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恒】【柳岸】父亲最后的心愿(小说)
老人的话中带着悲怆,这是晓瑞第一次见到父亲如此伤心。父亲性格刚毅,从未见过他掉过眼泪,可如今父亲却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淋漓尽致发泄在女儿女婿面前,暴露在外人面前,可见父亲的心情是多么渴望啊!
“老人家,不要伤心,您想上山看看老首长们,今天,我们就是背着您上山,也要满足您的愿望的!”东方欲晓拉着老人的手,安慰他道。
“对,我背着老人上去!”暖暖太阳举着手说道。
“不,我们一起背老人上去!”东方欲晓说道,“129个台阶,我们三个大男人,难道还背不上去老人吗?不能让他失望而归。”
“不,你们没爬过山,我从小在山里长大,爬山毫不费劲,还是我背吧!”暖暖阳光说道。
“不,老人是我的亲人,我来背,不用你们的!”志强说着,双手已经从后背拢住了岳父的双腿,用力一使劲,站了起来,江俊山稳稳地被他背了起来。
九
巍巍的将军岭,像个慈爱的老人,用宽阔的胸襟,接纳了远方归来的129师将帅们的英魂。如今,又敞开胸膛,迎接一位老兵故地重游。
志强背着江俊山一步步上着台阶,他的左右,是东方欲晓和暖暖阳光,他俩护在着江俊山的两旁,一步步随着志强登着台阶。此时,天上下起来毛毛雨。晓瑞忙把折叠伞打开,撑在他们头顶上。东方欲晓嘱咐志强道:“小心点啊,你如果不行赶快给我,不要逞强。”东方欲晓知道,志强是机关干部,平日缺少锻炼,他走不了多远就会体力不支的。
果不其然,志强在上了20多个台阶后,体力渐渐不支了,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脚步也慢了下来,“来,志强,我来吧!”东方欲晓对志强说道。
“没事,我再上几个台阶再给你!”志强咬紧牙关,坚持说道。毕竟是自己的岳父,自己理应多背一会儿老人。
可志强长期工作在机关,没登过山,没有山里人那健壮的体质,越往上走,他越感到吃力,抬着灌铅似的腿,弯腰弓背,吃力背着百十多斤的岳父,继续咬着牙往上攀登。每上一个台阶都感到很吃力,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两旁的东方欲晓和暖暖太阳扶着江俊山的左右肩膀,防止志强出现意外。毛毛小雨不停地下着,走着走着,志强感到脚下一滑,抬上去的左脚突然失去平衡,一下子跪在台阶上,左右两边的东方欲晓和暖暖太阳忙架起江俊山的左右胳膊,志强一只腿跪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晓瑞忙扶起他,挽起他的裤腿,膝盖被磕破一块皮,血渍顺着划痕往外冒血。
暖暖阳光找出随身带的创可贴,给志强敷上。此时,东方欲晓已经把江俊山揽在自己的后背。他说道:“志强,你休息下,我是军人出身,在部队受过锻炼,你没法和我比,你坐机关惯了,没登过山的,还是让我背吧!”
东方欲晓背着江俊山开始继续上山,他的身后,紧跟着晓瑞和暖暖太阳,还有瘸着腿的志强。
趴在东方欲晓后背的江俊山,很难为情,嘴里不断地说着:“让我下来自己走,我可以拄着拐杖上山,要不你们搀着我也行,不要背我!”
东方欲晓对他说道:“老人家您就别不好意思了,我父亲来了我也会背他上山的!”为了转移江俊山注意力,他有意转移话题,“老人家,您知道这129个台阶的来历吗?
“知道,是按照129师的番号修建的。”
“对呀,您说说将军岭都有哪几位129师的元帅将军安葬在此呢?”
“有刘伯承夫妻、徐向前元帅、黄镇、李达,还有王新亭上将……不行,这么多老首长在山上等着我,我不能落怂,让我下来,我自己上去,”江俊山的犟劲又上了,挣扎着要下来。
“唉!爸爸,您以为您还是从前的您啊!爸,您就老实点吧,让人家背着您上去吧!”晓瑞在一旁埋怨着父亲。
“唉!”江俊山无奈地说道,“好汉不敢提当年勇了!随你们吧。”他开始安稳地待在东方欲晓的后背上。
当东方欲晓背着江俊山走到半山腰时,他上山的步伐有点缓慢了;这时,暖暖阳光过来,挡在东方欲晓面前:“让我来吧,我比你年轻,也当过兵,受过训练,还是山里的孩子,登山跟走平地一样,不信你看看?”说完,他蹲下身,做出背人的姿态。
东方欲晓无奈停下步伐,让江俊山站立起来,从他的背上转移到暖暖阳光背上。暖暖阳光抖擞精神,背起江俊山,喊道:“老人家,我们走了,上山见首长去!”
十
暖暖阳光背着江俊山,一步步向着山顶走去。台阶两边林木葱郁,野花盛开,山风拂面,送来阵阵山花的芳香,让人格外舒心。江俊山趴在暖暖阳光后背上,心情波澜起伏,感激的心情无以言表:如果不是这些晚辈,他只能在山下仰望元帅将军们了,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只能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了……想着想着,泪水溢满了他的眼帘。
暖暖阳光脚步不停地背着江俊山向上攀登着,他不愧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登起山来身姿轻盈快捷,虽然背着一个老人,但他的脚步还是把几个人甩在了身后。风在他耳边厮磨着,小鸟在树上吱喳吱喳唱着,山上的野花在摇曳着为他加油。一个个台阶被他甩在身后,他的登山步伐在加快,能听得到江俊山的心在他后背怦怦跳动着,紧随着的几个人也加快步伐,马上就到山顶了。江俊山在他的背上喊着:“停下来,停下来,我要下去,我要走着去见首长们。”
暖暖阳光停下步伐,把江俊山稳稳放下,晓瑞忙拿来一条毛巾递给暖暖阳光,让他擦拭额头的汗水。江俊山站立起来。他脚下有点发飘,像踩在棉花垛上似的,晓瑞和志强搀扶住他。江俊山看着眼前几个台阶,愣了片刻,志强掏出随身携带的折叠拐杖,把它拉开,递给岳亲,江俊山用拐杖使劲撑着地,活动几下麻木的腿脚,然后迈着均匀的步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向上登着,等他来到将军岭顶峰,一座宏伟的八角亭展现在眼前。
八角亭依山而立,掩映于青山绿水之间,气势雄伟,蔚为壮观。亭子上方,有邓小平亲笔题写的“刘伯承元帅纪念亭”匾额,金光闪闪的大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刘伯承元帅的坐像位于亭子中央,形象逼真,栩栩如生,神采奕奕,和蔼可亲。他用慈祥的目光在望着江俊山,好像在说:“战士,你终于归队了!”
江俊山丢下拐杖,振作精神,整衣敛容,以当年战士的姿态站在元帅坐像前,正正规规地举起右手行军礼,激动地喊道:“报告首长,129师警卫团战士江俊山向您报道。”
激情的声音在山峰回荡,在场所有人眼里都闪着激动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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