婚姻是理性的。爱是权力,也是责任,更是艺术。这些道理黑人和月牙儿也是在四十年的人生大学里慢慢懂得的,好在不懂的时候,糊涂的时候,谁也没有轻言放弃——因为旧情,也因为良心;因为珍惜,也因为希望;因为认真,也因为妥协。还因为共同的类别和层次,共同的爱好与兴趣,共同的朋友与环境。于是拐来拐去,还是携手同行。就这样一起走过四十年,还会走到金婚,争取走到钻石婚,不知道能否走到白金婚,也不知道有没有转世来生。不过,黑人已经心满意足了,黑人的亲朋好友也会说,知足吧你就。
今天中午和朋友聚会,还和月牙儿各自拍了张照片,做为本文的题头和美篇的结尾,也作为与前面各个时期照片的比对。原来这就是流动的青春、生命、爱情、婚姻……
今天是2020年12月25日。在一年将尽(其实也是一生将尽)的时刻,贴上这些泛黄的照片,写下这些陈旧的文字,的确能够唤醒许多麻木,解除许多审美疲劳,开启许多新的人生之旅。原来,往日时光那么美好!美好的人生,既需要展望,也需要回顾。(2020年12月25日23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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