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许多家庭都差不多，一地鸡毛一地鸡屎的，又不光是我一个。男人不都这样吗，有钱变坏，没钱也坏。油头粉面的，窝里窝囊的，有几个男人还像男人，像绅士，像王子，谁不是满脑子吃喝玩乐，心里噼里啪啦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我也就这样了，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吧。我儿子学习好，有理想，下半辈子指望儿子争光争气啦。
　　 你这是逃避，推责，自暴自弃。你过不好儿子会好吗。要不你来诊所上班吧，我一天开你一百块。
　　 李浩你安排不了我的前程。我知道你想帮我是真的，想要我也是真的。我啥也给不了你，我不想同时被两个男人占着。我懂你的好，一看你媳妇那个娇气样，就知道你在家是个暖男。我命苦，就不剥削你的钱了，也不剥削你媳妇的人了。
　　 一次也不？
　　 一次也不。
　　 “你们这些女人真是奇了怪了。”李浩愤愤地把一个药盒拍在柜面上，“跟婚内的垃圾男睡一千次可以，生一堆孩子可以，但就是不舍得跟自己看好的男人上一次床，就觉得那是天大的事，让别人沾了天大的光。你说男人们该赞美这种专情呢，还是该赞美这种专情呢。”
　　 云籽说，书上说过，这个世界是男人的，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品。你看我，任凭这样一天天烂下去，一点办法也没有。树叶落了就没了，树没了叶子不好看，但树还是树。
　　 李浩说，我在抖音里也看到一段话，说：给社会垫底的是穷人，给穷人垫底的是穷人的女人。
　　
　　 四，商家
　　 一个月后，马上该过大年了，云籽还冷飕飕地哈着两只手，站在老地方摆摊挣钱。李浩找到云籽，说省城那家批发商派了人来当面说事，下午就到。我给了他们诊所的位置，到时候去我那里见面谈。
　　 你给我打个电话就行，这么冷专门跑来干啥。
　　 谁跟谁都是见一面少一面，我不是想多看你一次吗。
　　 批发商派来了两个人，说一件小孩毛衣值个十来八块钱，没必要太当真。可能是哪个环节没看紧，和捐赠物品混搭了。事出偶然，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如果你们不再继续渲染这件事，公司愿意出一万块钱作为补偿，此后谁也不再提及这件事。
　　 云籽说，算是封口费吗？
　　 商家说别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和谐社会了，做生意最讲究和为贵。没事别找事，有事化没事，谁都不容易，互相担待吧。
　　 李浩没表态，拿眼睛看云籽。
　　 云籽把腰间的小包反复拉开又拉上，嗫喏地说，你们舍得出这么多钱摆平，说明这件事真不是小事。我想要这一万块钱，又不想昧着良心闭嘴。
　　 这可咋办？四个人互相看着，呆着，谁都不知道往下怎么进行。
　　 李浩打破僵局，说你们今天赶不回去了，干脆先住下来。我们商量下，明天给你们回话。
　　 看看四点多了，云籽回去收摊，收了摊还得接孩子。张大爷说我替你看摊这一会儿，总共有两个买家，买走一件小的一件大的，小的15块大的30块。
　　 耽搁你修鞋没，我没想到一去用了个把钟头。
　　 张大爷说，生意越来越难做，明天不能来了，做不成了。
　　 怎么了张大爷？
　　 说新一轮异情严重了，明天起大小饭馆又得关门了，地摊也不能出来了。
　　 云籽哦了一声，说没想到第二波来得这么快，不过来得快去得也快，咱暂且在家等吧。
　　 在家等吧。张大爷说，边说边伸手去拿他的拐杖。云籽扶了一下他的胳膊，感觉棉衣袖子里装着的只是一根又细又硬的骨头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