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跨国网络诉讼(小说)
夫子的脸上挂不住了:老寒,你瞎说什么呀?我,堂堂朱老夫子,从教高校数十年,桃李满天下,怎会化身成乌鸦跟麻雀厮混在一起?你是《聊斋》看多了吧?
面对胡搅蛮缠的夫子,我知道他一旦想敲我竹杠,就无理可喻了。于是我转向主审法官,请求圆糕出示证据,也就是夫子说过的监控视频。我想弄清楚我那天的夜明珠到底是射到了乌鸦呢还是夫子?
三个法官被我和夫子之间的辩论吸引住了,竟像听单田芳说书那般,听得津津有味。听到我的请求后,主审法官就抬起他的下巴,朝夫子伸了一下,示意夫子提供证据。
夫子装模作样地在他的皮包里掏摸了半天,一拍脑袋,懊恼地说:“糟了,U盘忘带了。我记得出门前特地放在电脑桌上的。要不,尊敬的法官先生,您就先按我的诉讼要求判了吧。明天我将证据传输到你的电脑上……”
“这恐怕不行吧?没证据,我们咋判?”华裔助理法官讥讽地插了话。
朱老夫子说:“《列宁在1918》里有句台词,‘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我补充一句;糠米心也会有的。”
华裔法官不知道‘糠米心’是什么,可那个八十多岁的老助理法官听明白了,眉开眼笑地赶紧凑着主审法官的耳朵一通叽咕。主审法官点了点头,使劲拍了下惊堂木,威严地宣告:本庭准许圆糕提出的诉讼请求,现在判决背糕败诉,应按圆糕要求进行赔偿。具体要求如下……
我一下子明白‘糠米心’是什么了,那是夫子将英文‘回扣’一词读走音了。偏偏一向糊涂的老法官却听明白了。由于中美两国之间一向政体不同,导致意识形态领域总不在同一频道上,因此中美之间的对话往往是鸡对鸭讲。于是我打断了法官的话,举手道:“尊敬的法官先生,我想以调解方式结案。”我转向朱老夫子,恳切地说:“彬彬哪(夫子大名里有个彬字),咱俩有十多年的友谊了。尽管我俩的友谊方式是见面就拳打脚踢,背后尽下阴招,但那才是中国式的友谊。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嘛。咱俩相亲相爱了十几年了,你不能狮子大开口,提的要求能不能合理些?”
夫子干呕了几下,这才答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总得给你点面子。说吧,怎样才算合理?”
我说:“那天我烫坏了你几根鸟毛,你却要我赔一套西装,这合理吗?”
夫子争辩道:“你烧坏了我的西裤,不是鸟毛!而西裤是不零卖的,必须连西服一起买。”
“那云南白药是治跌打损伤的,你要它何用?治疗灼伤,最好是用耗子油。就是将刚生下的没毛小耗子浸在豆油里,效果特别好。”
夫子鼻子朝天,哼了一声:“我用什么药就不用你费心了。”
“那全套美容品派啥用处?”
“你不懂是吧?洗颜泥是擦洗灼痕的;保湿洁面乳是给皮肤增加水分的;营养霜是让肌肤早日恢复原状的;嫩肤增白霜就别解释了吧?”
我忍住气,对夫子好言相劝:“彬彬呀,我记得你平时对自己的脸都没那么上心过。人们常说‘我没脸见人了,’却从没听人说‘我没屁股见人了。’不就屁股吗,又不拿出来见人的。你又是擦洗又是保湿又是嫩肤又是增白的,你累不累啊?你想把屁股打扮得比脸还好看,当名片用么?还一打内裤!你以前经常不穿内裤,这是有目共睹的事。你这不是讹诈嘛。”
“你到底愿不愿赔?”夫子的脸色难看起来。
“赔!我愿赔。哪怕我当了裤子也赔!”碰上这种滚刀肉,我有什么办法?只能屈服。
朱老夫子面有得色;“那好,赔呗。说那么多废话干啥?”
“那老白干?”
“压惊!我哪小心脏,现在还跳着呐。”
对于最后一项,与前面的比较,好像有点失重。于是我善意提醒夫子:“彬彬,你的精神损失费好像要少了?”
“这数字吉利!有问题吗?”
“没问题,只要你喜欢。”MyGod!我怎会摊上这样的朋友?真是遇人不淑。
于是,调解达成。我俩同时伸出右手小拇指,弯曲着,朝对方推送了三次。同时,三位法官板着脸,随着我俩推送的动作一开一合,念念有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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