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老倔把脸一沉，把钱抛给他：“你小子要是不老实，从我的车上滚蛋！我不要你跟我的车！”把张小刚吓得急忙掏出车票，当着老倔的面，把收的钱如数撕成了票，老倔这才稍微气消了，“要想跟我，必须老老实实，票款一是一，二是二。不能捣鬼！否则，请下我的车！”张小刚从来没见过老倔发这么大的火，他知道，自己触碰了老倔的底线了。他忙向老倔承认错误：“李师傅，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干这事了！”张小刚跟着老倔的车，拿着公家工资，每天能回家和老婆孩子团聚，家里地里两不误，一年下来，该省去多少车票钱啊！再说，跟个正直的师傅，不贪自己便宜，自己也不会犯错误……他越想越后悔，红着脸给老倔赔罪，老倔却阴沉着脸不再理他，把车停好后，头也不回地回家了。
　　 张小刚晚上又和老父亲一起来到老倔家里，老父亲一再给老倔赔不是，说看着他的老面子，不要和小刚计较了。小刚父亲是公司退休司机。老倔再倔强，也不能不给老人面子啊！他让妻子买来了下酒菜，拿出自己珍藏的老白干，和小刚父亲一对一对饮起来。酒兴高至，老倔给小刚父亲斟满一杯酒，“老哥啊，您把孩子交给了我，我得给您教育好，不能让他学坏啊！”小刚父亲连连点头称是。
　　 那晚，喝完酒后，小刚父亲让小刚在老倔面前立下毒誓：以后，绝不再在票款上捣鬼！从此，张小刚老老实实跟着老倔的车，师徒俩劲往一处使，汗往一处流，直到成为了公司的高产车，捧得了金灿灿的匾额和高产奖金，师徒俩名利双收，赢得了得人们的好口碑。
　　
　　 四
　　 我听了老倔的故事很震撼，没想到老倔是个很正直的男人。他能在金钱利益面前不动心，宁肯自己吃亏，也不办损害国家的事，不占公家的便宜，这种道德品质令人敬佩。在我心中，他的形象高大起来。
　　 经理后来找我谈心：“老倔那天晚上的确是车坏了，修完车吃了点饭，又喝点酒，回来晚了。由于他的情况特殊，公司研究决定，单独给他配把钥匙，以后不能让他光打搅你了。”
　　 这大概是公司给先进司机的优惠待遇吧？我嫉妒地想着。可转念一想，领导也是为我考虑，他手中有了钥匙，避免我和他的矛盾冲突了，我也落个心静！从此，老倔不仅有了楼道门钥匙，也有了自己的房间钥匙，以后晚上再也不打搅我了。可晚上到了锁门时间，我习惯地望望楼下他的车回来没有，又看看他的房间灯光亮着没有，如果他还没回来，反而睡不着觉了，心里有种失落感。
　　 那天，老倔又回来晚了，我听见开门声，走出值班室。
　　 老倔看看我，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还没休息啊？”
　　 “嗯。”我闷声答道。
　　 “那天……我误会了你……对不起了……大妹子……”他走出几步，突然转过身来结结巴巴地对我说道，又快步走向房间。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凝噎无语。
　　 过了一段时间后，老倔同室的秦师傅告诉我，老倔的妻子从北京儿子家回来了，下火车来到公寓楼。老倔还在跑车的路上，妻子没地方住，说老倔脾气倔，前几次来了让她出去住旅馆，这次老倔没在，她还打算去外面住小旅馆。
　　 我暗想：老倔真是固执，楼上的司乘家属来了，谁不是在楼上找个房间凑合着住下。可又一想，依老倔的脾气，让他张口求我是不可能的，何况我俩还有隔阂，他更是不会低头求我的。但他如果低低头，求到我，我也不会驳他的面子的，哪用他妻子花钱去住旅馆呢？唉，这个老倔，真是让人无语了！
　　 我忙找到他的妻子。老倔的妻子是普通的农村妇女打扮，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个温柔的女人。我想：老倔能有这样一个妻子也算是他的福气。要不找个厉害的女人，那不得天天打架啊！我拉着老倔妻子的手，劝道：“嫂子，你家这个老倔，真是倔到家了。楼上有空闲房间，不用去住旅馆的……”
　　 我请示了科长后，决定把他同室的秦师傅和王师傅暂时调到别的房间住几日，给他们夫妻腾出了房间。老倔的妻子对我千恩感谢，还把她从北京带回的小食品硬塞到我手中，坐在值班室和我拉着家常，直到很晚才回去。
　　 晚上，我听着楼道开门声，知道老倔回来了，却没有出去。躺在床上，我的眼前仿佛出现这样的场景：当老倔推开房间门，看到房间里的妻子，会欣喜把妻子揽在怀抱……妻子脸上泛着红晕，幸福地躺在他的怀中……
　　 夜风，从窗户轻轻飘过，像调皮的娃娃抚弄着我的头发，脸颊，格外凉爽，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