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娘
【他年-夜殇】——我回来,为了离开。你离开,为什么不愿再回来。我们的追随,是否有意义,你们所追随的终只是个传说。传说可以美丽,生命却不能永恒。近在咫尺的你,请不要哭泣,请微笑着说,我知你、我知你,所以我会永远原谅你。我在遥远的地方会想起你,一睡千年后,没有人会在,那时我白发苍苍,泪水是否会浸渍在深深的皱纹里。
夜里,他梦见少年时爱过至今也一直爱着的女子,醒来后已经满脸泪水。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他梦中的哭泣是心神彻底崩塌的标志,他终于发现自己无法面对这个惨重代价。十天前,打电话的是儿时一个很要好的玩伴。他告诉他:“天生,回来一趟吧,青儿死了。”他挂了电话时,几欲晕倒,一口气卡在喉间,吞不下吐不出,最后化作一声长长地近乎撕裂声的嘶号。
工作后,他回了一趟家,家人说,天生,你不要再去找青儿了,她已经嫁人了。后来,他远远的看到简若跟一个男人赶着一群羔羊慢慢消失在他跟她曾经踏过青的地方,他几欲冲过去拉住她的手,好好看看这个多年未见得女子,可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她已经为人妻,这一点,他很清楚。
当听母亲说简若到现在都没有孩子,他大为惊愕,急切相问,母亲抹着眼泪,一个劲叹气道,哎……作孽呀,娃娃……
他去读书后不久,简若就怀孕了,那时,他已经跟对象去了沿海打工,她知道这是天生的孩子,不舍得去打掉。她对象当时跟她已经有了那关系,发现她已经不是贞女,当时就大为羞怒,但是他迷恋简若的姿色,不敢发作。直到发现简若有了身孕,怀孕时期明显不对,在一次醉酒后,想到简若的种种前事,终于发作,趁着酒劲,跑进厨房抓住正在为他热菜的简若就打,羞耻之心让他像打畜生那样,下手极狠,简若不哭泣,不反抗,更不求饶。这更加惹恼了他,他打到最后,瞅准简若微微隆起的肚子狠命就是一脚,简若当即昏死过去,要不是邻居闻声赶来,简若恐怕……邻居跟他们一样,也是租房住的,还是老乡,咒骂着他得同时,慌忙把昏死过去的简若送进医院,医生抢救了近七个小时才把她救过来,可是,孩子流掉了。她躺在病床上,泪水就这样无声的流啊流。
男人那一脚用力太狠,简若的子宫严重损毁,因此断了生育。
后来他们打了几年工,挣了好些钱,回到家他们还是勉强结了婚。生活于男人来说,已经完全破碎,他被她的“不贞”彻底挫伤,因此从结婚一开始就破罐子破摔了,很快染上了赌习,还经常跑到镇上去找妓女取乐。对简若更是从开始的冷漠到彻底恶劣,一句话不对劲,就是拳打脚踢,一次,男人竟直接把妓女带回家,简若平日默默忍耐,听任其踢打辱骂,如今到了这个份上,她觉得实在羞辱难当,就对他说,你这样做不怕邻居笑话吗,你把我当人什么了?男人当即冲过来就打她,一耳光打得她一个踉跄几欲跌倒,嘴角流血不止,妓女见状连拉都不敢拉他,生怕出人命,慌忙逃离,他更是把妓女的逃离归罪到简若身上,把她压在身下,抡起拳头冲着简若的头就打,直到打得简若昏死过去,简若躺了一个星期的床才得以起身,但是发现身体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去镇上医院检查,原来是一只耳朵遭受重击,已经耳聋。
他挣着眼睛,直到天亮。青也睡得倒是安稳,早早起了床,她起床时他还是清醒的,但是洗漱完毕时才发现,他沉沉睡去了,她不忍叫他,自己打电话叫了早餐,吃着等他。不想,他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下午才醒过来。
醒来后,她问他,今晚哪去玩,你睡了那么久。他坐在床上,衣衫不整,怔怔的望着她,前言不搭后语道,我梦见青儿了,青也……说完,泪水竟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留了下来。一下子,他似是无比苍老。她见状,忙过来抱他,没事没事,我们可以去看她,天生,明天就动身。他把头深深埋在她怀里,开始号啕大哭,边哭边口齿不清道,不用了……再也不用了……
其实那天朋友电话过来后,他整整一夜没合眼。
渐渐地,男人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了,到最后,竟然吸上了毒。家里很快被败个精光。直到他因聚众吸毒被派出所抓走。坚持了这么多年,简若彻底被摧垮。她一直罪责自己,他无数次骂她是个婊子,是个烂货,是个扫把星,她都被骂得麻木了,可是男人被抓走,她开始相信自己就是个婊子是个烂货,她是个善良的人,自幼便是,看着苦苦支撑这么多年的家在这一瞬间崩塌,她无力的瘫坐在潮湿的地面上,望着门外的天空,她自言自语道,天生哥,记得要好好的……就在他被抓的第三天,简若喝下了近半瓶农药,其实她是想喝完整整一瓶了,但是药性太剧烈,喝到一半,人就倒了下去,过了好几天才被邻居发现,她捂着胸口,半睁着眼睛,西昌天气炎热,已经有腐烂的痕迹,有体液从她单薄的衣衫溢出。
他在她安好时,一直不愿回来,在她离去时,他却为了一个已经不在了人回来了。而这次回来,他说,是为了离开。
他主动对她说,青也,我们去泛会儿舟吧,现在就去。她迟疑道,天生,你的身体……要不明天吧。他说,不,就现在。也是的,邛湖月景,名冠川南。
他们当即坐了出租车去到海滨路。一路上,他不说话,她似是担心他,不时握握他的手。他微笑,说,没事,邛湖的夜色,真的很美,你去了就知道的青也。她说,好。
很快到了湖边,这是西南第二大淡水湖,面积是杭州西湖的四倍。曾有人借诗傲然称赞:曾经邛海难为水,除却泸山不是云。其实一点也不过分,这份景致,确是巧夺天工的。
船家大都已经收船了,他们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船家,但是船家说天色已晚,不想再划了。他给了船家大量押金说自己划便好,并让青也先呆在岸上,说看看能否划远,然后再回来载她。她有些怕水,刚是为了将就他情绪才甘愿跟来,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窃喜,说,去吧去吧,天生,我就在这跟船家聊着,你早去早回。他说,好。然后微笑。哗哗水声过后,他跟船消失在暮色里。
其实她并不知道,他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就在她跟船家聊得投机时,他划了很远很远,然后停下来,抬起左手,看了看简若给他咬的“手表”,这块一生也无法消除的印记,在月光下灼灼生辉。他微笑了一下,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流进嘴角,他轻呼:青儿……然后纵身一跃,‘噗通’一声,碧波荡漾,敲碎了满湖月光。
而她,还在跟船家闹嗑着,满脸陶醉:大叔呀,这儿真的是个好地方呵,山很青,水很绿,天又这么蓝,女人还那么漂亮……
现实生活就像强奸:不能反抗就默默承受,儿时美好的梦慢慢凋零,残留!回到故里,再见那地,却难清晰!
很久未读小说,一口气读完,感觉不似好友那般伤感,心中淡淡的酸。
滑动指尖,我不想说太多,一个字: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