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四个老兵的故事(散文)
在该地区进行防御的志愿军第50军和第38军第112师,克服天寒地冻、工程器材缺乏等困难,构筑了两道防御阵地。为减少伤亡,每一阵地只以少数兵力防守,主要兵力疏散配置在纵深机动位置上。防御中,依托野战工事,顽强坚守阵地,以突然、猛烈的火力配合阵前反冲击,对防守的每一个要点,都同美军展开反复争夺,予以大量杀伤。我和战友在团长的指挥下向狙击点前进,我们携带枪支,每人背四颗手榴弹,我多带一把军号。我们行军不能停,边走边睡觉,进入阵地后马上就构筑工事。
这其间,我们没有洗过脸,吃的是炒面,喝的是雪水,晚上不脱衣服,抱枪睡觉,一有动静就起来。身上长满虱子,痒得不得了。那段时间里,敌人飞机24小时轮番轰炸,桥梁等交通要道更是危急。照明弹如同白昼。那几天美军都是集中几千人,在坦克、飞机的支援下,猛攻第50军第149师第447团东远里阵地。该团指战员沉着应战,轮番进入阵地,打垮美军多次进攻。我们团配合作战,我几次冒着炮火送信,都顺利完成任务。
后来,志愿军转至第二道防御阵地,增强纵深防御力量,将南泰岭、果川、军浦场及其以西14公里的防御阵地交人民军第1军团防守。此时,汉江开始解冻,为避免背水作战,第50军和人民军第1军团除留一部控制汉江南岸桥头阵地,主力撤至江北组织防御。这期间,我们很艰苦,战士们的脚被雪水浸泡,粘在袜子上脱不下来,我就和医护人员去寻找松树毛烧开水救护,趁着夜幕,到水沟边抓青蛙给伤员吃了补身子。美军向我军防守的阵地发起猛攻。
我军各部队经过十多天战斗,食物、弹药十分缺乏,指战员们以“人在阵地在”的决心,“一把炒面一把雪”,顽强作战,同美军反复争夺每一阵地。有的阵地失而复得多达五六次,始终守住了汉江以南的一线阵地。第50军第150师第450团也一直坚守在这个地区。我个人背着报话机和电线,多次冒着炮火连接炸断的电话线。还担任前沿的观察任务,直至横城反击作战结束,我部志愿军防守部队奉命向汉江北岸转移。
后来,部队继续推进作战,我和连队首长一起,主要任务是与朝鲜人民和部队联系。我用简单的朝鲜语与朝鲜人民交谈,有时还充当首长的翻译,整理连队文书,做好统计等。在朝鲜我经历四年零七个月,一直到1955年才回国,在营长李吉成的炮兵营担任参谋,后来退伍回到家乡。杨俊深情地说:在朝鲜的那段时间,是我一生最风光最难忘的日子,所以我一直喜欢军队生活。
◎严文堂一直打到三八线
下午二点,我们沿着天险大瓮的岩壁绕道,踏着林间小道,在一家山湾的石木房里找到了这位已经94岁高龄的志愿军老人严文堂。
严文堂老人耳朵很背,说话要像打雷一样才有反应。我说明来意,老人很是兴奋,表示对党和政府感谢。然后就按我们的提示要求,愉快地讲起他的当兵过程和在朝鲜的战斗经历。严文堂老人说:1947年下半年,国民党为挽救败局,到处抓兵,我的哥哥不能幸免。他实在离不开,我就替哥哥去当兵,在国民党一军九师二团一营三连。在四川成都起义投诚,加入解放军,参加剿匪战斗。追击土匪到大棉铺,与土匪大把子李才如部激战半个月,在歼灭残匪的战斗中,我提升为班长,一直打到贵州,参加土改。
当时朝鲜战场需要支援,我们部队接到入朝命令。于1951年随第二批志愿军跨过鸭绿江,进入朝鲜,我在60军186师540团继续担任班长。我们的第一仗就是平川保卫战。当时战场情况严重,朝鲜战区的“联合国军”及其指挥下的南朝鲜军共有42万人,其中地面作战部队就有21万人。因其一部受留在敌后的朝鲜人民军牵制,向北推进的一线部队也有13万人。包括美军4个师、英军1个旅、南朝鲜军6个师。敌人白天炮火凶猛,志愿军采取白天隐蔽,入夜发起攻击的战法,向美国军队连续进行了两个夜晚的猛攻。我带领全班战士,每人带上10个手榴弹,带足子弹,先顺着战壕走,接着利用山地掩护,慢慢靠近敌人宿营的帐篷。我端着苏式转盘机枪走在前头,战士看我手势和口令紧跟。眼见接近敌人营帐,发现有两个流动哨。我命令战士不要发出声音,要趁流动哨走后突然袭击。不料一个战士被树桩绊倒,发出响声,被一个流动哨听到,敌人就端着带刺刀的枪巡查过来。我看情况危急,毅然用机枪扫射过去,即令战士突击冲锋。我们战士两人一组,对准敌人营帐里狠狠地投掷手榴弹。其他的班也几乎发起攻击,顿时敌人的营帐一片硝烟。遭到突然袭击的敌兵不死就伤,我们喊着简单的朝鲜话,迫使剩下的敌人举手投降,这一次,我们抓获13个美国鬼子。这一仗,我们打得很过瘾,首长嘉奖了我们。
严文堂继续回忆说:平川战役结束后,我们部队接着就是打追击。我们追到汉江,在汉江展开阻击战,切断敌人逃路。这次战斗很激烈,很艰苦。敌人像输光的赌徒,孤注一掷的顽抗。白天飞机轮番轰炸,夜晚照明弹如同白天。此时因距国内的运输线又拉长,志愿军后勤供应产生困难,国内运来的粮食只能满足最低需求的四分之一。我们部队战士每天只吃两把炒面,没有水,就抓雪解渴。后来勉强补充了弹药,靠朝鲜政府发动北朝鲜地方群众给志愿军借粮,才解决了一时的急需。我们守卫在一个山林地带,被敌人轮番冲锋。我用机枪堵住敌人冲锋要道,其他战士用手榴弹狙击敌人。那一天上午就打退敌人三次冲锋,我们也很累,利用间隙在掩体里休息。
傍晚,敌人发疯似的炮击,然后又结队冲锋。我恨透了这些顽固的敌人。端起机枪先是一阵扫射,接着我跳出掩体点发,接连打死两个敌人。我的右腿也被敌人打中,顿时倒下,被战友救走……以后的日子就是养伤,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次战斗一直坚持了50多天,直到志愿军各部展开全面攻击。前来增援的美骑1师被击退,志愿军才取得胜利。
严文堂老人自豪地说:我的伤养好后,我坚决要求归队继续参战。我随军到达“三八线”。志愿军采用迂回穿插的战术,迅速接近在三八线以南纵深地区。在鲜人民军第5军团的配合下,在东线越过三八线,向美侧后渗透。向美三八线防线发起全线进攻。开始攻击前,我们各部队拂晓进入出发地,以树枝白雪严密伪装,瞒过美军飞机和前沿哨兵的侦察,入夜突然发起攻击。攻击开始时,志愿军集中了火炮,打开突破口。我和战友浑身是劲,两天一夜的穿插追击,汉城的南朝鲜军溃逃,10余万“联合国军”处于被中朝部队的深远包围中。因为美军全系摩托化部队,我们徒步无法追上,只消灭了美军的少数掩护部队。志愿军进占汉城后,我们连队受到嘉奖,我也获得奖章和和平纪念章,给予记功。
严文堂如数家珍,讲得兴味十足,看得出这些志愿军老兵对自己的作为很是满意的,到战场杀敌人是他们一生的骄傲。直到夜幕降临,我们才告别这位抗美援朝的英雄老兵。回到家里,我整理笔记,还沉浸在这些老兵的生动讲述中。上战场杀敌,真是一个兵的骄傲,一次上战场,终身不能忘。老兵为保卫祖国视死如归,把生命托付祖国,真是无私奉献!在“八一”建军节里,我再次崇敬地向参加战场杀敌立功的老兵致敬!同时也勉励自己要永远保持老兵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