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想要干什么？”文霞瞪大了眼睛看着福山。
　　 “没干什么？兜兜风而已。晚上，我们可以，叙叙旧……”他的笑容愈发诡异。
　　 “你，你开到荒山野岭做什么？你，你快停车。”文霞焦急地说道。
　　 “什么荒山野岭啊，郊区而已！你们大重庆，怎么可能有荒地呢？这是你自己曾经说过的，不是吗？”福山的笑容依然祥和，可是文霞却越看越觉得恐怖。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了起来：“停车，你停车。”她不顾危险，伸手去抢夺福山的方向盘，汽车歪歪扭扭地向大树撞了过去。
　　 轰隆一声，车停了下来。福山的头磕在窗框上，似乎昏死了过去。文霞慌慌张张地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奔逃。直到回头再也看不到那辆车了，她才战战兢兢地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卡片，下意识地打了上面的电话。
　　 她并不知道，就在她鼠窜之时，昏厥的福山突然瞪大了眼睛，缓缓下车，目送她慌乱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我真的有那么吓人吗？”他的嘴里嘟嘟囔囔。
　　
　　 【三】月夜惊魂记，真相大白
　　
　　 “我真是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会给我打电话，怎么了，想通了，想要和我一起去冒险？”程先生开车来接文霞，载着惊魂未定的文霞回到了渣滓洞外。
　　 文霞其实只是下意识地想从口袋里拿出点什么，不经意间看到了那张名片，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当时鬼使神差，就是特别想给程先生打电话。现在再仔细看这张名片，她不由得吃惊地问道：“程兰先生，原来您不仅是一位高校教师，还是著名的心理学家啊，真是失敬了。”
　　 程兰笑道：“哪里哪里，心理学这东西，太玄乎，所以，很多人都不相信。对了，你之前，不是就被我那一番玄乎的话给吓走了吗？对了，那位男士呢？是你的男朋友？你们吵架了？怎么样？晚上打算去冒险吗？”
　　 文霞终于做了决定：“我可以和你去探险，但是你要保证，无论找到了什么，都要报告有关部门。”
　　 “那是当然，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程兰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暮色降临，黑暗如同墨汁般泼洒开来，轻而易举地就让整个大地成为沦陷区。程兰并没有带着文霞走白天的路线，而是驱车来到了山腰处，这里草木葱茏，一看便鲜有人来。拨开草丛，一个山洞露了出来。
　　 看着这个黑漆漆的山洞，文霞却迟疑了起来，程兰倒是成竹在胸，似乎早就知道这里有密道。他似乎并不是想要帮助自己探索怪病之谜，而是别有所图。文霞想起了福山所说的另一条矿道，还有危险的放射性元素，心中不由得打鼓。
　　 “这条道是以前留下的矿洞，但是里面道路纵横、深不可测，据说早期景区曾经派人进去探索过，却差点迷路，就连通讯装备都失灵了。景区觉得比较危险，就没有深入探究，这里也被封闭了起来。”程兰微微皱眉道：“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你的感应，那么我想应该就藏在这里。”他又用鼓励的眼光看着文霞说：“怎么，敢不敢跟我进去冒险？”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冒险、探秘”之类的词语，文霞就感觉特别激动，像是被催眠了一般。于是她用力点头说：“我可没有害怕，进去就进去。”
　　 程兰走在前面，用强光手电筒照明，四壁是粗糙的刻凿痕迹，文霞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忍不住用手拽住他的衣角。
　　 走不多久就是一个丁字路口，然后又是一个十字路口，阡陌交通，四通八达，仿佛走入了地下的迷宫。每到一个十字路口，程兰都会停下来，让文霞细细倾听，感受从哪个方向能听到呼声。文霞本是不信，但是静下来却发现自己竟然真的能听到微弱的声音，似乎给自己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在重庆的绝壁上，常常会发现一些神奇的山洞，因为喀斯特地貌的原因，给人纵横交错之感。比如在奉节的旱夔门有一个峡谷，穿过靠近谷底的迷宫河，攀上绝壁，就能进入一处古代的盐硝洞。你说是不是很神奇？不过你不用害怕，因为你就是一个活地图，你可以听到那些声音，除了你，没有人能感受到这些声音。当你觉得声音越来越清晰的时候，我们就到目的地了。”手电光打在他的脸上，程兰的双眸散发出贪婪的光芒，看得文霞心头一颤。
　　 “我们，我们到底在找什么东西？”文霞战战兢兢地问道。
　　 “到了目的地，你不是就知道了吗？”程兰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不断深入下去，文霞渐渐地感到体力不支，她大口喘着气，心跳也变得不规律起来，同时，身上各个部位又开始隐隐有刺痛的感觉。“我们休息一下好吗？”她恳求道。
　　 可是，程兰此时却再也没有了怜香惜玉的风度，只是一个劲地催她前进。文霞勉力支持着，耳廓中收集到的响声越来越清晰，她终于听到了，它说的竟然是：“快跑！”
　　 “快跑！快跑！”先是一个人的声音，慢慢地变成两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成千上万个人，在她的耳朵里汇聚成了如雷霆般的巨响，她不得不捂住耳朵，想要阻止这声音，但是巨响却如同重锤一般，敲在她的大脑上。“啊！”她再次惨叫起来，不由得夺路而逃，向前飞奔而去。
　　 “站住！”程兰眉头一皱，发力在她身后急追。也不知道过了几个弯，他终于将文霞扑倒在身下。
　　 “你放开我。”文霞挣扎着，突然，她停止不动了，惊呼道：“声音不见了，耳朵里的声音消失不见了！”
　　 程兰松开了手，丢下文霞不管，他激动地望着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然而，四周只有黑暗，黑暗如远古猛兽粗壮的喉管一般，似乎能吞噬这个世上的所有事物。“该死的，怎么会找不到？”程兰居高临下地发号施令：“喂，你到底听清楚了没有？继续给我听！这个方向不对……”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手中的电筒就闪烁了几下，突然不亮了。
　　 “该死的！”他开始翻找背包，似乎是想要拿出备用手电，而此时文霞却闭上了眼睛，想要用心眼去观察四周。突然，她仿佛看到黑暗中燃烧起一道微光，那是淡蓝色的光芒，旋即又变得耀眼，好像北极光一样，将整个山洞点燃了。
　　 文霞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将那道光捧在手里，她睁开眼睛，蓝光消失不见，她闭上眼睛，蓝光又出现了，那竟然是一种只能闭眼才能看到的光芒。
　　 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着文霞，让她在蓝光最盛处挖了下去。手指扎入坚硬的土石，没有几下就鲜血直流，然而，这比起她此前遭受的痛苦，简直是九牛一毛。她拼命地刨土，挖开坚硬的外壳后，下面的土壤竟然变得松软，她的手碰到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黑疙瘩。
　　 程兰此时刚刚翻找到手电，就在他点亮手电的一瞬间，文霞的身影消失不见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前方的弯道中回响。
　　 “这死娘们，等我逮住了她，要她好看。”程兰狠狠地说着，迈步向前追去，嘴里却依然谈吐文雅：“你要去哪里啊？这里很危险的，很容易迷路，你要是和我走散了，那可怎么办呢？”
　　 文霞听到程兰的声音在自己的身后不紧不慢地响起，她不敢快跑，怕被对方听到脚步声，她又不敢停留，怕对方随时会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就在她迟疑的时候，鬼魅般的手从她的身后伸了过来，冰冷的金属触着文霞的脸划了过去，程兰竟然手持匕首攻击她。她还来不及喊出声，就感到身后有另一只手，将她拽进了一道狭小的缝隙中，又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她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我，福山。不要出声，相信我，我是来救你的。”
　　 文霞将信将疑，但是也别无选择，只能跟着福山钻进了狭路中，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时候，突然眼前一亮，她看到了月光，他们竟然从另一处洞中爬了出来。
　　 “你是……”
　　 “现在来不及说，我们先回景区门卫大爷那边。你现在手里拿着的东西，就好像是一个屏蔽器一般，有了它，什么信号都没有了，我们得去他那里，处理一下。”福山说着就拽着文霞向渣滓洞的门卫处走去。就在他们到达门卫处的时候，却看见程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他手握尖刀，挟持了门卫老大爷，冷声说道：“福山，识相的话，就将东西交给我。你知道的，伤人，并不是我的目的。”
　　 “程兰，听说你可是个大夫，就是这样救死扶伤的吗？还是说，加入了某个特殊组织之后，就连人性也要丢掉了吗？”福山将文霞拦在身后，暗示她不要动，自己却一步步地向着程兰靠近，看他闲庭信步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将对方放在眼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缺钱啊。”
　　 “你不要靠近了！不然，我真的会动手的。”程兰说着手一紧，利刃划破老人的皮肤，殷红的血珠绽放在他的脖颈上。
　　 “小伙子，你别管我，你去报警，别让这些……”老头的话还没说完，脖子就被程兰死死卡住，再也发不出半个字来。
　　 “别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不是吗？”福山试图稳住程兰：“在任何条件下，对任何波长的外来辐射完全吸收而无反射的物体，就叫做黑体，黑体的温度越高，光谱中的蓝色成分则越多。这个世上并不存在理想的黑体，但是，却偏偏让我们找到了。”他指着文霞手中的黑疙瘩说：“那就是你苦苦要寻找的东西吧。那就是最完美的黑体，然而，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它从何而来，我们只知道，这种黑体能散发出耀眼的蓝光，而这种蓝光肉眼不可见，但是却有一些感应能力较强的人，不用眼睛，就能看到它们。有人说那是外星人留下来的，也有人说这是上古文明的产物，各种说法，莫衷一是。我们目前只知道，它是一种地球上从来没有发现过的未知元素，和普通的元素不一样，它能够承载信息。这就意味着，它能成为最完美的媒介，存储这个世上所有的知识。”
　　 “看来，你们也对它很了解啊。这东西，能让人拥有整个世界！整个世界？你不想拥有吗？这个世上，有谁不想成为至高无上的人。”程兰冷声说：“不要拖延时间了，我不是来听你上课的。”
　　 “我们都一样，只检测到这种新物质存在于这座山里，但是却不知道具体的地方。你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知了这位姑娘是特殊体质，于是就想要利用她。她来得很早，于是你就在刑讯室提前喷洒了一种药物，你选择那里，是因为那是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更容易让她中毒。”
　　 “什么？我身上奇怪的伤痕，是因为中毒？你不是说……”
　　 文霞的话还没有说完，福山就继续说了下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用的是僧帽水母的提取液吧。水母的触须中含有刺丝囊，刺入人体后就会分泌毒液，接触者首先出现皮肤剧烈灼痛，此后还会出现之字形、鞭笞样隆起的红色风团样疹，但是皮肤表面，却鲜有破裂的痕迹。文霞说过，她还有呕吐、眩晕、心动过速的反应，这就更能肯定，就是水母毒。你让她中毒后，又假充好人，帮她涂抹解毒药物，并利用这个机会，在她的身上安置了窃听器。”他回头对文霞说：“你摸摸自己的后腰衣角处，是不是有发现？”
　　 文霞果然在身上发现了一个细小的窃听器。
　　 “有了窃听器之后，你就偷听到了我和文霞的谈话，我故意将那神秘元素说成是同样会发出蓝光的钋元素，让你放松警惕，然后，又故意制造机会，将文霞吓走。对了，你在和她交谈的时候，是不是还用了一点小小的催眠术呢，所以她才会在潜意识的支配下，给你打电话。这样，我就悄无声息地将文霞送回到了你的身边。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说得冠冕堂皇，你不是和我一样，都在利用这个女人吗？”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将她送到你身边，就有自信能保护她的安全。所以，当你要伤害她的时候，我自然就出现了。”福山义正辞严地说。
　　 “那道路错综复杂，你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找到我？”程兰气急败坏地说道。
　　 “复杂吗？对于一个生活在这里几十年的老人来说，一点都不复杂。”福山用手指向了看门老大爷：“这位张大爷熟悉这座山上的每一个角落，那些被封闭的矿洞，他早就去过，而且还绘制了详细的地图。他一直致力于景区的扩建工程，希望能让游客进入矿洞参观，感受当年矿工的艰辛。只可惜，由于资金不足，这个愿望一直都没有实现。”他带着嘲讽的口气对程兰说：“所以，如果你稍微用点心，就会发现，路，就在脚下。哎，只可惜，老人家不是特殊体质，就算路过，也不能从煤堆里发现未知元素。”
　　 说到这里，福山的眼睛里闪出了一道冷冽的光：“你知道我的习惯，对我有帮助的人，我一定会护他周全，不会让任何人，以任何手段伤害他。所以，我现在数三个数，你立刻放开他，否则后果自负。”他的脸上闪过一道狡黠的笑：“三！”
　　 “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二！”
　　 “你不要逼我，否则我真的会动手！”
　　 “一！”话音未落，一道电线从空中坠落下来，搭在了程兰的头顶，绚烂的闪电如同烟火般绽放，他瞬间倒在了地上。老人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竟然平安无事。
　　 “老人家，帮忙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福山微微一笑，竟然熟门熟路地走进门卫室，拿出了一个铅盒，示意文霞将捡到的宝贝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