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高二狗收容记(上) ——不堪回首的往事
“以前有人跑过,但后来还是被抓回来了,而且被打得半死。”
“真的呀?怎么会这样呢!”高二狗想知道原因,就接着问。
“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你对这里的地形不熟,就算逃跑了,也跑不多远,就会被当地人抓回来。因为我们穿的是劳教服,本地人一看就知道是逃犯,人家不抓你才怪呢!”
停了停,广东仔又道:“听说抓一个从农场逃跑的人,可得500大洋。”
“真的呀!”高二狗傻了,奶奶的,把我们都当作什么了,奴隶呀!
其实,广东仔说得没错,想从这里逃出去,确实是件不容易的事。
以前就有几个人逃跑过,但都没成功,到最后都被抓了回来,不但挨了打,而且还延长了两个月的劳教期,可谓血亏。
高二狗和广东仔边干边聊,拔完一行茶草,又拔另一行。
在尖山农场做事,大家都不慌不忙,反正到点下班,不像在劳改农场做事,干慢了遭打。
很快,就到了休息时间,指导员从袋里掏出几盒烟,要两个出外差的人把它拆开给大家发了。
大家笑嘻嘻地接过烟,对上火,然后美滋滋地抽了起来。
等抽完烟,大家又接着干。
下午的工作时间不长,一点半出来到五点钟收工。
还没到五点,指导员看到今天的任务已完成,就叫大家提前收工。
但由于还没到下班时间,指导员在清点完人数后,就要大家休息一下再走。
休息了一阵,指导员看下班的时间到了,就赶紧带大伙下山。
六
下午六点,农场准时开饭。
吃完晚饭,高二狗一回到房间就洗了个澡,然后把衣服洗了凉在厕所里。
等高二狗从厕所出来,大侠就叫他下棋。
“下就下呗,还怕你不成。”高二狗笑了笑,语气有些得意,好像自己天下第一。
下了一会,大侠不是高二狗的对手,老是输,于是高二狗有些得意洋洋:“我就说呗,你大侠不是我的对手,要说对手的话,阿东还马马虎虎算一个。”
而高二狗嘴里的阿东,昨天已被释放。
没过多久,电视开了,看到电视好看,高二狗棋不下了,就赶紧看电视。
……
第二天上午,203号房的高二狗,广东仔和老头又被管教叫到外面做事。
等高二狗几个到农场大门口的时候,大门口已站了二三十个人。
不一会,出外工的四五十个人已全部到齐,指导员把手一挥:“出发”
等到了山上,几十个出外工的人还是给茶树锄草。
由于昨天干了一天,高二狗此时干活心里有数,只要手脚不停下来,慢慢干,管教一般也不会说什么。
没过多久,突然有人大叫:“有人逃跑了,快,快抓住他。”
听到有人逃跑,原本静悄悄的茶山,顿时沸腾起来。
“哇,是谁呀!胆子这么大,这都敢跑。”
“呵呵,这是找死的节奏呀!”
“就是,看来这个人要倒血霉呀!”
……
一时,在茶山出外工的人都站了起来,朝山下望去,议论纷纷。
山下,逃跑者正在沿着一条小路狂奔,而几个出外差的在后面猛追。
奶奶的,这是谁呀?胆子也太大了,不过千万别被抓回来,不然就惨了,高二狗当时在想。
没过多久,几个出外差的人就把那个要逃跑的人抓回到了山上。
“你他妈的,你这是找死呀!”指导员一见逃跑的人被抓了回来,怒火冲天,冲上去就狠狠地给了他两个耳光。
逃跑的那个人刚才被几个出外差的抓住狠揍了一顿,现在又被指导员的用力抽了两个耳光,疼得蹲在地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指导员,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呜呜呜,你就饶了我吧!……”
“饶了你,你他妈的,如果你跑掉了,老子也要受处分。”
指导员越说越气,又给了那人两个耳光,然后叫一个管教和一个出外差的把人押回农场。
而等待逃跑的那个人的命运,将会是农场给他最严厉的处罚,也就是延长半年的劳教期。
在尖山农场,如果干活的人跑掉一个,几个出外差的人也得承担责任,也就是每个外差延长一个月的劳教期。
所以每天干活,几个出外差的盯人都盯得很紧,防止有人逃跑。
由于刚才有人逃跑,管教和几个出外差的加强监督,以防有人再逃跑。
而此时,高二狗边干活边跟广东仔在议论:“倒霉呀!这么快就被抓了回来。”
“那当然,你以为那几个出外差的人是吃素的呀!”广东仔点了点头,一幅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样子。
“人被抓回来会怎么样?“高二狗有些好奇,想知道答案。
“还能怎么样,除了关小号,还要延长几个月的劳教期。”广东仔边说用锄头把一颗长得老高的杂草锄掉。
高二狗听了一声叹气:“唉,看来还是不要想着逃跑的好,既然到了这里,就老老实实呆一个月吧。”
“就是。”广东仔点了点。
……
两人边干边聊,语气有些庆幸,也有些无奈。
而接下来的几天,在山上干活的人都被管教和出外差的盯得特别紧。
正所谓一朝有人跑,十天得小心。
很快,又到了双休日。
高二狗算了算,这已是自己在农场的第四个礼拜日。
在尖山农场,所有收容劳教的人员,如果家里没人拿钱来赎人,那就得在农场关上二十天左右,然后再安排去外面干十天活就放了。
而且在放的时候,农场会给每人发三十块钱的路费。
由于是双休日,不用去外面干活,高二狗特别高兴。
早上一起床,去厕所洗了个脸,又用水漱了漱口,然后跟大家一样,在床上打坐,等待管教来查房。
不一会,管教来了,在窗口朝房里看了看,并问了几句,然后就走了。
等管教走后,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打牌的,下棋的,聊天的……
反正怎么开心,就怎么玩,只要不打架闹事就行。
高二狗和老头下了一会棋,然后被高瘦个老大叫去打牌。
打牌是高二狗的强项,以前在外面没事的时候,他总爱和别人斗地主,而且赢多输少。
高二狗的牌确实打得好,一个上午打下来,连203号房大家公认的牌王阿宽也服了。
很快,到了开午饭的时间。
由于今天加菜,大伙都显得特别兴奋,而且还在议论纷纷,有的说,今天不会再吃带毛的猪肉了吧!有的说,都吃了两个礼拜的猪肉,应该不会再吃了……
正说着,管教笑着走了过来把房门打开。
等门一开,大伙就赶紧往楼下跑。
楼下的空地,此时叽叽喳喳地坐了不少的人。
不大一会儿,人就把空地坐满了。
看到人都到齐了,一个管教把手一挥:“开饭。”
于是,瘦高个老大就赶紧叫两个小弟去厨房抬饭。
很快,203号房的两个小弟抬了一筐饭回来,先在筐里选了一盒最好的饭菜给瘦高个老大,然后就挨个一人一盒分发了起来。
等发到高二狗的时候,接过饭盒打开一看,哇,好大的一块鱼肉,足有手掌块那么大。
由于好久没吃鱼了,高二狗此时高兴得要命,二话不说,赶紧端起盒饭吃了起来……
而其他的人,此时也跟高二狗一个鸟样,满脸兴奋,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
等吃完饭,203号房的人回到房间的时候,还意犹未尽,有的说,要是天天这样吃就好了,有的说,你想得美哟!天天这样吃,不把农场吃穷才怪了呢!……
大伙的兴致特别高,谈论好一会。
等大伙的谈话停下来后,瘦高个老大就叫高二狗打牌。
打就打呗,还怕你么,高二狗用手挠了挠自己头发,就连忙笑着走了过去。
打了一个下午,瘦高个老大的牌技差,老输。
到了晚上,农场又加菜,还是手掌块那么大的油炸鱼,大伙乐坏了。
高二狗当时在想,要是天天有这样的生活就OK了。
休息了两天,到了礼拜一,203号房的高二狗、广东仔和老头,仍被叫去外面做事,还是给茶树锄草。
锄草这个活谈不上很累,只要不偷懒,干慢一点都无所谓。
高二狗和广东仔还是在一起干,而且边干边聊。
有时看见管教来了,他俩就认真地干。
等管教走了,他俩动作又慢了下来。
又干了几天,高二狗到农场已快一个月了。
这天早上,管教在查房的时候,拿着名单在窗口外大叫:“李山山,高二狗,黄海平,刘元得。”
几个听到点名的人赶紧跑到了窗口。
“兄弟们呀!你们这是要出去了。”瘦高个老大站在床上笑道。
“真的呀!”高二狗听了满脸高兴,像打了鸡血似的。
“是真的,兄弟,出去的时候,别忘了买些东西送进来给我吃。”
瘦高个老大冲着高二狗笑道。
“行,没问题。”高二狗答应得倒也挺爽快,随后几个人就赶紧跟管教走了。
农场的一个大厅,等高二狗几个到那里的时候,厅里面已站了二三十个人,一个个脸上乐开了花,就像买彩票中了奖似的。
七
不一会,农场大队长和指导员来了,原本叽叽喳喳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大队长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大厅,然后说道:”同志们,你们今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从这里出去后,你们一定要遵纪守法,不要做违法的事,把该办的证件都办了,免得再遇到查证件的时候,因为没有证件又被送到这里……”
等大队长讲完话,指导员就要大伙把保管单拿出来,领取自己以前保管的物品。
于是大伙赶紧把保管单拿了出来,然后去领取自己被保管的物品。
高二狗在领到自己被保管的物品后,急忙拿起钱包打开一看,三百多钱分文没少。
等大伙把自己被保管的物品都领取后,大队长问:“大家保管的东西有没有少呀?”
“没少。”大伙大声地答道。
“没少就好。”大队长点了点头,然后要大伙把农场的衣服脱了,换上自己刚进来时穿的衣服。
等大伙换好衣服,大队长就要一个女管教给每人发了三十块钱,而且还给每人开了一张农场释放证明。
拿到钱和证明,大厅里的人也就自由了。
出了农场大门,大伙开心极了,天是那么蓝,人是那么美,花是那么红……有人在大声唱了起来。
“我靠,老子终于自由了。”有人在哇哇大叫。
“是呀!终于自由了,终于离开这鬼地方了。”有人狠狠地朝农场大门吐了吐口水,操你大爷,老子狠不得点把火把你烧为平地。
高二狗此时也高兴得要命,奶奶的,俺终于出来了,俺终于自由了,俺终于重见天日了,啊啊啊啊。
出了农场大门没走多远,高二狗回头看了看,想看看自己呆了一个月的地方的大门究竟是什么样的。
可这一回头,也就注定给高二狗带来将再次被收容的噩运。(据传,凡进号房的人,在出去的人时是不能回头的,回头,也就意味着会再次进去。)
离农场大门口不远,有开往GD省省城的专线车。
而这路专线车,主要是为了方便来农场探视的人们,以及一些被释放的人员的离开。
等到了那里,高二狗在一家商店买了袋饼干和一瓶矿泉水,然后就上了车。
车上,此时全是几十个刚被释放的人员,大伙说说笑笑心情极好。
可不是嘛!在农场关了一个月,现在能放出来,能不高兴吗?
不一会,车上的售票员开始卖票,问大伙是不是都到火车站?
大伙都说是呀!不去火车站还能去哪里?
售票员笑了笑:“也是,像你们这些刚从里面出来的,也就只有去火车站坐车回家。”说完,就开始卖票,五块钱一张。
很快,车子就开动了,在路上行驶大约有十多分钟,只见马路两边全是果园。
于是,有人就在车上大叫,这是二大队的果园。
听说是二大队的果园,车上的人纷纷朝车窗外望去,哇塞,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二大队的果园,真大呀!
过了二大队的果园,车子没走多久,就到了一大队的渔养殖场。
养殖场在马路右边,池塘连绵数里甚是壮观。
而此时,一中队的一些人正在池塘边给鱼撒饲料,见车子来了,有人就冲着车子在招手。
看来他们一定知道,车上坐的,准又是一批刚被农场释放的难兄难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