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时光】浣花夫人(戏曲)
于太君(高兴地)“快来坐下,你看你这些天又是练武又是念书的,人都累瘦了,今天让你休息休息,为娘想给你拉拉家常。”
侍女端上茶。
崔宽(坐下):“孩儿不累,母亲你有什么吩咐就说吧。等会我们还要出城练武,去浣花溪抓鱼打猎呢。”
于太君:“那我就明说了吧,你哥昨晚把你想娶月花的想法告诉我了,我和你嫂子慎重考虑商量了一下,觉得你也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但就是月花是你蓉花嫂子带来作丫环的,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得上我家二公子呢。”
于夫人:“二弟的婚事我早就放在心上了,我让我娘家给你物色一个官宦之家的千金,你该满意吧?”
崔宽(不满地):“你们的话是都为我好,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娶月花,她哪点不好?”
于太君:“她是个下人身份,配不上做我家媳妇!”
崔宽:“身份算什么?比人重要吗?古人曰:人之贵贱,可变也,人难变也——”
于太君:“你实在喜欢她,也只能娶为妾,为娘就同意你。”
崔宽(狡猾笑笑):“管她什么妻呀妾,我只娶她一个就得啦。”
于夫人一脸不高兴,嘟嘴起身离开了。
于太君(无奈地):“你要坏了家规,你敢!”
43.内
场景:崔旰府邸于太君厢房
人物:于太君、崔旰、侍女
时间:夜
于太君与崔旰在自己房间里交谈,侍女一旁侍候。
于太君:“我说儿子呀,你与蓉花的新婚蜜月也过完了吧,夜宵还是应该多同你的结发夫人聚聚,不能太让她受冷落了吧。她也不过30来岁的女人,正是与你生儿育女的时期,你却不能错过啊。”
崔旰:“母亲说的是,只是我一同她在一起,总是看不到她好脸色,总是听到她的埋怨,好像上辈子欠她什么似的。你说这样我有好心情陪她吗?”
于太君:“她本是官宦之家娇生惯养成这样的脾气,其实她内心还是很在乎你的。女人的心思我懂,等她生儿育女为人之母了,这些脾气会自然转变的。看在你老妈我的份上,你个大男人还是多原谅、体谅她些吧。”
崔旰:“母亲的话,岂敢不听?不过今天朝廷派人来调查郭英乂一案,说是朝中有人为郭说话,说他是被我冤杀,有可能要我回京直接面呈皇上,说明原由。今晚我就要去同严大帅商量对策,说不定明后天就得启程去京师复命。”
于太君(吃惊地):“怎么会是这样?”
崔旰:“这就是奸臣当道,国无宁日。孩儿这次是祸福难料。”
于太君:“人说一人当官,鸡犬升天。孩儿你为国尽忠,杀敌立功,却惹来这么些猜忌和麻烦,这天理何在?——唉,愿上天和祖先保佑我儿平安归来!”
崔旰:“母亲别太担忧,严大帅相助,柏茂琳作证,我会平安回来的。只望母亲保养好贵体,调教好家中两个不孝的媳妇,保持家里的和谐安宁,这我就放心了。”
44.内
场景:泸洲刺史府衙
人物:杨子林、柏贞节、吴仁智、郭家宁、随从将领
时间:白
泸洲刺史杨子林在府衙摆了丰盛宴席,与柏贞节、吴仁智和一批随从将领交杯把盏,密议突袭成都之事。
杨子林:“兄弟们,我们的好运来啦!昨天朝廷中来人专向我透露一个好消息,说是朝中有权臣怀疑崔旰为与郭英乂争夺剑南王而将其杀害,故已派人将崔旰招回京师问罪。崔一走了,成都必然空虚,这不正是我们突袭成都,取而代之的天赐良机吗?来来来,干起!”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柏贞节(给杨子林斟酒):“那太好啦!成都乃膏腴之地,天府之都,不但富得流油,而且美女如云,歌舞升平,比我们邛州漂亮多了,天下豪杰做梦都想占有它,大哥带领我们趁此良机而占领,共成大事,小弟甘愿效犬马之劳!”
郭家宁:“对,杀向成都,为我大哥郭英乂报仇雪恨!”
吴仁智:“我带领几个兄弟从成都来投奔大哥,也是看准这步棋,要同大哥共襄盛举。”
杨子林:“那是那是!有各位英雄的这份心意,我杨某不胜感激!事成之后必定论功行赏,共享富贵荣华。”
接下来他们便凑近低头私语,时而举杯大饮,得意狂笑。
45.内
场景:严武府邸堂屋
人物:严武、崔宽、赵医师、侍女
时间:白
严武送赵医师出门。
赵医师:“大帅您一定记住我的话,不可太累体,太劳心!”
说完拱手离去。此时崔宽走了进来。
崔宽:“严大帅,小弟向您请安!”
严武:“快来坐,你兄长被招回京师,你的担子就重了,最近的武功又有长进了吧?”
崔宽:“小弟愚钝,武功略有长进,但比起大帅来还差十万八千里呢,小弟今日前来是有重要事情向您禀报。”
严武:“我知道你是大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嘛,快说,遇什么难事了?”
崔宽:“不知何故,正在这节骨眼上,朝廷任我为崇州刺使并派我带兵一万去松州驰援,以防吐蕃卷土重来……”
严武(心情沉重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啊,调走了你们兄弟两只老虎,成都危矣,剑南危矣!看来你就现在抗命都来不及了,你兄长已被招进京,相当于作了人质——还是认命吧,看来这命还不得不信啊!”
崔宽:“所以我请求大帅还是重掌剑南节度使大印,重镇成都,以稳住目前局面,以防不测!”
严武:“你能有这般见识,倒是让我放心不少,但是我的心腑之病突然重发,即使朝廷信任我,可能难负重任了!”
崔宽(惊讶地):“大帅何出此言?”
严武:“这是我的预感,冥冥中,已感觉到自己已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这恐怕是命中注定吧。”
崔宽:“赵医师他医术高明,难道?——”
严武(摆头笑笑):“我这一生,作为战功显赫的武官,自是杀人如麻。年轻气盛时,也动辄要人性命。记得我八岁时,就杀了我父亲的小妾;有一次甚至我的好友杜甫也差点死在我刀下;更让我后悔的是,为了逃避追捕,竟杀害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果上天有眼,自应惩罚于我,这样想来,我心也坦然。只是我的夫人,还望你兄弟俩多加关照……”
崔宽(难受地):“大帅威震朝野,鬼神惧之,是何等英雄人物!今出此言,真难让人接受!要是这样我只有抗命朝廷,留城侍候大帅,竭尽全力保大帅性命!”
严武:“万万不可!这样反而让人抓住把柄,不但救不了我性命,反会搭上你兄弟的性命,祸及更多无辜——就这样吧,我就听天由命,你们不必挂心。你驰援松州之事,暂不可泄露,军队要夜里出城。城里若有事,凭我尚存的声威,我会全力担当的——但愿这次大家都化险为夷。”
46.内
场景:崔旰府邸庭院过道
人物:于夫人、蓉花、月花、丫环、男女佣人
时间:白
月花端一碗蒸鸽蛋朝于太君寝房走去,恰遇于夫人由丫环陪着迎面走来,等待月花走近故意上前拦住去路,月花只好绕个弯子前行。
于夫人:“站住!你往哪儿去?”
月花:“夫人,我给于太君送早点去。”
于夫人:“端过来我看看!”
月花只好端过来,夫人揭开碗盖,一看果然是蒸鸽蛋。
于夫人:“哟,你这个狐狸精同我们二弟勾搭上了,又想巴结太君为你作主是不是?”
月花:“没有的事,夫人休要猜疑!”
于夫人:“猜疑?这就是证据!”突然伸手打翻了碗,不料月花眼快躲开了,蛋汤却泼溅到于夫人自己身上,她身边的丫环忙用手绢给她擦,她却不许,并大声嚷起来。
于夫人:“哎哟!来人啦,这奴才反天啦!要害主人啦!”
几个男女佣人闻风而上,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月花扭住堂屋里拉,于夫人上前就打月花耳光。
这时,太君带上丫环和蓉花从各自房间里赶了出来,又跟着进了正堂屋。
47.内
场景:崔旰府邸正堂屋
人物:于太君、于夫人、蓉花、月花、宋管家、侍女丫环
时间:白
于太君、于夫人端坐堂前,蓉花和挂着泪花的月花在她们面前站立,宋管家、男女佣人等下人站立两旁。
于太君(向蓉花、月花):“没想到啊,这个家的男主人才走几天,你们就要闹翻天了,这成何体统!今天的事,你们一个个给我说个原委,谁对谁错,我自有明断,否则家法伺候!”
于夫人:“我夫君不在,按法理和家规自然是太君和我作主,这贱人早上不知端的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往太君房里走,为了太君的安全,我自然要问问究竟,可这贱人却耍泼,把一碗蛋汤泼我身上,这不是反了吗?”说完又呜呜哭着,“太君你可要为我作主!”
月花(气愤地):“夫人的话,完全颠倒事实!”
于太君:“月花不得造次,你得原原本本如实说来!”
月花:“今早,蓉花姐给太君蒸了一碗鸽子蛋,这蛋是蓉花姐娘家送来的新鲜蛋,姐姐为了孝敬婆婆也就是太君您才蒸好让我给您送过来,我到了院里就遇到夫人,她明知我端来送给你的,还说我勾搭上您家二少爷才来巴结您。这还不算,她自己故意打翻了碗,还说是我泼在她身上的,还要打我耳光,请太君明鉴!”
于夫人听到这里,恼羞成怒,又要上来打月花,却被蓉花一把抓住她手掌,动弹不得,于是又哭叫起来。
于夫人:“来人啦,快把这两个贱人捆起来家法伺候!”
果然有家丁上来欲动手抓人,蓉花却面带微笑从容自若地站在那儿。
月花:“你们敢来抓我姐吗?她可是在城墙上打掉攻城敌军首领头盔的女英雄!”听这话,家丁果然无一人敢上前,呆呆立在那儿。太君也怕把事闹得不好收场示意他们下去。
于太君(给于夫人使了个眼色):“都别闹了,看来这是一场误会,我两个媳妇都是为孝顺我而引起的误会。这样吧,这月花身为丫头说话不知轻重,还是先把她辞退回家,改天我们给蓉花另外买个丫头吧。”
蓉花:“太君这办法倒是想得周全,但婢妾定难从命!”
于太君(为难地)“那又是何故?何必为一个丫头闹得全家不安?”
蓉花:“我有两条理由,一是月花与我情同亲姐妹,是她担心我不适应官家生活,自愿要陪伴我一段时间,对此我深怀感恩,根本未视其为丫环。二是太君既然说今天的事是一场误会,就说明她并没犯错,即使犯错也是因我而起,你们若要处罚她,就先处罚我吧。”
于夫人:“你要我们处罚你吗?那好,你们明天就一起回到你那浣花溪去吧!至于夫君回来还要不要你回来,我管不着,反正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这贱人!”
于太君(向于夫人):“你也别再闹了好吗?”
蓉花:“说得好!到底谁是贱人?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当个大官夫人也是挺可怜的吗?既然你容不下我们,那我们就走吧,别以为我娘家过不下去,比你这牢笼般的官宦之家,那可是个美丽自由的天堂呢!”然后拉着月花的手说,“妹妹我们今天就回去。”说完两人大步跨出大门。
于太君(站起来赶上前去):“蓉花你快回来听我说!”
蓉花拉住月花只好停下却步,听太君对她悄悄言语。
48.外
场景:泸州通往成都的一个驿站外
人物:杨子林、吴仁智、郭家宁、所率兵马
时间:白
杨子林、吴仁智、郭家宁和随从将领下马歇息,所率一千多兵马零乱停留在草坪上。他们眺望着远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个传令兵骑马奔来,急向杨子林报告。
传令兵:“报告主帅,邛州郡尹柏贞节因病改变主意,拒绝同我们联合攻打成都!”
杨子林(气愤地):“这个言而无信、绝情断义的东西,紧要关头,想废我大事!兄弟们,怎么办?”
吴仁智:“现成都正是缺兵少卒、防卫空虚之际,就我们这一千多人马也能轻松攻下,现在不战,更待何时?”
其他将领(异口同声地):“对!弯弓没有回头箭,杀进成都,共享荣华,在此一举!”
(转换场景)
杨子林带领的兵马在平原大道上飞奔,路边的百姓见之惊恐逃散,时有逃离不及的老弱妇孺被叛军人马踩踏脚下。
49.内
场景:严武府邸堂屋
人物:严武、王俊(蜀郡尹)、柏茂琳、赵医师及家佣等
时间:白
严武斜躺在大堂前交椅上,强打着精神向身旁的王俊和柏茂琳交待成都防卫大事。
(转换场景)
严武府邸门前,女扮男装的蓉花和月花各骑一匹高头大马奔来,下马后把马栓在大门前,门卫立即引她们进了大门。
(场景转回)
大堂上,蓉花、月花一一拜见严武,赵医师等人。
蓉花:“严大帅,蓉花和月花小妹向您请安,赵医师安好!两位官人安好!”
严武(似乎来了精神):“来来来,请坐!我正派人前去请你们,你们却从天上掉了下来——我要给你们委以重任。”
蓉花:“严大帅有何重任,小女何以敢当?”
严武(看看王俊):“还是听王郡尹给你讲吧。”
王俊:“在眼前敌人来犯、崔大帅兄弟不在位、严大帅重病在身的关键时刻,严大帅决定破格举荐你为保卫成都、保卫家乡的统帅,请你危难受命,不要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