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念】今生欠你一个拥抱(小说)
卧虎岭山路崎岖,山林里树林茂密,杂草丛生,虽然战火烧毁了不少林木,但路况依然不好,梦梅看着失血过多的伤员脸色苍白,和战友加快了行走速度,不大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的梦梅就赶上了前面运送重伤员的战友,他们互相鼓励,不大一会就走到了卧虎岭最北边——一里地之外的山谷里就是部队设立的战地救治所。
忽然,天空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三架敌机呼啸着飞了过来,没有了树林的遮掩,担架队立刻暴露在他们面前,最后面的那架敌机蓦地俯冲下来,抛下了一颗炸弹。
听到炸弹带着鸣声下落,前面的战友大声呼叫:“快卧倒!注意掩护伤员!”梦梅一抬头,只见敌机像一只巨大的老鹰从她头顶掠过,她甚至看清了机舱内的美军驾驶员,来不及多想,梦梅一下子扑到了担架上,用身体护住了担架上那个十八岁的小战士。
只听“轰”的一声,梦梅只看见眼前一片红光,紧接着感觉身体剧烈地晃动,然后她失去了知觉……
等许梦梅清醒过来之后,已经是一周以后了。
在后方的战地医院,许梦梅醒了过来,她发现四周都是白色的,她忽然想起了昏迷前的情景,那个年轻的战士怎么样了?她想从床上爬起来,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可是任凭她用尽全力,身体却依然无法动弹——她发现自己的双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一阵刺骨的疼痛让她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声,就又昏迷了过去……
半年后,失去双臂的许梦梅走出了战地医院,她按照部队的安排办理了离伍手续,跟着和她一样的伤残战友返回了祖国。因为高残,许梦梅和其他几个战友一起进了省疗养院。
许梦梅说,因为没有双臂,生活不能自理,她不再企望回家,更断绝了对云辉的思恋,自己已经是废人,她不想连累任何人。即使是父亲和母亲来探望过她几次,她也再三请求父母为自己保守秘密,让他们回村后不要透露自己的真实情况,所以许梦梅的父母后来就对村里人说女儿复员后留在城市工作了,还找了一个城市的干部,所有的人都信以为真,包括云辉。
“梦梅,你受苦了……其实你不应该瞒着我,我绝对不会嫌弃你的,就是后来我听你父母说你在城市成家了,我还没对你死心,我想除非你亲自站在我面前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了,我才会放弃你!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受这么大的罪……”云辉心疼地说。
许梦梅说:“我不后悔,即使历史重演一次,我还会去救他!后来我得知那个男孩得救了,我很高兴,我的血总算没有白流!”
“梦梅,我从来没有想到你是这么勇敢,你是我心中的大英雄……梦梅,跟我回去吧!”云辉热切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真诚地说。
梦梅低下了头:“云辉,谢谢你不嫌弃我,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跟你在一起只能拖累你,成为你的累赘!”
云辉说:“梦梅,你不要自卑,我刚才听院长说你的事了,你身残志坚,用脚刺绣,还教了不少学生,咱村里变化很大,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可以办刺绣辅导班教咱们村里的女子们刺绣!叶落归根,离家这么多年,你不想家吗?”
云辉的话说到了梦梅的痛处,说实话,她怎么可能不想家呢?几十年来,多少次午夜梦回,她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乡,跟家里的亲人簇拥在饭桌前吃着母亲亲手做的杂面面条汤,春天在自家四方四正的院子里看梧桐花开,夏天在村边的小河边戏水玩耍,冬天跟村里要好的姐妹去镇上赶年集逛大街……可梦醒之后,却只是一场美梦!每一次梦到家乡梦梅都会泪流满面,她从来没有想到此生还能重返家乡!可是,父母已经去世,她的家又在哪里?
看着梦梅期盼的神情,云辉知道,对家的思念已经拨动了梦梅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可是看着梦梅眼中的期盼一闪而过,他知道梦梅的心里还是有很多顾虑。
“父母不在了,我没有家了……”梦梅的眼圈红了。
“谁说你没有家?父母不在了,爱你的人在哪儿,哪儿就是你的家!”云辉热切地看着梦梅。
云辉告诉梦梅,自从改革开放以后,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土地承包到户,还允许个人经商做买卖,村里的老百姓都为了能过上好日子辛勤劳作,云辉除了种着几亩地,还跟人合作搞装修,这些年也挣了不少钱,家里翻盖了新房子,还买了一辆面包车。
“咱村里大部分老百姓都盖起了楼,装修得比城里人还好呢,你放心,在咱家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咱家?”梦梅疑惑地看着云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是啊,你跟我结了婚,我们就是一家人,我家就是你家,可不就是咱家!”云辉调皮地说。
梦梅像个女孩似的脸红了:“谁说要嫁给你……”
云辉热切地看着梦梅:“现在,你应该可以兑换你以前对我的承诺了吧?”
“什么?”梦梅实在记不起来自己曾经给过他什么承诺。
“你忘记了,你当兵前,我们在村边的小河边,你说的,把所有的一切在新婚之夜给我,包括第一次拥抱……我等不及了,现在就想抱抱你……”
梦梅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流出:“对不起,这一生我要欠你这个拥抱了……”
云辉站起身,伸出坚实的臂膀,紧紧地拥抱住了梦梅瘦弱的肩膀,他哽咽着说:“梅,你欠我的以后就用你的后半生来陪伴我吧!”
梦梅依偎在云辉温暖的怀抱里,她激动地有点眩晕,从这个男人身上,她好像嗅到家乡的味道,家乡的青山绿水,家乡的父老乡亲,家乡的风声鸟鸣……她沉醉在这温馨的幻想中,喃喃地说:“真好……我跟你回家……”
云辉的泪水在脸上奔涌,他把梦梅抱得更紧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