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垒垒倒是联系过著名作家程小青。阿贡电影上线前，她把阿宁的小说《玲珑塔》推荐给了主编，为能够签发，齐垒垒想到必须邀请程小青撰写推荐语。阿宁毕竟是新作者，以她一个编辑的能量，没办法让新作者的长篇小说发表，没想到，正在住院的程小青以最快的速度传来了她的推荐语。有了程小青的推荐，杂志很快刊发了小说，齐垒垒为“阿宁”的名字打上了醒目的黑框。
　　 其实，齐垒垒又联系过程小青。下半年，齐垒垒成功地申请到美国一家大学的博士生学习，她决定告诉母亲，那晚她和母亲一起睡，告诉了母亲她的计划。听到她想去美国，母亲淡淡地问她：“小垒，你是不打算结婚了吗？”齐垒垒点了点头。她说：“妈，我怕。我是真的怕妈。”母亲说：“还是和程小青阿姨说下，好吧。”齐垒垒迟疑了。母亲说：“垒垒，你的苦，我啥都知道，你觉得怎么做都行。妈都知道。行吗？啊。”齐垒垒点了点头，终于答应了母亲。本来坚强的母亲在旁边啜泣，然后把她紧紧地抱在一起，她和母亲不可抑制地哭了，两人大哭一场。
　　 后来，齐垒垒给从医院回来的程小青发去了短信：“阿姨，我准备从杂志社辞职，近期您有空吗，我来您办公室谈谈。”
　　 程小青当天回过来了短信：“可以。下午两点行吗？”
　　 那天下午两点，齐垒垒准时到达省文化大楼。她站在程小青的办公室门口，准备抬手敲门，刹那间，她的手停了。她滞留在那，她恍惚回想起往昔，程小青和母亲出现在游泳馆。那么，她既然告诉程小青她准备辞职，何必见面呢，房间里会不会有阿贡？他们将如何面对？她还是害怕了，心怯了，毅然转身走向空荡荡的消防楼梯。黑暗的空间里，她本来还留有一点思考的时间，然而十五分钟后，她的脚步做出了抉择。
　　 这个下午，她去了原本熟悉的地方，她站在数年前工作过的骨科医院门口，望着那扇硕大的熟悉的玻璃门，门口玻璃仍然发出耀眼光芒，阳光的照射，让它增加了妖娆的墨绿色，里面过往的人栩栩如生，能望见她自己，也能看见四周葱郁的树木。回过头去看，时间仍然像一颗完好的核桃，可是现在，齐垒垒已经醒了，而且由于这片绿，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悠闲田鼠了：十三四岁那年，正处花样年华的她穿着墨绿色连衣裙，坐在母亲骑的自行车尾座，经过这栋楼下面，她那时想，如果要一辈子悠闲自在，该多好。
　　 齐垒垒骑着优步单车准备离开时，夜幕降临。风遽然大了，风中，有一只手试图抓住她，在不易觉察到她存在的地方，她化身微小的夜蛾，那只手像一对翅膀托着她滑行，优雅的夜晚，她看见芸芸众生。远近的人群变得渺小，这些透明的夜蛾佝偻着招着手，像神仙一样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