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病逝的前夜，我哥与我守护在母亲床边。夜里四时，母亲突然笑出了声，我惊讶地说，妈妈你笑了！因母亲手术不怎么成功，一直神志不清，轻度昏睡状态。我们期昐母亲再一次睁大眼睛看看我们，再一次开口讲话，而遗憾填补了我们思念母亲的全部。母亲安静地睡着了，之前，我用双手抚摸母亲腹部，母亲滚烫的体温让我想起了儿时母亲关照和抚育我们。这一切，随着时间推移，我看到心率的跳动数据，心儿紧蹦了起来，将大夫安排的药给母亲喝下了二分之一。心率正常后，母亲还是咳，我找护士。说口里有痰。我找了护士给母亲吸痰。母亲感到轻松，我一夜未眠。早上六时半，我给我哥说我回家睡一会儿，九点准时再来医院。而当我回到家里刚躺下来，我哥说赶快来医院，母亲正在抢救。我立马跑步到了医院，原本二十分钟的步行，我十二分钟到了医院。望了在抢救中的母亲，我泪水至不住往下流。我九点多给轩轩请假，让爱人赶到医院见母亲最后一面。我侄女全家也在下午一点赶到了医院，见上了母亲最后一面。大夫抢救历时四个多小时，母亲在呼吸机的帮助下维持了生命体特征。但过了下午二点，母亲情况不容乐观。医院主治大夫找我们谈话，讲了会诊意见和抢救意见。我联系西京医院做好转院，住院证都开好了，但是不符合转院基本条件。怀着无比悲痛心情，接受生命历程即将寿终正寝的现实。母亲生前安排过，要在陕西三原告别。为了实现母亲的遗愿，我们忍痛拨打了120，带上呼吸机和药水转到了我哥家中。15：40，母亲微弱的脉搏跳动，将人生的最后的一呼一吸停在了嵯峨山下。感谢今天为我母亲送最后一程的亲朋好友，母亲一生的言行教育着我们，我们决心让后代子子孙孙们牢记养育之恩，让子子孙孙们在生命中接受一次死亡教育课。珍爱生命，立志成才，回报社会。母亲音容笑貌犹在，母亲温情和深情犹存。我们爱您，无限怀念母亲！
　　
　　 自从我记事时起，母亲在我眼中是一位勤劳、勇敢的母亲。读小学时，有一次，参加作文竞赛，我写的作文《妈妈有一双勤劳的手》获了全国华夏杯作文二等奖。记得当时的奖品是一本稿纸、一支钢笔。也正是因为有了母亲的榜样力量，我才有志走上文学之路。
　　
　　 在我的人生之路上，中途有过想当书法家的梦想，但是很快就被外界的纷扰给浇灭了。我是一个绝不会为理想而丧失尊严的人，当时辱没我的小学美术老师杨森林，我既气愤又痛恨，当时因为写的字和画的画不好，顺手用毛笔把我的脸画成了黑猫。我哭着在学校水龙头上洗了干净。自此，我再也无法提笔写字和画画。我写的字是龙飞凤舞，我自己感觉是遵从了字如人生，不拘章法，行云流水。年幼跟从先父好友张伯伯曾经习过颜体字，也练过很多体，但是都没有坚持下来。在通渭全国书画之乡，我白白侵染了那么多年。除了痛恨之外，也惊叹自己没成为书画家，而成了作家。
　　
　　 母亲操劳一家人的生计，在农村干着繁重的农活。父亲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母亲是改造地球的人。而母亲农闲时摆地摊，操持着一家人的零花钱，添补家用，光靠父亲的工资根本无法将我们兄弟姐妹四人养活大。那个年代，母亲在云阳医院门口的大街上卖过蔬菜，也批发过果品、小零食摆摊。母亲拉着架子车从天不亮到伴着月亮回到家中。这样的辛苦，我看在了眼里。母亲和父亲都曾经我说，我们挣的是眼泪钱。当轩轩二岁时，我领着爱人和轩轩回到了我的第二故乡甘肃通渭过春节。当临别之际，我让轩轩拥抱和亲吻了母亲和父亲，在下楼梯口时，我回望了一个阳台窗户，看到母亲在目送着我们，眼里满含泪水。父亲因生病没能送我们，让大姐送我们到了通渭汽车站。这一幕，我永生难忘。我看到母亲落泪了。我挥手说，妈别哭了，我还会回来看您和我爸。可是，这一别，我再也很少回到甘肃通渭。之后，我连着叫父母亲回老家养老。父母亲连连拒绝，说放心不下我大姐和二姐。外甥王元是我父亲和母亲一天天带大，直到上了初中。我是2009年在长安买了房子，2010年交了房子，2011年装修搬进了新居。
　　
　　 2011年8月，父母亲决定回到了老家陕西泾阳云阳养老。正值暑假，母亲回来不久，我就赶到了云阳老家。看到老屋的境况，我落泪了。老屋的破旧，还没有饮用水吃。母亲从我四爸家的邻居架了长长的软管引了饮用水到我家。刚开始时，母亲到我三爷的儿子家拿水桶提着水吃。母亲提不动，就与父亲抬水吃。这样的时光持续了一年多，村里通了张家山的自来水，父母亲才能松口气。一遇到秋雨绵绵，老屋的楼顶漏雨，父母亲购置了彩钢瓦棚了屋顶。这些花销都是大姐出资。随后，父母亲就决定在后院养殖蛋鸡。饲料是父亲亲自从泾阳饲料厂预定，每月按时送来。也有几次是父亲用架子车从云阳街道拉回来临时购置的饲料。种鸡是父母亲在三原种鸡厂引进的。先后养鸡产蛋很不错，母亲又把鸡蛋一笼一笼往云阳集市上提着卖，还给我攒了很多鸡蛋，打电话让我来取。每次，从家里都是提很多的鸡蛋。父亲还曾经为我吃鸡蛋，到长安送过几次，往我住的学校住宅区送，每次，母亲都在电话里说，要轩轩吃鸡蛋。那些年，轩轩每天都有奶奶送来的鸡蛋吃。我和轩轩每次回云阳老家，母亲都让父亲把我们送到云阳中学的路口，看着我们坐上了开往泾阳的公交车，才转身离去。而每次父亲都拄着拐杖，走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很慢很慢，一路上，父亲总有说不完的话，给我说，给轩轩说。我多次给父亲说，不要送了，我带着轩轩能行。可是父亲每次都坚持送别我们，父亲很生气地说，说是送轩轩。此时，我再也无话可说。父亲每次都和轩轩说很多的话。
　　
　　 记得父亲最疼爱轩轩了，母亲也一样。给轩轩把小时候穿的衣服从生下来一直做到了上幼儿园。到了上学，轩轩才开始买穿的衣帽。母亲说，轩轩长得快，自己做的穿着舒服。可是，母亲用针线缝的，踩着缝纫机扎的线针，我能看到是对下一代的无限关爱。父母亲来到我的新居，与轩轩下棋，很开心。母亲住在我的小屋。母亲一夜都没有睡着，第二天就回了云阳。母亲说，新屋里睡不着。
　　
　　 记得父母亲养鸡的那些年，（此处省略），母亲忍痛割爱把正在产蛋的鸡杀了，XX拿上。我们老家是蔬菜基地，因我家没有种菜。XX家要吃菜，母亲满村子给XX要人家的菜吃。而痛心的事情是XX并没有赡养老人。父亲曾经在电话里给我说，要告XX不赡养老人的事情，因为父母亲的养老问题是在XX名下，当时XX房子也是以赡养老人才购置。因此，父亲在2018年3月初给我打电话说让我书写诉状。母亲听了后，给我打电话哭着说，若告了XX就碰死在我面前。这件事情就没有再提说。母亲哭着说，（此处省掉）。
　　
　　 在父亲去世后，我哥和我每个月给母亲三百元生活费。我有时忘记了，当我再给母亲钱时，母亲说，算了。每到过年，我都要回家与母亲过年，每次给了母亲钱。母亲背着我，又给了轩轩。我说过轩轩，这是给你奶奶的，我们不能再拿回来。轩轩很听话，给奶奶还了回去。母亲又偷偷地装在了我回家来时拿的手提袋里。我刚到长安的家，母亲就打电话说，给我把钱放在手提袋里了。从此以后，我就不当面给母亲钱，而是放到了母亲的柜子的抽屉里。等我回了长安，给母亲说，在抽屉里放了点钱。母亲气得骂我。我每次都说以后不给了。母亲说，下不为例。母亲节俭的生活，把攒的钱都存了起来。2021年，母亲几次去医院前，都把积蓄分给我们四个人。我把我的一份没有拿，给了大姐。因为大姐一直照料母亲的起居。在父亲去世后，大姐每个月给母亲一千元生活费。
　　
　　 今年8月，我给母亲缴了几个月的有线电视费用，母亲把钱给我，我将钱给母亲放回到了柜子抽屉里。我没有给母亲说，而是给大姐说了。我怕母亲又说我。我知道母亲在父亲去世后，经济来源不足，就靠每个月的不到300元的生活补贴，根本不够花。母亲有几次说，手里拿得五十元钱，拿着拿着，走着走着就不知道在哪儿丢了。母亲丢过几次钱后，在电话里哭着说，再不拿钱上街了。但是乡里乡亲的礼钱，母亲没有一次错过，都给人家上了礼，特别是母亲娘家人的五代之内的亲戚，母亲都会想办法上礼钱。因此，我哥我大姐跑前跑后的很多都是在给过往的亲戚们上礼和回礼中。
　　
　　 记得母亲还冒雨天打的跑着看望我妗妈家的女儿，我表姐会珍。母亲耄耋之年，公交车师傅都不让上车，没有人陪同根本不会让去。母亲出门就打的去看望表姐。母亲放心不下，说妗妈牵挂着，她也想我表姐会珍。母亲心疼我哥，我们都很理解。我哥是长子，背负着一家人的希望，顶天立地。父亲在病床上，曾经痛骂过我哥。正如翟叔叔骂我哥的话，真是大东家的少爷。
　　
　　 母亲从2015年与父亲搬迁到了大姐在高陵的新居。当时装修完后，我与大姐到西安北大街购置了新家电。我知道父亲喜欢看电视，就出资买了索尼品牌的电视机。洗衣机和电冰箱都大姐出钱，家里的家具是父亲从云阳老家购买送到了新居。刚开始，母亲每周还回云阳老家，养的几只鸡还在后院里。母亲放心不下，就带到了新楼阳台上养。但是短时间内可以，时间一长，就没有办法，就杀了给我一只，给我哥带回去了一只。这些鸡都是正在产蛋的母鸡。母亲舍不得杀，阳台上饲养是一个问题。鸡粪和鸡的气味受不了，通风不怎么好，也没有活动场所。父母亲不养鸡了，就重点养花。大姐有时也从甘肃带花回来，所以说，父母亲的阳台成了花房。每次去，我都会拍摄花的照片，也主动地为父母亲拍摄一些生活照片。我知道，父母亲不可能一辈子陪伴我们，终有会老去的一天，这些都是一种财富，不是物质的，也许会在精神上帮助我们化悲痛为力量。
　　
　　 父亲在去世前的几个月，曾经到了我在长安的家，也回了一次云阳老家。母亲在今年病重期间，给轩轩说病好了后一定看望轩轩，到我在长安的家里来。可是，母亲无法实现了。母亲带着遗憾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母亲到了高陵生活，云阳村子里的礼尚往来，母亲还是很惦记。就在母亲今年病重期间，还叮嘱我哥和我回云阳村子里看望我四爸，遇到了村里结婚的晚辈，叮咛我哥去上礼钱。可是到了母亲自己的后事安排上，母亲让丧事从简，知道我们手头没有钱。我哥几乎一年没有上班，母亲不让我哥出钱，只是安排做事情。大姐几次也说了母亲太节俭了，舍不得吃和穿。母亲从前每天能下楼散步，也能到西营十字的菜市场去，今年以来，母亲走不动了，下楼后就又上楼了。母亲有时卧床休息几天，特别想去，可是一下楼就又上楼了。母亲手上也没有了力气，买的几斤水果就拎不回家，走一点路，停下来歇一会儿脚再走。母亲走不动，这事情把母亲气得直跺脚。
　　
　　 我8月陪伴母亲打疫苗，硬是让母亲和我从小区走到渭河的大道，看了渭河和大桥，在泾河工业园的雕塑那儿给母亲拍摄了几张照片。母亲歇了一会儿，就去了西营村委会。坐在打疫苗的地方，母亲额上的汗珠子渗了出来。回来的路上，我直接叫了辆三轮车拉母亲回到了小区。第二次打疫苗，当时疫情正吃紧，疫苗第二针不好打。我与母亲去了好几地方都没有疫苗。我们悻悻地回了家。我内心不甘心，为母亲打疫苗是我答应办的事情。我就手机上预约到了泾阳高庄。中午，我与母亲打的到了高庄卫生所。我在前面扫码，母亲在后面小跑，护士看母亲年纪大了，让小心点，我看着母亲奔跑的样子，很可爱，又担心。母亲原本是不很愿意打疫苗，母亲说，我又不下楼，八十岁了打疫苗干什么？社区通知的是六十岁以上。打完疫苗，我给母亲买了一瓶矿泉水，母亲说不喝凉的水，我给了出租车师傅。母亲一回家，就躺着床上，喊累坏了。母亲打完疫苗的凭证，我发给了大姐，两次接种的都给发送了。母亲户口所在地正在统计这些。母亲打完疫苗后心里是高兴的，经受住了一次考验。
　　
　　 母亲在泾河时，每天抄写唐诗，还给轩轩教唐诗。母亲喜欢毛主席的诗词，把从前上学时的记忆唤醒，母亲经常给轩轩说要多背诵诗词。母亲把央视的《中国诗词大会》和《经典咏流传》每期都收看。母亲特别喜欢收看《今日说法》节目，后来这档节目更换成了《法治在线》。轩轩在长安的家里，也喜欢看这些节目。父亲喜欢看《海峡两岸》关注两岸关系。母亲看电视的固定节目是《新闻联播》，今年正值东京奥运，我陪伴母亲看了几场体育赛事的直播。母亲记忆很好，很准时去收看节目。特别是广东的跳水小将全红禅获金牌时，母亲很激动，为小将树了大拇指。每年的春晚，母亲都是从头看到尾。母亲看到歌舞节目和小品魔术都很精彩，都与我们一起讨论。
　　
　　 母亲有福之人，耄耋之年看到儿孙满堂。母亲特别喜爱我侄女的儿子，经常的视频聊天。杨寒赵也来过泾河看我母亲。按照农村的辈分上说，母亲能看到四世同堂了。母亲闲暇时，给杨寒赵做了很多的猫鞋子。在母亲病重检查、治疗的日子里，我们都尽着儿女的责任和孝义，在期待而无助中体验到杂陈的内心。母亲是不愿意去医院就诊，病痛折磨得不欲饮食，躺在病床上。先父交往的吴叔叔的朋友翟总了解后，问询了我哥，找人到西京医院挂了专家号。我们陪同母亲看了几次。吃了药有好转，但是后来到家后，母亲还是接受不了患病的事实，家里的亲戚们来来回回地关注和看望，母亲病情没有缓解。11月18日，母亲到了长庆油田医院急诊。我赶了过去。几经周折，还是不得好转。西安翻译学院王小惠了解情况后主动联系了西京学院，我去办了住院证，但是母亲手术后一直神志不清，不符合转院条件，转院有风险。无奈之时，医生找我们谈了母亲的病情，不希望过度治疗和一直使用呼吸机，因为随时有心脏停止的情况。当时，我们想着母亲能多活一秒是一秒的想法，但是在医院里抢救后，情况不乐观，就转回了我哥在三原家中。母亲在2021年11月25日下午三时四十分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我们。我哥用热水给母亲沐浴更衣，我大姐为母亲梳理了头发，我侄女洋洋帮我哥给母亲穿上了寿衣。母亲双目紧闭，安详地躺在了冰棺里，我们双膝跪在母亲身旁。这天夜里，我哥到了云阳老家报丧。吊唁母亲的人陆续赶到了我哥家中。王小惠在百忙之中与相大哥连夜到三原吊唁母亲。我只是给单位部门领导说了，其他的好友都没有说母亲去世的事情，只在朋友圈发了讣告。翟总在看了我的朋友圈后表示了悼念，并告知吴叔叔，吴叔叔也表达哀痛，劝慰我们节哀。
　　
　　 母亲在看管轩轩时，我带着母亲和岳母爬过一次翠华山，那天刚好时汶川地震的日子。母亲坐在电瓶车上感应很强烈，说车在不停地抖动。下了山，我们就看到了从山上滚落的巨石。母亲在爬山中，我为母亲拍摄了很多的照片。母亲手里拄着的拐杖，是同行的陌生大学生赠送给母亲。母亲在我们学校南区住宅区生活的那段日子，周末，与母亲去学校散步。
　　
　　 母亲生活简朴，自己买黄豆发豆芽吃，很少买街上的豆芽。母亲舍不得吃鸡蛋，说自己不吃鸡蛋。养了那么多的蛋鸡，母亲很少吃鸡蛋。母亲在家，很少到街上的酒店饭店吃饭。我们过年，有时请母亲去，母亲只是去看看，而很少动筷子吃。在我长安区的家里，母亲来了都是母亲做饭吃。母亲做饭精细，不浪费食材，刀工好，切得菜很细致。我去大姐家，母亲有时喜欢喝西安营养早餐的稀饭，和父亲有着相同的爱好，我就买几杯。母亲在云阳时，我知道母亲喜欢吃水晶饼，就过年时从云阳街道买一箱，母亲每天在火炉上烤一两个，与父亲喝茶吃。二姐从会宁买了羊羔肉寄回来给母亲做着补身体，我哥从青海和陕北买了羊肉和鱼类都是寄回来，母亲放在冰箱里，想吃了自己做点吃。轩轩去了，母亲就煮好多的排骨，吃了后还让轩轩拿一大袋子。
　　
　　 母亲头七祭，我和我哥我俩姐都祭奠了母亲。告慰父亲与母亲同眠共枕在了终南山下。每日清晨，一缕阳光普照在了这片沃土之上，地下的父母亲！地上的人们都在忙碌着奔向一个未知的时日。世事无常，岁月静好！我们无尽地思念父母亲！母亲大人安息吧！
　　
　　 母亲音容笑貌犹在，提笔就老的我还是忍着难言的悲痛写下这些文字，纪念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