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活成一朵花(散文)
煕煕的春风里,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呼吸着浓浓的草木气息。放眼,春姑娘挽着小手,用一抹春的嫣然妆扮世间。黄色、白色的玉兰花,明媚恣意,绚烂了一个季节的风雨。盎然的生命中,留下绿色叶片与风的对话,也留下了让人永远挥之不去的关于春的咏叹。
风中轻轻摇摆着纤细腰姿的月季花,像一个亭亭玉立的天使,融入了春夏交替之时的绮丽。红、紫、粉、白,带着清新脱俗的玉颜,撩乱了不少赏花人的心绪,也撩乱了前行在季节中的脚步。月季花开满园,就像来自于古代皇宫里的御花园,姹紫嫣红,风情万种,仿佛还携着历史的风尘。闭上眼睛,我不想去触摸发黄的历史书页,只想去感知花下轻盈的步伐和诗人那些赞美的风姿与柔情……
我该如何来形容这些呢?或许用“一枝红艳露凝香,巫山云雨枉断肠”最为贴切吧!
风儿轻轻穿行在绿盈盈的花叶间,滑过眼眸的细雨中,我把耳朵拉长,再拉长,似有悠扬的琴瑟铮淙。风儿,或许只为眼前的花色而来。悠然见,一团团洁净的白色簇拥在一起,妍妍在风中,展现着自己的风采,那是春赐予世界中的纯洁。那边的红色花瓣,艳羡着一场素洁的清梦,但这火热的色彩,把春与夏的激情染上了诗人笔下豪华的篇章。春花朵朵,层层叠叠,柔情蜜意,践约着与这个季节的诺言。忽见一只蝴蝶停在素洁的花瓣上,那是历经风雨后的娇柔和玉骨,柔酥了每一个飞过她的灵魂。
风停了,太阳鼓足了勇气表白着心声,金色的霞光深情地吻着百花的芳容。一个面色沉静的人,漫步在芳丛中,他上下翻动着手机屏幕,花的千姿百态和风情万种摄入闪动的方块之中,借着网络,沿着白云来去的方向绵延到千百里之外,让那里的好友和自己一起享受这小园的风情。
镜头里,娇小的百合,有的刚刚开放,有的娇羞动人,她们悄悄地伸向月季花拢成的花圃。那片片修长的叶子葱葱茏茏,就像可爱的孩子挽着手一起迎接火热的夏季,她们都是月季可爱的玩伴。醉人的馨香从花蕊处升起,几只蜻蜓落下修长的倩影,飞来飞去的蜂儿嗡起劳碌的身体,翅膀扇乎着花蕾,肢体柔软出没于花草间。一点头,一振翅,都带着初夏的梦想潮水般散开。几个身着夏日短衫的人悠闲在花前,目光中闪烁着千般喜悦。他们是这里的工人,工作之余,将美好的时光托付给了月季、兰花和百合,多想让自己的梦想也长出飞翔的翅膀……
在手机的那头,有一群走过梦想和激情的人,一群韶华已去,步入风轻云淡的人们。他们没了往日的挥斥方遒和指点江山,如今只剩这安静与从容。心中再无其他,只有亲人更让他们牵挂。其实,我也和他们一样。
我们所在的工作环境中没有花鸟鱼虫,那些被赋予了生命色彩的生物,只能在阳光所及的地方熏染着世间的繁华。那里是灰黑色的单调的世界,在这个被铁梁、岩石、煤层、板坯支撑的世界里,每一处时光的延伸都蕴含着大量的青春付出。但是,那些工作了几年、十几年,甚至三十几年的人,却依然执着地坚守在这里,为了让地下的资源被采掘被激活,为千家万户送去光明和温暖。
多少年来,那一张张脸上悄然而起的纹皱里,还有那一双双粗糙且布满老茧的大手曾经触摸过的采煤机巨大的滚筒和链接它的每一个细小的零件上,似乎都有熠熠生辉的火苗在闪动,也有沧桑朴实的故事连同血泪交融在一起的感人传说……
不远处,一双还带着机油味道、锈迹味道的手,正在抚摸柔嫩的花草。那是一个满脸褶皱貌似粗鄙的工友,此刻微闭着双眼,正用心去感知着花的醇香和美艳。这,看似有些不太协调的风景,又怎么挡住人的爱美之心。
闲步其间,太阳光越来越强烈,火热的激情刺透了我的衣服,也刺透了花的美艳。小园池子里的水吸纳了白云的褴褛,蓝天的清碧,也把花的艳美交给了红色、黑色的金鱼。水,蒸腾着,飘逸成肉眼看不到的潇洒,可这份潇洒在强烈的日光下却换不来多少清爽。
正当午时的阳光,激情迸发,金色的丝缕变幻成了炫目的疯狂,风儿也带着初夏豪放狂吻着花的娇柔。圈绕在池塘边的那些花圃,被风的旋律裹挟着,又被太阳的狂热所灼烧着,它们娇弱的花瓣霎时间像一片失了魂魄的草木,在天地间找不到自己的依存。这突变的风和太阳的疏狂,让可怜的它们仿佛失去了自我……
但是,生命何其脆弱,又何其坚强!
那些徜徉在花间的人们不知所措,想用手去扶,也想用力去支撑,可那么多绵密的花束又从哪去下手呢?而我,来不及思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花儿在风中悲戚。那一刻,就像看着自己的亲人遭受着岁月的蹂躏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一样。暮然间,母亲被病痛折磨得有些扭曲的脸,父亲瘫软在床苦苦挣扎的样子,还有那么多曾经熟悉的情景,都一一浮现在我的眼前……
眼前的那些随风摇摆的花枝,仿佛并不在意我的感受,仍然任性地割剌着我的心。
这一切,除了莫名的伤痛还会有什么呢?
疯狂过后,风总算停止了狂舞,唯留下阳光更加耀眼的光芒。一切转入了宁静,就连水下的鱼儿也在自己的定位中陷入沉思。筋疲力竭的花儿,也终于到了找回自我的时刻,安静地吐放着芬香。几片绿叶,已经随风飘落下来,或是掉入水池覆盖在那层青苔,难道是向青苔哭诉着自己不甘心的伤情吗?
风是公平的。风来花叶落,落的都是那些身体脆弱和意志不坚的。何必自恃强大而自寻烦恼地陷入不必要的伤情呢?看看吧!那些飞身飘落的美丽花瓣,有的被风带去了几十米外的地方,有的就近跌落在马路上,它们与周边的银杏树、李子树失落的叶片一起陷入了同样的迷茫之中。不知那些飘落的美丽还能持续多久,或许它们到了大地的怀抱里,一切美与丑都归于趋同。
那些停留在枝头的花儿,刚刚经历了一场小小的煎熬,它们斜伸出花丛,裸露的伤痕斑斑点点,就像一个个受惊的眼神,询问着风儿的去向。或许,花儿过于娇嫩、惊艳,以至于被火辣辣的太阳灼伤得就像一个个被打上烙印的孩子;亦或是风儿的嫉妒之心而迷失了自我,并无情地摧伤了花儿……
美丽的伤痛,真的应该怨谁吗?尘世间,花开花落,岁月才是最冷酷无情的。
几个人围着受了伤的花儿,转了又转,几声叹息,几许感伤。花儿本就脆弱,禁得住一时的阳光与风的侵蚀,却经不住渐渐退色老去的风尘岁月。当一个个被疾病和老字催化成趔趄在街头上的那些孤零零的老人的时候,被岁月风霜无情盘剥得只剩下一把老骨头的我们,又怎能比得上风雨过后一丛花的心境呢?
活着就要坚强,即使上了年纪,也要把自己活成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