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梦】我骄傲,我是81级(散文) ——写在大学入学40年之际
三
我们81级在学习方面,也是独特的一代。我们不仅在思想行为上不同于我们的学哥学姐77、78级,也不同于我们的学弟学妹82、83级。我们在学习的路上,一直也是特立独行的。
1978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吹响了开始改革开放的号角,到了81年,虽然在经济方面在广东做了试点开放,但思想方面,有松动但还不是太开放;在和国外交往方面,有少许走动但还是处于半封闭状态。那时的我们在学校还是能静下心读书的。我们除了孜孜不倦地学习老师传授的各种知识,有时甚至觉得和中学读书差不多。我们还是以班级为单位,有固定的座位,固定的同桌。老师每天按课程表上课,什么古典文学,现代文学;古代汉语,现代汉语;还有心理学,教育学;英语和党史等,甚至连体育课都和中学一样,一周两次。除了英语老师年纪大比较差外,其他老师都很棒,上课各有特色。尤其是我们古代汉语的L老师,他曾经是王力的学生,所以讲起王力的古代汉语更多的是自豪。他的口头禅是:“王老师,曾对我们说……”,我们带着对大师的崇拜,经常被他带偏到过去的岁月里,也浑然不知,还常常听得津津有味;我们有个美学老师,他是朱光潜的学生,他和L老师不同,他常说的是:“我虽然是朱光潜的学生,也是他的同乡,可他的许多观点我都不认同”。于是他上课总是和朱老前辈唱反调,我们也是瞪大眼睛,听得趣味无穷。其实我们当时最喜欢的还是一个77级留校的年轻老师,他姓崔,是教我们当代文学的。比起那些老教师,他的优势是普通话标准,年轻帅气,有激情有文采。他一上课,我们就早早到教室坐好,拿好笔记本。他一开讲,我们就刷刷的记录,没有人敢开小差。因为他语速非常快,思维也敏捷,不像老教师慢慢吞吞给你解释。他是一气呵成,一泻千里,你稍一走神,他就滑过去了,再想追赶就很难了。而且他用词非常华美,这对中文系的学生来说,诱惑是致命的。我们班不管男女,不管成绩好坏,没有一个同学不喜欢他的。可是几十年过去了,再翻翻他的听课笔记,除了词语优美以外,其实也不比那些老师讲课更有内涵。但当时的我们年幼无知,还是比较喜欢花哨一点的东西。
我们那时对知识真的是如饥似渴的,那是因为当时社会上几乎没有什么对我们构成诱惑。既没有电子类产品对我们的干扰,又没有商品经济的浪潮对我们的吸引,更没有花花绿绿的外面世界对我们的侵害。我们除了读书就是读书。我们不仅读学校老师教给我们的各类知识,更主要的是我们沉浸到了古典的知识海洋中,汲取营养,丰富自己。记得那时,我们除了上课就是去图书馆阅览室,虽然那时图书资料也比今天贫乏,但一个大学的图书馆,古今中外应该有的历史哲学文学美学心理学社会学等等基本书籍,都是具备的。对于那时的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我们会互相介绍自己阅读的书籍,如果觉得好就互相推荐,互相借读,也互相讨论,那时的读书气氛真的非常浓厚。记得那时,我们不仅同学之间互相介绍,还把自己亲戚朋友同学所在学校,他们读的书也介绍给同学读。一次,我的同学W她哥哥说有一本书叫《约翰.克里斯朵夫》小说很好看,于是我们全寝室的人都去图书馆借这本书,结果造成了大家一齐跑到了图书馆,图书馆的老师说:“只有一套,你们谁先借。”大家都要先看,后来我们只有抽签决定。那一个礼拜,我们宿舍整天都围绕着这本书打转。一个月后,我们终于以最快的速度,整个寝室的6名同学都读完了,那晚,我们整夜都在谈论这本书,后来被房管多次警告,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睡去。其实像这样的读书卧谈的事,不知发生过多少次,几乎成了我们整个大学阶段最主要的记忆。
我们几乎把能找到的中外名著,都读了个遍,当时还比较流行苏联文学,我们把托尔斯泰的、高尔基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蒙托洛夫的、戈果里、冈察洛夫。肖霍罗夫,契诃夫等苏联著名作者的作品都找出来读了。结合外国文学课上的学习,我们又涉猎了巴尔扎克、雨果、莎士比亚、歌德,等一大批欧美文学家。随着真理标准在我们学校的讨论展开,我们又去看了一大堆西方哲学著作。记得我们80年代最流行的是萨特的存在主义,“凡是存在都是合理的”,这句经典哲理名言,让我们终身难忘。那时国门还没有彻底打开,但已经漏了点缝,我们已经闻到了一点世界的气息。所以那时我们都在拼命地读书,因为好奇也因为新鲜,更是因为我们那时除了读书,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所以我们可以自豪的说,我们81级虽然不是最优秀的一届,但应该是读书普遍比较多的一届。
四
说起我们那时的课外生活,比起现在的大学生的生活,实在是太单一了。记得我们当时连电视机都不普及,其他电子设备就更不用说了。记得不知是在大几,刚好当时的香港电视剧开始进入了大陆。《上海滩》、《霍元甲》是那时最流行的电视剧。可我们学校总共只有一个电视机房,那么多学生,全挤到一起看,热闹是真的热闹,可很多同学稍微迟点就进不去了。所以我们每当晚上有这个剧播出的时候,大家都像过节一样兴奋,早早吃好晚饭,力求能抢个位置。有亲戚朋友在本市的,都到他们家去看。记得我当时有一个舅妈,她是华侨,从国外带回了一个电视机,我只要一看放《上海滩》,就带领我们全寝室的同学到她家去看。一来二往,我们班的女生都和我表妹们混的很熟,我3岁的表妹叫我所有同学都是姐姐,和他们关系比我还亲。那时我们才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偶像,许文强几乎是我们那代所有女人的偶像。一直至今,我们还是觉得现今的那些小鲜肉没有一个超过许文强的。后来接着又播放了《霍元甲》,让所有男生又兴奋了一把,走在路上人们哼的歌,不是《上海滩》的插曲,就是《霍元甲》的主题歌。那也几乎是我们整个大学时代的主题曲。等到我们快毕业了,台湾的校园歌曲才传进了我们校园,那时我们要忙毕业论文又要忙毕业分配,几乎就顾不了这些新玩意了。
和《上海滩》同样吸引我们的是当时女排的五连胜,全国人民都是女排的狂热粉丝,我们大学生也不例外。记得在女排最后决赛的那个晚上,我们学校的电视机房挤满了人,挤不进去的就在寝室里听收音机。同学们随着球赛的进行,或喜或悲,或激动或惋惜,一直惊心动魄地和女排们一起起伏变化着心情,直到看完了比赛。最后女排取得胜利的消息传来,全校沸腾了!同学们深更半夜的,自动举行游行庆祝。许多同学激动的把自己的热水瓶从窗子扔下去,发出很响的爆炸声,以示祝贺!还有同学手拿脸盆茶缸,敲打着发出“咣咣”像锣鼓一样的声音。那晚我们和当地的市民汇合在一起,彻夜狂欢,爱国热情达到了高潮。为中国女排,更为我们伟大的民族自豪!第二天早晨。男生寝室窗下,都是一地破热水瓶的玻璃渣。清洁工打扫卫生,也没有任何怨言,只是笑嘻嘻地问同学们:“你们以后拿什么冲开水呀?”同学们笑笑说:“我们喝凉水也开心!只是辛苦阿姨们啦,对不起”!那是我们读大学时最激动人心的一件事,至今想起还是情绪激动!女排的五连胜,几乎是我们这代人一个巨大的精神支柱。
当然我们偶尔也有一些其他业余活动,比如,我们系在全校运动会时,我们中文系获得了冠军,而我们班又是成绩最突出的那一个时,我们就组织了全班同学游历九华山,攀爬黄山;那是大三的时候,我们那时实在太穷,几块钱的路费,也是七拼八凑的,记得我们当时从九华山到黄山要乘船,我们没钱买坐票,一晚上我们就站在船舷边,大家一点不觉得累,依然兴致勃勃地大谈理想和未来。到了黄山,我们从早晨5点,大家手拉手,一起攀登黄山的天都峰和莲花峰,虽然很艰难,山路太陡峭,我们还是互相鼓励,一直到晚上8点多钟才登上了天都峰。当晚我们全班同学,不分男女,就住在一个大通铺里。大家没有一点怨言,那一夜大家还睡得特别香。直到天还没亮,班长又把大家叫醒,说去看黄山日出。同学们脸没洗,饭没吃,山上又特别冷,但这些又算什么呢,大家照样开开心心地看日出了。这恐怕是我们最开心的一次旅游经历了
还有一年元旦,我们班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元旦晚会。首先我们每个同学都要准备一份礼物一张卡片,交给邮差(由班长和团支部书记担任)。然后当新年钟声敲响时,穿着邮差绿色衣服的班长和书记,背着两个大包,去各个宿舍,每个同学随便从邮包里拿一件礼物和一张卡片,等邮差一走,就可以拆开看。在拆开礼物和打开卡片的那一瞬间,全寝室的同学都乐开了花。因为每个人都要大声把卡片的内容读出来,读着读着,大家都笑弯了腰,各种搞笑,各样奇奇怪怪礼物,让大家笑得喘不过气来。那是我们过过的最快乐的一个元旦,前20年没有过,后几十年也不可能有!因为这是我们青春火花的绽放,是我们纯真岁月的见证。
81级注定是特殊的一届,我们是国家恢复高考后,第一次正规的从应届高中生中招生的第一届,我们具有承上启下的意义,我们就像是文章中的过度段,跨江大桥的引桥。我们既要继承一些传统文化的精髓,又要担负一些开拓未来的责任。继承和传递,是我们81级不可推卸的义务,我们将继往开来,永不停步。
虽然我们没有77、78级,他们有那么丰富的阅历,和社会实践经验,但我们比他们年轻,比他们更能静下心读书;与82、83级同学相比,我们虽然思想没他们活跃,相对保守些,但我们却比他们踏实,比他们能吃苦。所以,几十年后,再见到我们当年的辅导员时,他说:“你们八一级本科生,比现在的研究生水平高多了!”他最后肯定地说:“我在高校教了几十年书,也做了这么多年的高校管理工作,还是觉得81级学生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