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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香】潮湿(小说)


作者:第四只蚂蚁 白丁,0.3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506发表时间:2022-06-27 17:46:49
摘要:一段从未见面的爱情


   姑姑带我到了东京大学医学部,据说是日本最好的医院,但结果和中国国内的一样。于是,看病反而不重要了,姑姑就带着我,从东京回到名古屋。
   姑姑带我去祭扫了母亲,站在墓前,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无助,生了我的母亲遥远地长眠于这里,父亲无从与知,养我近20年的父母,却和我没有一点血缘,我忽然想起了孙悟空。心里极尽悲伤,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哭出来。我把手里的花轻轻放下,然后将脸贴在墓丘的青草上,在心里不停地张着手臂,一直到环住整座坟墓。我不知道会不会葬在这里,我也不知道想不想葬在这里。
   姑姑问我想去哪里,我说北海道吧。
   我
   云叶在QQ上告诉我,她在北海道,姑姑带她去洗温泉了,和我们的温泉不同,有一个里面装满了小鱼,不停地、轻轻地从各处咬她,咬得她很痒,甚至咬到了她的私处,她说忽然想我了,甚至想到了怎样把自己给我。我看得心情激荡。
   她说姑姑还带她去拜访了一个作曲家,她想让人家帮她把“来和去”谱上曲子,但是时间太短,加上那个作曲家不懂中文就没有完成,她很沮丧。
   这是她到日本,唯一和我进行的一次信息。
   然后好久都没有了她的消息。我发给她的消息,她也从来没有回过。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再发给她信息时,QQ忽然跳出一行字来:
   Whyareyoualwaysaftermycousin(为什么总缠着我表姐)?
   Whoareyou(你是谁)?
   Can\'tyousee?youareastupidant.(你看不出来吗?你这个愚蠢的蚂蚁).
   我忽然想起,这应该是云叶说的姑姑家的表妹了。
   Isyourcousinok(你表姐还好吗)?
   然后,她的表妹用极度厌恶的口气,开始诋毁我们,甚至我们的国家,我也毫不客气地回敬了她,如果不是云叶的原因,我早就开骂了。这一刻,我深深的理解我们两个民族是骨子里的世仇。我甚至也想到了云叶在日本的这段时间,忍受着怎样一种矛盾的痛苦。
   尽管她妹妹很无礼,但从她字里行间,我仍得到了云叶的信息,她在北海道就晕倒了,被紧急送回到了东京大学医学部,好在慢慢恢复了过来,这几天闹着要回中国。
  
   梅干菜
   云叶从日本回来了,比走时还虚弱。一下飞机就直接住进了医院,她苍白的脸刻画了一个人最渺小也最无奈的样子。
   我忽然开始可怜我这个妹妹,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我在心里极度的悲伤,她的时光或许真的不多了。
   她在医院时醒时昏的躺着,我坐在床边和日子一起看着她更加消瘦下去,我想起了“红楼梦”里的林黛玉,明知道云叶即使有力气起来,也绝不会娇柔到为花落伤心,为残红掩土,但她的外貌确实让我无法想起别的什么人。窗外早过了清明,路的两边落了许多不知名的花瓣,挺像是为了迎合我涌出的这个想法。
   云叶这次回来,变得很沉默,所以她的醒和昏都在无声中交替,以至于我都有些分不清,只有不时的去看她因消瘦而变大了的眼睛。她似乎也很珍惜不多的时光,一醒来就一直睁着眼睛,默默地盯着天花板,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或者就没有看而是在想什么,我更倾信于后者,因为有时我叫她,她竟然无动于衷。这期间唯一一次反应强烈的事情,就是我拿她手机,她几乎是用尽力气的发出柔弱的拒绝:别动!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反对我拿她从回国就没有开过的手机。
  
   我
   去了日本的云叶好久都没有消息了,我在QQ里呼叫了她好多次,她也不回答,像突然蒸发了一样。手机因为在国外无法使用,所以从她走的时候就关了,尽管我知道,但还是抱着希望打了几次,但都没有接通,看来她还在日本。
   我不停的猜想她怎么样了,但我想的更多的是:日本确实先进的医疗技术让她已经恢复了,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不对我这样一个老头子报什么希望,而是正视生活,与我绝了联系。
   我挺失落的,充满了不甘心。但还是装作善良的安慰自己:这样也好,只要她好了比什么都强。
   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一只得不到近在眼前猎物的禽兽,冲动却又无奈,还假扮无所谓。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没有云叶的从前,机器似的上班下班,无聊再次充斥了我的生活。然而就在我渐渐忘却的时候,云叶忽然在QQ上说,她要在端午节的时候回小城,她想见我,她说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她不想遗憾的走,她想走之前把自己交给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我。
   原本压抑在我内心的东西又翻涌了起来,似乎应该高兴自己终要赢得的这个结果,但不知为什么,却凌乱起来。一边翻看着日历,一边忐忑着到来。
  
  
   云叶
   以为生命很快就会过去,所有我回国后也不打算开手机,也许一切就这样了结了最好,但没有,仿佛忽然好了起来,这几天精神不错,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在这人世间有好多遗憾,于是还是把手机打开了,当我看到这么多天里,所有的留言都是冰糖的时候,我觉得很温暖,那一刻我甚至恨不得立刻飞到他的身边,扑到他的怀里。这个老男人不温不火的担心和切切的追问,让我真的感觉到他由心的爱意,我立刻作出了一个坚决的决定,死之前一定要成为他的人。
  
  
  
   梅干菜
   云叶忽然像换了个人,醒着的时候,一遍遍谋划着要在端午时回家,似乎病痛已离去,她急切地准备着将医院永远抛在脑海,奔向她告别太久的那个小城一样。不管是不是新生,但这的确是她唯一关切的事。
   她像个局促而兴奋的孩子,一醒来就在手机上聊天,我猜得出应该是冰糖,尽管我不知道冰糖给她打了什么样的“兴奋剂”,但确实效果明显。每一次直到昏睡,她都兴趣盎然,除了独自的欢乐,她依旧没有像以前那样对我无话不说,但比前段时间的不语,问话多了起来。先是:端午我们回家好吗?然后是:姐姐你说我们哪天回呢?再是:回家我应该穿什么?……
   所有的问题就像一个抽疯的复读机,冷不定的甩出一个跳跃在我和她之间,在一次次的确认后,平复于来处。慢慢的,我觉得连日子都习惯了这样的方式,开始偶尔地抽动。
  
   我
   端午节越来越近了,妻子问我什么时候回老家,我借口单位很忙要加班,让她到时自己回家。说这话的时候,我心头涌起了一丝罪恶,但很快作祟的肉体用拯救灵魂的说辞,貌似高尚的掩盖了预谋的无耻。
   云叶每天都很激动地在QQ中算着日子,字里行间都按耐不住日渐堆积的兴奋,而我则由最初的盼望渐渐变成负罪的胆怯,并开始纠结,这种纠结让自己有些神经,一会想像着云叶回来后我怎么见她,带她都去哪里,甚至要在哪里和她做那场她重视无比的爱,还有要和她说些什么,她身体能否承受……一会又在想,我要对家庭负责,我应该去躲掉这次约会。然后就又想,如果云叶见不到我,会多失望,要是因此她病情加重,我岂不是一个无异于谋害的罪人?
   端午越近,我越感到压力,妻子以为我身体出了问题,让我去医院检查,我拒绝了,但压力更大了。
   在端午节的前一天,我选择了逃避,对妻子说单位值班调整了,可以和她一起回老家。
   幸好,云叶一直没有发回家的准确信息,给了我在心里准备搪塞的借口,从踏上回老家道路的一刻,我关掉了手机,开始了忐忑,延展到了整个端午。
  
   云叶
   小老头,我爽约了!
   我多想回去啊,连和你做爱的情话都想好了,可我将死的身体,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我求姐姐,让她带我回去,哪怕死在你的怀里,可她只是应承,却不行动,我都急哭了,她拿来镜子,让我看里面那个苍白的死灰一样的面孔,我明白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要走了,可我连和你拥抱一下都还没有过,多想成为你的妻子啊!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和你说呢,来生吧!如果真有轮回的话。好好活着,除了你妻子,不许你再爱别的女人,我会变成一颗星星在天上看着你。
  
  
   梅干菜
   云叶的梦想破灭了,端午到来的时候,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哭着要我带她回去,但我无法做到。于是她也不再问我那些纠缠了千遍的问题,我忽然觉得很可怕,找出各种由头仿佛无意地去问她,但她顶多是从嘴角挤出一丝敷衍的笑。
   端午过完,云叶忽然开始整日昏迷起来,偶尔会低声叫到:冰糖、冰糖……父亲最初以为她想吃冰糖,但我拉住了,我说冰糖是一个人,父亲奇怪的问:怎么会有人叫这样的名字?
   云叶的状态尽管医生早就告知我们了,但强烈的不祥仍然袭来,父亲喃喃自语:要走了,要走了……
   端午节后的第三天早晨,一切都结束了。
   母亲哭得很痛,父亲没有哭,但泪一直从他眼里涌出来。
  
   我
   天,热了起来。
   云叶一定很失望和生气,端午过后,再也不理我了,不管我怎样认错,她连个标点都没有回复,电话通着却没人接。好在还通着,说明她还好,我这样认为。
  
   花草有些疯狂的开始生长,春天的芽头变成了葳蕤的绿茵,我还会时不时地想起云叶,猜测着各种她的现状。
  
   又一个像所有可以怀旧的午后一样,老太太们在楼下走过、相遇、谈论当天市场上的莱价,然后离开,我甚至可以听到不远处那条大河流过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怀春的冲动和它流过的河岸上那些植物吱吱地生长。我麻木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梅干菜打来了电话,约我见面。
  
   我们在河边站了很久,梅干菜问我还承认她是大姨姐吗?我点点头,她把云叶写在在手机上的短信转给了我,并给了我一张照片:云叶慵懒地穿着睡衣,坐在满地、满床散乱的衣服鞋子中间。
   “云叶说:对不起,她端午节爽约了,希望你能原谅她”。
   我忽然觉得自己真他妈不是个玩意。
   我问云叶葬哪里了,梅干菜说云叶被埋在了她生身父亲的身边。
  
   故事之后
  
   我痛苦了很久。
  
   半年之后我和朋友们一起去临市,有朋友指着一个红色的院子说:这是这个城市的监狱。梅干菜就关在里面。我惊讶了一下,忙问为什么。
   他说梅干菜的丈夫好像是一个什么领导,梅干菜替她丈夫收受了贿赂。检察院在她家里也没有搜到钱,只有一堆医院的收据。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人告诉我说云叶的事是假的,根本就不存在,都是梅干菜一个人编的。我不信,因为我实在想象不出梅干菜为什么要骗我。就是骗我也不相信她有这么大的能力,像一个精心的导演,还有这么多演员的加入。她们问我见过云叶吗?我确实没有见过。
  
   又过了半年。我去了南京,围着云叶曾经所在的那所大学外面绕行了很久,我甚至看到了楼上图书馆的字,但终究没有进去。那个晚上我喝了很多的酒,然后沿着马路走了很远的路,竟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学校外面,绕行中每路过一个小旅馆,我都会猜测,这是不是那晚云叶和北辉要开房的地方?我承认,我嫉妒了。
   后来我去了大屠杀纪念馆,忽然想到云叶知道自己是日本人后,在南京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对自己的痛恨是别人无法理解的,或许这就佛说的业报。
   离开南京的时候,我又特意让出租车司机从那个大学门前再一次开过,我能感觉到自己眼睛潮湿了,在心里挥着手默默的说:再见,我曾经的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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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正在编辑中……感谢老师投稿丁香,分享精彩佳作。【丁香编辑:粉红莲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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