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无法弥补的错(小说)
孩子本就早产,肖华妈也没怀疑,再难过也只能接受了。
三年后,肖华妈再次怀孕,生了肖华。
那时候肖华爸已经去镇上独自办了木材加工厂,赚了不少钱。他对肖华特别疼爱,对肖华妈呵护有加,他说要给她娘俩最好的生活。肖华妈很开心,一家三口过得幸福美满,只是偶尔肖华妈还是会想起夭折的儿子庆儿。
直到肖华四岁那年,肖华妈无意中听到了肖华爸喝醉酒后说的话,才知道了庆儿夭折的真相。
真是晴天霹雳!肖华妈气得跟她爸大吵一架,闹着要去找儿子。但是肖华爸爸功成名就,又是个好面儿的人,哪里肯?再说去哪儿找去?肖华妈恨这个男人,想到自己苦命的孩子,真想一死了之。但想到女儿,还是不忍心。
最终,肖华妈痛苦之下选择了离婚,他要离开这个狠心的男人,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去寻找她的儿子庆儿。
她疯了一样地到处打听,听说哪里有兔唇的男孩,她就急忙找去,可是总是遗憾而归。一年又一年,她不放弃,独自满世界寻找儿子。
可是这么多年来,上天没有眷顾这个执着的母亲,她始终一无所获。她到处奔波,最终积劳成疾。
直到她病重,也没放弃,拖着病体也去寻找。直到肝癌晚期,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样,才听从父母的话待在了家里。她该有多么绝望?找不到儿子,幸好还有女儿。于是她把人生最后三个月,留给了女儿,企图弥补对女儿的亏欠。
她不愿意告诉肖华真相,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希望她成长中没有负担,没有痛苦地好好生活下去。
肖华听姥爷说完,呆若木鸡,愣在那儿,像一尊雕像,腿却忍不住颤抖,站立不稳。还好,男友急忙扶住了自己。
她曾揣测过无数次真相,但绝没有想到,真相竟会是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荒谬,这样残忍!
姥爷长叹一口气:“你妈常常提起你,说她对不起你,但至少你还有爸爸疼你。你哥哥不知道是死是活,她怎能不去找他呢,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到死,都不甘心。”
姥姥抹了抹眼泪,“别怪你妈,要怪就怪你爸肖海,要不是他……哎,怪你爸又有什么用呢?这都是命啊!”
肖华从姥姥姥爷家离开时,头脑仍是恍惚的。这个真相太残酷,她实在无法承受这刻骨的痛。她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呢?
06
回到家里,她爸在看电视。她看着他微驼的背,看着他曾经慈祥的脸,忽然觉得他如此猥琐,又如此狰狞可怕。
往后的日子,肖华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爸相处,她跟她爸相处得很别扭,虽然谁都没提,但是她爸应该也明白她知道了真相。爸爸时常目光呆滞,沉默不语。家里气氛降到了冰点,成了一个冰窟窿。这个家实在不能呆了,她找了个借口搬去学校住了。
经过了几个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肖华释然了。她决定替妈妈去找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她四处张贴寻人启事,寻找兔唇的男孩,去过无数的村庄,城市。一找就是三年,但却一无所获。
又过了两年,肖华与男友结婚了,一年后生了个儿子。当看到儿子是兔唇时,肖华整个人都傻了!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医生告诉她,现在整形技术发达,可通过手术修复,完全不用担心。
肖华感慨,难怪,她妈妈找了一辈子也没找到哥哥。
肖华爸看到外孙的兔唇,也是惊呆了,随后捂脸痛哭:
“报应啊……报应!老天爷,你是在惩罚我吗?!”
肖华心软了,安慰道:“爸,我们一起找哥哥吧。会找到的。”
肖华爸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其实,当年一丢掉我就后悔了,可是……可是……我后悔了好多年啊,华儿,爸爸错了,爸爸真的后悔啊。爸爸不是人,不是人啊!对不起所有人啊!”
肖华和爱人从未放弃给儿子治疗。儿子12岁时,兔唇经过几次修复,几乎已经看不出来了,只有浅浅的印子。
在给儿子治疗的过程中,她收获了很多温暖与感动。特别是得到了“圣恩天使基金会”的资助。这是一个专门为兔唇儿童设立的基金会,听说创始人也曾经是个兔唇患者。
肖华始终没忘寻找哥哥。可是始终没找到。
后来儿子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帅小伙,完全没有了兔唇的痕迹。大学毕业后,考上了公务员。他把肖华哥哥的故事发到各大网站,各大网络平台。他要帮助妈妈找到她哥哥。
那一年,儿子在一个宣传帮助兔唇患者的抖音平台,偶然刷到了一个视频,里面的主持人和姥爷中年时长得很像很像。儿子见过中年姥爷与妈妈的合照。他兴奋地喊来妈妈来看。
看到视频的那一瞬间,肖华几乎就断定了,那就是自己的哥哥。那眉眼,那神态和爸爸太像啦!
肖华迫不及待地,让儿子私信了对方,把一切都告诉了对方。
不久,他回话说,他是“圣恩天使基金会”创始人。早就看到了肖华儿子发的贴子,也曾怀疑自己就是肖华要找的人。他是养父母在村口路边捡的,小时候嘴上有疤,身体也不好,大概是被父母抛弃的。养父母却不嫌弃她,一直很爱她,辗转很多地方给他治病,后来在城里安了家。在城市打拼,挣钱给他看病。供他上学,给他很好的生活。他大学毕业后,自己创业,开办公司,这些年他过得很好,也早就结婚生子了,生活得幸福美满。功成名就后,他想回报社会,于是创立了“圣恩天使基金会”,去帮助那些兔唇儿童。因为在他心目中,没有养父母就没有自己的今天,他要把这份爱传递下去……
肖华兴奋极了,可能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原来帮助自己儿子的的是儿子的舅舅,自己的亲哥哥呀!
肖华提出见一面。哥哥却说:“在我心目中,养父母早就是我的亲生父母了。这也许是天意吧,让我遇到了善良的他们。既然这辈子咱们有缘无分,又何必相见呢。感恩一切,祝福彼此吧。”
肖华表示理解。替哥哥感到幸福的同时,也忽然感慨,哥哥被爸爸扔掉,有善良的养父母的呵护,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儿子得到舅舅的帮助,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肖华始终没有把找到哥哥的消息告诉爸爸。因为她知道,有些错,永远无法弥补;也因为爸爸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
在以后的每一个天蒙蒙亮的清晨,他会早早地走上街头,无论碰见谁,都会颤声喊人家:庆儿,庆儿……
要向妹妹学习,笔耕不辍,写出更多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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