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的猪头和狗头！宋如兰猛地坐将起来，戛然止住哭声，挺着一张泪湿愤怒的脸，对着罗刚明吼叫道，说你们三个猪狗不如的男女，就是三头猪，就是三头畜生！
　　 宋如兰说着，从床上跳了下来，伸手揪住罗刚明一只耳朵，拼命地一拧，牙齿都要咬碎了，都是你这个老流氓干的好事，都是你这个老流氓造的冤孽！你淫乱成性，你毁了你自己不算，还要别人跟着你遭殃！
　　 罗刚明的耳朵被拧得刀刺般疼痛，嗷嗷地叫着，努力地将宋如兰的手，从耳朵上撕扯开来，大声说道，你疯了宋如兰！回来不好好说话，你究竟是怎么啦？
　　 你说我是怎么啦？你说我能怎么啦？宋如兰疯了般地压低声音咆哮道，罗刚明，你知道吗？你老婆宋如兰，被那个坏蛋刘振龙，强奸啦！说完将脸一捂，再次扑倒在床上，呜呜大哭起来。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罗刚明惊呆了。用手揉摸着火烧火燎般疼痛的耳朵，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罗刚明一切都预想到了，就是没想到这一点。他忽然感到万箭穿心般地难受，忽然感到宋如兰是那样地柔弱和可怜，忽然感到刘振龙是如此地恶毒和可憎。
　　 他跺着脚气，急败坏地说道，谈得成就谈，谈不成就走，你怎么能……怎么能把自己搭进去啊？看情形不对，你就不会……
　　 我就不会怎么？宋如兰抬起脸，愤怒而又哀怨地看着罗刚明。
　　 不会骂，不会喊，不会挣扎，不会逃跑啊？
　　 放你的狗屁啦，罗刚明，你就是一头猪！宋如兰哀嚎了一声，抓起枕头和被子，朝罗刚明砸了过来，倒在床上号啕起来。
　　 罗刚明苍白着一张脸，无声地将扔在地上的物件，拣起来放到沙发上。
　　 宋如兰的哭声渐渐变弱了。
　　 罗刚明这才怯怯地问，照片带回来了吗？
　　 呸！你还有脸提照片！你居然能做出那种猪狗事，真叫人恶心！恶心！恶心！
　　 那就是带回来了？
　　 没带！
　　 没带？罗刚明急了，是刘振龙不愿给，还是你不愿要？
　　 我不想带！我嫌恶心！而且他说跟你两清了，我带那些破照片干啥？
　　 真的吗，他真是这样说的吗？罗刚明说，即就是他这样说，你也应该把照片带回来嘛！你这人真是！
　　 怎么啦罗刚明？宋如兰厌恶至极地说，照片照片，你就记着照片，你还有完没有？罗刚明我倒是要问你，如今你老婆被那畜生糟蹋了，你打算怎么办？是你老婆重要，还是那些破照片重要？
　　 嗨！嗨！嗨！要我怎么说你呀！你不要回照片，去他那儿干啥啊？罗刚明一屁股蹲在了沙发上，抱着头悲痛欲绝地说，如今最上紧、最要命的，还是得把那些照片弄回来！如兰你懂吗？
　　 宋如兰哼了一声，懒得再搭理罗刚明了。俄而从床上走下来，坐到写字台前，取出笔和纸，埋头写起来。
　　 罗刚明问，你在写什么？
　　 宋如兰不吭声。
　　 罗刚明走过去，伸头看了下，无奈道，伤心归伤心，但也不能太过激动、太过草率是不是？既然那家伙说两清了，那就跟他两清吧！眼下这个状不能告，这个状一告，一切就完了……
　　 宋如兰倔强地说，那狗贼就是个野狼，谁能信了他？
　　 信不信，你让我琢磨下。但这个状，无论如何都不能告！即便真要告，只能等到人代会开过之后！
　　 宋如兰流着泪叫道，我自己人身遭到暴徒侵害，你不管不问，还不许我控告？你罗刚明就是一头猪！
　　 罗刚明说道，为了孩子，为了你，为了咱们这个家，咱们必须这样做！如兰啊，我怎么给你说，你才能明白啊？
　　 你不是为了我，不是为了孩子，不是为了这个家，是为了你罗刚明自己！罗刚明你自私透顶！你搞破鞋，连累我无端遭受凌辱，这次我绝不会听你的！宋如兰大喊道，不管你跟那个狗贼清不清，我宋如兰一定要报仇雪恨！我要把李振龙送进大牢！
　　 罗刚明没有吱声，突然伸手抓过桌上的纸，一把撕得粉碎。
　　 宋如兰咬牙切齿地拿手一甩，将笔摔在了罗刚明脸上。
　　
　　 八
　　
　　 次日早晨，罗刚明来到局里，给城关中学打去电话，替宋如兰请了假。接着将刘智喊来，叮嘱道，今天给你个任务，去我们家附近盯着去，要是看到了我老婆，绝不能让她去去任何司法单位，可能的话，将她带到我这里来。
　　 刘智有些茫然，望着罗刚明点了点头，并没有离开，想说什么没有开口。
　　 罗刚明说，怎么，没听明白我说的话？快去哈。
　　 刘智转身离开了。
　　 刘振龙家里。苏惠云下了前半夜班，回到家里时，发现刘振龙一个人在喝酒，面前摆着一堆食品，已经有些烂醉了。
　　 看见苏惠云走进了门，刘振龙歪歪斜斜地举着酒瓶，醉醺醺地说道，来、来吧宋、宋……老、老师，咱俩干、干了这一、一杯！
　　 苏惠云从刘振龙手里夺过酒瓶，大声说道，刘振龙你怎么喝起酒来了？还把自己喝成这样！接着又说，我是苏惠云，不是什么宋老师。
　　 苏惠云知道，宋如兰已经来过了，也和刘振龙谈过了。两个人是不是已经和解了，心里觉得有些宽松。苏惠云架起刘振龙一条胳膊，说道，别再喝了，起来躺倒床上去。
　　 刘振龙抱住苏惠云，嘴里念念有词，你就是宋、宋老、老师啊，咱、咱们两、两清了……
　　 苏惠云好不容易将刘振龙弄到床上。问道，你说的是哪个宋老师？她来过咱家是吗？
　　 来、来过……宋、宋……两……两清了……
　　 苏惠云说，真的两清了吗？
　　 清、清、清了……她、她跟、跟我……睡、睡觉、觉了……
　　 苏惠云一惊，你、你说什么？拿手使劲地摇晃着刘振龙的脑袋，你胡说些什么呀？
　　 两……两、两清、清……
　　 苏惠云懵懂了，难道刘振龙说的是真话吗？
　　 她大声问，既然两清了，照片她带走了吗？
　　 她、她不、不要、要……
　　 你把照片放在哪里？把照片交给我好不好？
　　 刘振龙迷糊了。他没有回苏惠云话，就那样呼呼地打着鼾，昏睡了过去。
　　 苏惠云心里既害怕，又恐慌，一颗心跳得特别厉害，两行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如果事情真弄成这样，她不知道摆在她面前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天刚麻麻亮，苏惠云就起了床。没有顾上洗嗽，没顾上理睬刘振龙，就那么蓬头垢面地，急呼呼地朝公安局奔去了。
　　 见到罗刚明，苏惠云问，昨晚上的事，会不会是真的？
　　 罗刚明铁青着脸，半晌说道，刘振龙怎么说的？
　　 我回到家里时，他喝酒烂醉了，胡言乱语说他和你两清了。说完话就睡过去了。我离开时，他还没醒。
　　 这家伙就是一条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罗刚明恶声臭骂道，你见没见到那些照片？
　　 苏惠云摇了摇头，刘振龙好像说，宋老师不要照片。他早把照片藏起来了。
　　 他奶奶的，全乱套了！罗刚明顿了一下神，哀怨道，你知道吗，如今又加上宋如兰非要控告刘振龙不可，怎么拦也拦不住，你说该怎么办吧？
　　 苏惠云小心回道，我、我也不知道。
　　 罗刚明气愤道，你也不知道？啥事你都是一问三不知，可怎么知道把那些相片保留下来，捅下这么大的娄子？
　　 苏惠云像做了错事的孩子，委屈而又凄楚地望着罗刚明，一脸灰败无奈的神情，两行眼泪无声地滚落了下来。
　　 罗刚明想想说道，眼下最大的另一件事，无论如何得把宋如兰拦住！绝对不许她上告！
　　 苏惠云说，难道宋老师的话，你也说不下吗？
　　 罗刚明鼻子哼了一下，那个人，左性着呢，一根筋，脑子不知道拐弯，就知道认个死理！
　　 苏惠云说，不过听刘振龙说道那些醉话，他那边好像没有事了。
　　 他这个魔鬼，他做下了恶事，他当然没事了！将他千刀万剐我都不解恨！罗刚明恶狠狠说道。
　　 苏惠云说，那就想办法让宋老师别再闹腾，不就安宁了？
　　 罗刚明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说，拦住宋如兰只是一个方面。还有那个刘振龙，那绝对是个恶虫和土匪，绝对不能信他的话。这件事说来说去，根子还在照片上面，必须把宋如兰拦住，更必须从刘振龙把照片要回来。照片啥时候要不回来，啥时候都会是个祸根！
　　 那你说，苏惠云望着罗刚明，我能……做些什么……
　　 罗刚明说，赶紧回家去，揪住刘振龙不要放手。他既然说两清了，那就必须把照片交出来。他不愿交出照片，你立马告我，我再想其他办法。
　　 苏惠云点了点头，转身打算离开，却说，你也一定把宋老师拦住，别让她胡乱上告了……
　　 苏惠云话音刚落下，没想到刘智带着宋如兰，两个人走进了屋门。宋如兰正在气头上，眼前跟苏惠云碰了个照面，霎时间就怒不可遏了。只听她嚎叫了一声，打死你这个小臭婊子……便朝着苏惠云扑了过来。只见她一只手紧紧拽住苏惠云的头发，一只手在苏惠云脸上乱抓乱打。苏惠云自知理亏气短，只敢招架躲避，不敢出手还击。一时间被宋如兰抓打得披头散发，脸破血流。
　　 罗刚明看着两个女人纠缠在一起，大声喊道，立马给我住手！刘智更是极力地将两个女人向开来撕扯。怎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怎么也掰不开宋如兰死死拽着苏惠云的手。
　　 两个女人从屋里扭打到屋外，又从屋外扭打到花坛旁边，惹得各股室的干警，都涌到各自办公室门口和窗口看热闹。最后还是罗刚明亲自走上前，将宋如兰的手掰了开来，才将这场恶斗平息下来。
　　 宋如兰一放开苏惠云，苏惠云迅速狼狈不堪地逃窜了。
　　 宋如兰趴在罗刚明办公桌上，倒头无限哀伤地哭泣起来。罗刚明坐在沙发上，忍气吞声地吁着长气。众部下看见局长屋子那边没有了动静，又都悄悄地各就各位了。
　　 罗刚明立起来，刚要将屋门关上，宋如兰嚯地站起来，狠狠地打开罗刚明的的手，继而夺门而出了。
　　 吃过午饭后，苏惠云给罗刚明打来电话，说刘振龙对她说，他跟你确实两清了，那些相片，他说既然宋老师不愿要，早晨起床后，他就一把火烧掉了，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
　　 罗刚明放下电话，只感到有一股无法遏制的恶气，从脚板底迅速升到了头顶。他觉得自己被刘振龙彻底耍了，再也忍无可忍了，突然将拳头砸了下去，将桌面上的玻璃板，砸出三条大口子。
　　
　　 九
　　
　　 下午两点钟，县运输公司办公室接到公安局传票，传唤汽车司机刘振龙于当日下午五点钟前，前往县公安局治安股报到。
　　 刘振龙好几天没出车了，公司不知道他犯了啥案，急忙派了两个人，将传票送到刘振龙家里，叮嘱他务必按时前往。刘振龙接到传票，心里一沉，莫非宋如兰将他告下了？随即对来人说，你俩要是不放心，到时咱们一起去。要是能放心，到时我一个人自己去。来人与刘振龙相熟，笑了笑，扭头走了。
　　 五点钟整，刘振龙走进公安局。敲开治安股的门，看见刘智坐办公椅上，在翻看着一堆材料，等着他的到来。
　　 刘智抬起头，看了一眼刘振龙，放下手里的材料，说了句，来了？你就是刘振龙？坐吧。
　　 刘振龙笑笑，没有说话。在刘振龙对面沙发上坐下来。
　　 刘智问道，认识我吗？
　　 刘振龙望了一眼刘智，摇了摇头。心里却想，大名鼎鼎的刘二锤子，能不认识？
　　 刘智笑着说，我，治安股股长刘智。俄而又说，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靠跑运输发家致富的刘振龙，名气很大的嘛！还有你爹当年打那场官司时，我见过你。
　　 刘振龙低着头，未置可否。
　　 刘智问道，知道为什么传唤你吗？
　　 刘振龙摇摇头。
　　 刘智声音大了点，真的不知道吗？最好实话实说。
　　 刘振龙抬起头，笑了下答道，真的不知道。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有人把你告下了。刘智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桌面上的材料推往一旁，立起身子，这样吧，我还没吃饭呢，我去吃个饭，你先考虑考虑，回来咱们聊。
　　 刘振龙看到，刘智离开后，一个人在门外无声地转悠，他在监视他。
　　 直到八点半钟了，刘智才回来了。这时天已经黑了，不远处传来歌舞厅唱歌的声音。
　　 刘智将门关上，在办公桌前坐定，取出一根纸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边吐烟圈边问，现在说说吧，知道为啥传唤你吗？
　　 刘振龙摇摇头，说过了，不知道。
　　 刘智说，有人告你犯下了，控诉你犯下蹲大牢的罪恶！
　　 刘振龙不吱声。
　　 刘智说，怎么不吱声？想耍赖是不是？不过我正告你，耍赖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这间屋子也不是你能够耍赖的地方！
　　 刘振龙默默地地坐着。
　　 刘智说，君子做事，适可而止。你家庄基地那桩官司，最后是怎么赢的，我想你心里总该有点谱吧？
　　 刘振龙瞅了刘智一眼。
　　 刘智说，这事早就过去了，咱不说它了。说着话立起身子，踱步到刘振龙面前，有点神秘地说道，不知道你老刘心里明白还是不明白，眼下发生的这桩事端，说到底，人家那边的性质是民间纠纷，属于道德层面的事，而你这边，性质就完全不同了，绝对属于刑事犯罪。你老刘是个精明人，我这些话，听出来些道道了吧？
　　 刘振龙端坐着，依然只听不说。
　　 刘智说，听说你声明你们之间两清了。那边呢，也同意按你说的办。现在剩下的事情，确实再简单不过了。那就是，既然是两清，那就请你把照片还给人家，这样一来，你们两厢就切切实实地安生了。